《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3、第 3 章

　　晚上九点的时候，军训告别汇演结束，各班的学子们向教官依依不舍的道别，看见教官们坐上离开的大巴，无数女孩都哭湿了俏丽的脸颊。

　　秦霖铃微笑着向自己的教官挥手，看见教官转向自己的眼神，马上敬了个军礼，这样，就是告别了。

　　大巴带着这个夏天难忘的记忆缓缓开出学校，留在身后的是一群嚎啕大哭的声音和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正浓青春。

　　宿舍楼前的一条林荫路上路灯昏黄，秦霖铃看着身边这个比自己矮一小头的“假小子”汪子一，竟然发现她的眼眶也是湿湿的。秦霖铃揉揉她的短发，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唉，你不难过么？”汪子一问。

　　“我觉得啊，人生中，长久是意外，离别才是常态。”秦霖铃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细长的，旁边还有个矮一些的，她觉得有点好玩，对影子踩了一脚，又慢慢向那个影子靠拢了些。

　　汪子一听了秦霖铃的“哲理”，又是原地一愣，这个人，总是说这些高深莫测的话，再反应过来看见她正在踩自己的影子，忽就笑出来“你踩我？别动，让我踩回去……”

　　一路打打闹闹赶走了最后的伤感，就听见汪子一乌拉怪叫的声音追赶着秦霖铃，路灯下两个时而分开时而靠近的影子，最后牵着手慢慢合成了一条细线。

　　军训过后，大学生活正式开始了。

　　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

　　每天汪子一打饭，秦霖铃打水，偶尔秦霖铃夜跑，汪子一陪跑，大学生活就像固定了的齿轮，日复一日运转起来。

　　这种固定的生活模式一旦形成，生活就开始彰显出它的平淡和重复。

　　而平淡中的周末撒欢是那些零用钱富足孩子们享有的特权，对于像秦霖铃这种每一分钱都要计算节约的人来说，周末也就是图书馆、寝室和汪子一了。

　　日子安静地流淌着，过完了九月，过完了没有任何祝福的属于秦霖铃的十九岁生日。

　　十一国庆，学校是要放长假的，七天长假，很多车程不远的学子都选择了回家，汪子一也早就接到了父母的电话，她家就在本省两小时左右车程的H市，回家一趟实在是方便又快捷，完全找不到任何不回去的理由。

　　背着个小背包戴着棒球帽准备出门的汪子一看着上铺的秦霖铃:“要不，你去我家玩？我父母很好客很好的。”

　　秦霖铃放下手上的书，那是一本卫斯理的科幻小说，已经看了一大半了，秦霖铃看书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看武侠看科幻看名著也看言情。

　　“唉，你都说了好多次了，就算我现在答应，这人挤人的国庆，票都是定好的，我能和你挤上同一辆车吗？”

　　“如果你去，我们可以包出租车！”汪子一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她知道秦霖铃不喜欢那种财大气粗的“二代”弟子。

　　果然，秦霖铃不说话了，眼睛在书的封面上扫来扫去。

　　“那我走了，我第五天就回来，还可以和你出去玩两天。”汪子一扯着背包的肩带，百般无奈的往门口走去。

　　“嗯，路上警醒点，别被摸了钱包。”秦霖铃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

　　汪子一回头看了一眼，走出宿舍，带上了门。

　　汪子一走后，空荡荡的宿舍一下就变得安静了，所有人都回家了，除了秦霖铃和那个北方的女孩张婷，张婷回北方实在是太远了，为此她还大哭了一场，都是第一次离家的女孩儿，和男生不一样，女孩儿们更恋家，更容易想家，也更容易哭泣。

　　而此时只有秦霖铃一个人的宿舍，她看着窗台边摆放朝向统一的牙刷把，好半天没有把书打开。

　　“妈妈，我要填自愿了。”
　　“嗯，你自己看着填吧。”

　　“妈妈，我想报音乐学院，或者离家近些，还可以经常回来看你们。”

　　“音乐学院？你知道学艺术每年学费多少吗？再说音乐学院都要提前特招考试，你去考过了吗？你想填什么填什么，不要来问我，你要上大学了，也成年了，我也对得起你妈了。”

　　秦霖铃拳头握紧又松开，没有再说什么，她的成绩在初中还算不错，到了高中就变得不上不下，好学校是去不了的，梦想中的音乐学院也早就错过了特招时间，她在志愿书上翻了半天，找了几个看起来很远的二线学校，填了上去……

　　和梦想失之交臂，也就再没什么能引起内心的共鸣，收到入学通知书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服装工程，她以为是设计，来到学校后才知道学设计的都是学过画画的，所谓的服装工程，就是打板，制样，也就是裁缝，她并不歧视任何职业，只是不感兴趣，不感兴趣和没有梦想一样，都是咸鱼，咸鱼不知冷暖，也不知道自己是咸是淡。

　　书拿在手上半天没有打开，秦霖铃似乎是闭着眼睡着了，一切都像静止的画面，只有白色的蚊帐在微风吹进来时轻微摆动，带下她眼角一滴温热的泪水。

　　室友张婷回寝室一趟又走了，秦霖铃知道，她和班里自己的北方老乡玩得要更好些，407宿舍里住了四、五个北方同学，她更愿意呆在那边，毕竟孤独是需要相互排解的，张婷和没说过几次话的秦霖铃显然达不到这份友谊。

　　今天得亲自去打饭了，饭卡放在饭盒的上面，是汪子一走前特地交代过的。

　　秦霖铃很少打饭，这份工作是汪子一的，她没办法像汪子一一样每次刚打完下课铃就冲在前面跑向食堂，而去晚了则需要排很久很久的队，而汪子一很烦打开水，提着两个开水瓶走很远还爬四楼，对秦霖铃来说这是锻炼，可以练习肺活量，可对汪子一来说这就是酷刑，宁可不用也不想去打。

　　缘分真的很奇妙，忽然就交到这样一个朋友，这样一个秦霖铃十九年生命中唯一的朋友，让她觉得温暖也让她觉得“习惯和依赖”真不是件好事，比如说现在，需要自己去食堂的时候。

　　可能是十一放假的原因，食堂的人比平时少了一大半，学子们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懒散的东坐一个西坐一个。

　　秦霖铃打了二两饭和一份素菜，平时汪子一都是给她打两个菜，她的生活费也就刚刚好够吃饭的，现在并不怎么饿，能省一点是一点。

　　找了个食堂的角落坐下来才发现自己真的不饿，勉强的吃上两口就看着窗外发会儿呆。

　　“汪子一应该到家了吧，她会打电话来找我报平安吗？”想到这里，秦霖铃觉得自己应该带着饭回到宿舍，“她这个时候应该刚到家吧，她的家人应该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正在对她嘘寒问暖吧。”思绪一转，秦霖铃又放下了饭盒，眼神落在窗外遥远的天空上。

　　“我可以坐这里吗，同学？”

　　秦霖铃回过头来，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生站在她的对面。

　　秦霖铃目光围着食堂看了一圈，似乎在说:“食堂不是很空吗？为什么要坐这里呢？”

　　男生没等她说话就直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秦霖铃却盖起饭盒起身要走。

　　“哎，同学，我是设计班的学长，我没有恶意啊，就是想问下你是服工班的含羞草女孩吗？”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秦霖铃跨过凳子就要离开。

　　“我是学生会文艺部的部长，我是来邀请你加入文艺部的。”男生站起来准备跟上秦霖铃。

　　秦霖铃很正面地打量了他一眼，没有染发，没有胡子茬，休闲T牛仔裤，干干净净的一个男生。

　　秦霖铃犹豫几秒后又坐了下来。

　　“同学，很少在食堂看见你啊。”男生说
　　“嗯。”

　　“同学，你是不是在军训汇演上唱了一首《害羞草》？”
　　“嗯。”

　　“那就是你啊，害羞草女孩，我是大三设计班的于嵩。”
　　“你好，学长。”

　　“我们学生会文艺部马上要在新生里选人入会了，我听好多同学都说你唱歌唱得好，本来就打算过完十一去你们班找你的，没想到今天在食堂碰到了，想问下你愿意加入文艺部吗？”

　　秦霖铃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文艺部，应该是很愿意去的吧，汪子一也会去吗？去了文艺部，肯定有很多活动，参加活动就一定需要各种开销吧。”她这样想着，渐渐皱起了眉头。

　　“我需要考虑一下，等学生会各部门都开始招新生的时候我再看看要不要加入好吗？”秦霖铃很客气的说道:“谢谢你，学长。”说完就拿起饭盒往外走去。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霖铃！再见，学长。”

　　说再见，是因为感觉到于嵩会跟上，她不喜欢。

　　她说再见，一定是还愿意再见的，他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