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2、第 2 章

　　“秦霖铃，秦霖铃！”一声呼喊切断了她脑海的思绪，本来走在前面的汪子一小跑着来到秦霖铃身边抓住了她的手:“叫你不要抠皮，别抠了知道吗？”

　　“哦哦，谢谢。”秦霖铃甩甩头，顺势把手抽出来抓了抓头发:“我没注意到。”

　　“你看，都红一大片了。”汪子一说着，不经意地在她头发上摸了一下:“真羡慕这么长的头发，真好看。”

　　“你也可以留啊，要不了几年就能有这么长了。”

　　“我？留起长发也不是公主。”汪子一咧嘴一笑，一颗小虎牙俏生生露了出来。

　　小街不长，很快就逛了一圈，该买的也差不多买好了，女孩们都拎着好几个大塑料袋，秦霖铃空着手，汪子一塞给她一个。

　　“我们AA去馆子吃饭吧。”南方口音李春晓好像有天生的组织能力:“我们寝室第一次聚餐，让谁请客都不好意思，大家每人出几十块钱，一起吃一顿怎么样？”

　　提议得到了一致响应，女孩们已经在讨论刚刚看到的哪家餐馆适合聚餐了，秦霖铃咬着嘴唇站在圈外，脸上挂着不十分明显的失落。

　　独生子女的一代，谁都没有刻意照顾谁的习惯，聪明的人都会去适应并挤进圈子，“适应”是所有成年人都必须学会也都懂得的生存道理，自己不愿挤进去的人是不会有人来拯救的。

　　“走吧，一起去。”汪子一来到了秦霖铃的身边，她，好像是个例外。

　　三国园，应景的店名，简单的木制装修风格，一个圆桌上女孩们坐了一圈，在点完菜后，汪子一点了两瓶啤酒，按照她的话说，一人一杯意思意思不会醉。

　　菜来了，酒开了，酒杯装满了年少的热情，举起碰杯喝下了好几个红扑扑的脸，李春晓和汪子一像说相声的捧哏逗哏，营造气氛地要每个人来个自我介绍。

　　“我先来，”汪子一站起来，“我叫汪子一，十九岁，我来自本省郊区的H市，爱好广泛，对了，性别是女的。”说完一笑，露出了她俏皮的小虎牙，坐下的时候眼角还瞟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秦霖铃。

　　热情掌声中李春晓站了起来:“我叫李春晓，十九岁，我来自南方S市，爱好音乐和美食。”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一个个子最高的女孩站了起来:“我叫张婷，我来自北方H市，我身高173，以后可以把我当竹竿用。”

　　“我叫文素玉，来自本市。”

　　“我叫刘娟，也是来自南方S市的。”刘娟说完，李春晓马上就接过话来:“我们是老乡啊。”异乡遇老乡是学子们最开心的事情，似乎立即就能用家乡话聊起来。

　　汪子一胳膊肘撞了秦霖铃一下，她挂着淡淡笑容的脸马上局促起来，都介绍完了，就剩自己了。

　　“我叫秦霖铃，雨霖铃的霖铃，十八岁，来自南方。”

　　汪子一带头鼓起了掌，李春晓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盯着她说:“你也是南方人？怎么普通话这么好？”

　　“我，我出生不在南方……”秦霖铃说完，低下头盯住了自己的筷子。

　　介绍完后，大家开始吃饭，两个“老乡”也开始用南方方言交流起来。汪子一又用胳膊肘撞了撞秦霖铃:“你怎么不用南方话和她们聊天？”

　　“南方话？哦，我不会说南方话。”秦霖铃说着，本来就没怎么动的筷子直接放下了，莫名的，一种压抑的冲动让她脱口而出:“我是个没有故乡方言的人！”

　　汪子一愣了两秒，很快就回过神来，把秦霖铃放下的筷子拿起来塞回她手上，然后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她碗里，像哄孩子似的:“吃饭，吃饭。”

　　天擦黑的时候，402宿舍的首次聚餐也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更亲密的女孩们结伴走出饭馆门口，秦霖铃叫住了李春晓:“那个，钱……”

　　话还没说完，汪子一就一把搭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钱我帮你付了。”

　　秦霖铃原地一愣，正好看见李春晓瞟过来的目光，这种目光她很熟悉，也曾经在以前的同学身上看到过，是那种带着点“优越感”和“看不起”的眼神，是那种让她敏感的心羞愧发烫的眼神。

　　“多少钱，我还给你。”秦霖铃收回目光看向汪子一。

　　“说了今天请你吃饭啊。”汪子一皮笑着。

　　一下子没法接话了，安静的走在回校的路上，闹腾的汪子一也意外的安静，几分钟后，秦霖铃:“那改天我请你。”

　　“嗯，好的，没问题！”

　　天一旦开始黑就会很快暗下来，静静的回校路上，汪子一挽着秦霖铃的胳膊静静地走着，看着地上的影子，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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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周的军训今天就要结束，最后一天，除了对艰苦军训生活的解脱情绪外，学子们更多的是对教官们的不舍。

　　最后一次正步走，整齐划一的步伐，最后一次检查内务，有棱有角的“豆腐块”，还有无论男生女生都晒得发黑的皮肤，这些具有军训仪式感的标志是向教官们最尊敬的道别。

　　晚上7点，操场上的军训告别汇演。

　　学子们最后一次穿上迷彩服，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惜别的伤感，各班级站成了挺拔告别的队列。

　　在学校领导人，党委书记依次发言作了军训总结后，教官们也为学子们带来了精彩的擒拿格斗表演。然后，在清爽的夜风里，这些可爱的教官收起平日里严厉的表情和自己带领的班级同学原地围成一个大圈坐下，开始唱军歌。

　　“咱当兵的人……唱！”教官起完头，整齐的歌声划破黑夜，平时再淘气的学生在此时此刻氛围中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汪子一不时地看秦霖铃一眼，在这段时间里，她俨然已经成了秦霖铃最好的朋友最可爱的尾巴，此刻当然也是坐在她的旁边，她经常偷瞄她，每次撞上秦霖铃的眼神，都让汪子一觉得她实在是像一本含着古老咒语的书，又像是哪部画皮异志里走出来的人物，而每一次，她都会想到《大话西游》里的台词:神仙？妖怪？

　　唱完三首军歌，自由文艺表演开始。

　　自愿表演的同学站起来，走到圆圈的中间空地上，敬个军礼开始表演。

　　有唱歌的、跳舞的、弹吉他的、表演武术的，每个青涩的演出都会带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尖叫，离别的伤感慢慢消退，现场开始沸腾起来。

　　“好，接下来我想请一个在军训期间从未请过病假，一直严格律己的同学上来表演个节目好不好？”教官洪亮的声音响起后立刻引来一片“好”声。

　　“那么接下来，有请秦霖铃同学！”

　　掌声尖叫声口哨声响起的同时，秦霖铃下意识地往汪子一身后躲了下，可马上就有身边的同学站起来把她往中间拉，秦霖铃惶恐的抬头对上教官鼓励的眼神，她拽紧裤腿手慢慢松开站了起来。

　　起哄的声音还在持续。

　　秦霖铃站在圆圈中心，却意外的没有像平时一样躲躲闪闪，那一刻，她的脸上泛起红晕，整个人就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自信闪光。

　　“我，唱首歌吧，嗯…名字叫《含羞草》”。

　　秦霖铃拉拉衣襟，再昂起头时歌声已经响起来:

　　小小一株含羞草/自开自落自清高
　　她不是存心骄傲
　　只为了/只为了/美丽情操
　　小小一株含羞草/自怜自爱自烦恼
　　她只愁真情太少
　　不知道/不知道/青春会老
　　啊～含羞草/日日/夜夜/在祈祷
　　快放寂寞去逃跑/莫叫孤独来打扰
　　等到那真情来拥抱
　　再不要/再不要/羞弯了她的腰

　　秦霖铃的声音里有一种绵软的坚韧，像阳光穿透白云直接打在人的耳膜，又像是绵绵细雨时胡同口的梧桐树叶悠长的将水滴落入心灵。

　　汪子一在人群中傻傻看着她，觉得夜幕光线里的秦霖铃实在太好看了，唱歌时的她腰杆笔直眼神圣洁，细长的凤眼上浓密的睫毛挂着些亮闪闪的星河，而她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层微白光芒里，她好奇的想伸手摸摸那层光，摸摸光晕里那张好看的脸。

　　在秦霖铃唱歌的时候，旁边的班级也都停下来注目，等她唱完时，操场上响起了格外热烈的掌声。

　　汪子一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她看见好几个男生都在用“星星眼”看秦霖铃“哼，一群癞□□。”她这样想。

　　等到秦霖铃走回来坐在汪子一身边时，她立刻在她背上摸了一下。

　　“我背上有什么吗？”

　　“没有，我在摸光……”说完，汪子一又挽起了她的胳膊，才发现她的手在轻微的抖动着，胳膊冰凉。

　　“你在翻箱倒柜的找些什么？非要把我吵醒吗？”妈妈从床上坐起来，狠厉的眼神盯着她。

　　“我，我没有，我就是想找个发卡……”秦霖铃动作已经很轻很轻了，没想到还是吵醒了妈妈。

　　“我，我下午要在学校文艺演出表演唱歌，我想找那个发卡……”秦霖铃声音微弱发抖。

　　“表演，表演，有什么好表演的，你妹妹学了这么久的琴还没上呢！”妈妈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出去，出去……”

　　又一阵掌声把秦霖铃的思绪拉回现实，她茫然地跟着鼓起掌来，却看见汪子一一直在盯着自己。

　　“你的胳膊怎么那么冰？”

　　“啊？我也不知道，我的皮肤一年四季都是冰的，夏天越出汗越冰。”秦霖铃浅浅地笑了笑，压住了刚刚记忆中的恐惧和慌张:“冰不是挺好的吗？我是个自带冰箱的人呢。”秦霖铃难得开了句玩笑。

　　“哦，冰箱啊？那冰箱到了冬天怎么办呢？”

　　是啊，冬天，寒冷可怕的冬天，过完了九月，等到十月秋老虎一过就要变天了，所有的冬天都特别漫长难熬，可是今年已经在火城了不是吗？今年的冬天应该没那么可怕了吧，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