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旧梦闲垂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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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十四载，春末，江南道
小路尽头有两人并辔缓缓而来。
两人一着深紫长衫，一着蓝白道袍，俱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正是一同前去参加名剑大会的裴怀砚与李观阳。
裴怀砚和李观阳此时一个年二十，一个十九，正是需要历练的年纪。
两个师父一合计，寻了个名帖，将二人打发去参加名剑大会见见世面。
领了师命，他们从长安出发，先是取道成都，又辗转瞿塘峡、巴陵，好好赏玩了一圈，才踩着时间来到藏剑山庄。
藏剑山庄门口。名剑大会的报名处早已一片人海，除了各家各派的弟子，不少江湖人士也慕名而来，想要借此机会一展拳脚。
因为有特意给十四门派弟子发的帖，裴怀砚和李观阳可以不用排队报名，直接核验身份就领了二对二的甲字三六七号牌子。
像名剑大会这种盛事，十五个门派弟子和江湖散人齐聚一堂，乌泱泱的人群看着便十分壮观。
裴怀砚和李观阳这次虽然并不是代表门派来参加比赛的，但还是要先回门派队伍去跟领队的长辈和同门见礼，算是打个招呼。
李观阳辈分高，这次来参赛和围观的弟子许多都要唤他一声“师叔”。
他的相貌和剑法在纯阳向来是出了名的好，却可惜因为喜静而鲜少出现在人前，现在能逮到真人，不少弟子都激动地围着他喊“小师叔”。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是端庄自持的样子，这会儿哪怕是被众人围住也依旧没有任何手忙脚乱的样子，和众人对答间游刃有余，更加显得风度翩翩，惹人倾慕。
连附近的路人都忍不出频频朝他看去。
正好跑来这边的裴怀砚脚下一顿。
看着被众人围着的李观阳，没心没肺长了这么多年的他第一次生出了莫名的情绪。
他从小和李观阳一起长大，感情甚笃，长这么大以来从没有第三个人进入过他们两个中间。虽说年龄上裴怀砚比李观阳长了一岁，但不管是性格还是做事，都是李观阳更稳重些，两个人间反倒是裴怀砚这个当兄长的成了被照顾的对象。
裴怀砚性子活泼，从小就爱说话。等年岁渐长跟着谷中弟子出去义诊后，回来说起自己的见闻来更是止都止不住，有时连裴展秋被烦得都对他避之不及。
可李观阳总是会一直安静地听着他说话，不时跟着点头。
好几次连裴怀砚都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一脸赧然地跟李观阳道歉。
李观阳却只是伸手拂去落在他衣服上的落叶，再收手的时候，脸上又是淡淡的笑意，“我自来了纯阳便没有离开过华山，阿砚讲的事很新奇，我很爱听。”
裴怀砚心里一阵发堵，一想到李观阳以后也会娶亲，会拥有比和他关系更亲密的人，他就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阿砚——”
被包围住的李观阳抬头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裴怀砚，朗声唤他。
见裴怀砚没什么反应，李观阳跟同门简单道别，走过去笑着说：“阿砚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都是风风火火的，现在怎么发起呆来？要不是我恰巧往这边看了一眼，你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站多久。”
“观阳……”裴怀砚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累了罢。”
去岁他们分别有了自己的字，裴怀砚字“心主”，李观阳字“不争”。
可俩人却都没有改口，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叫法。
时人同辈之间多唤对方的字以示亲密，他们这样叫着不算出格，却更显特殊。
见裴怀砚这样说，李观阳正想继续问，便听到不远处有藏剑弟子来休息区通知下一批人去准备，正好有他们两个。
裴怀砚抬头，眼神躲闪，“走吧，该过去了。”
两人过去没多久便到了上场的时候。
李观阳是武学奇才，又自小勤奋刻苦，身手是一顶一的好。而裴怀砚虽然样样都没好好学，但在裴展秋的逼迫下至少把轻功学得像模像样。
两个俊俏的少年郎一起飞身落到擂台上，身姿轻巧衣袂翻飞，比对面两个江湖散人养眼得多，是以他俩一上台便收到了一阵喝彩。
两队人在擂台两边站好，纷纷拿出武器摆出应战的姿势来。
看到裴怀砚和李观阳的架势，底下的喝彩声逐渐停了。
原因无他，裴怀砚这些年离经功夫荒废地只剩下些书面知识，要他去辅佐李观阳根本就做不到，只能用花间心法御敌。而李观阳师从李静笃，自幼修习的时候便更偏向太虚剑意一脉，紫霞心法不过刚修行时粗浅地入了门。
花间游和太虚剑意，委实有些不搭。
就算是散人间匆忙成队，也不至于这样，更像是随机凑对的。
台子上的裴怀砚本就有些心绪不宁，这会儿心思又被台下的流言分去了近半。
不过好在他们的对手虽然身材看起来像是练家子，却只是会用蛮力的，被李观阳一人一剑送了下去。
他俩接下来的几场也胜得很轻松，这个一直连胜又看起来奇怪的组合逐渐吸引了更多的人前来围观。
伴随着对李观阳剑法的赞叹，对裴怀砚的质疑也跟着多了起来。
裴怀砚渐渐有些分神，甚至开始犯错。
终于，随着对手实力的增强，他们败在了对面藏剑弟子和七秀弟子的组合下。
对他们两个来说，这次的名剑大会也就到此结束了。
走下擂台，裴怀砚跟在李观阳身后穿过人群，听着身侧的议论声，他的脸色逐渐变白。李观阳回头，看裴怀砚脸色不对，拉着人就往外走。
裴怀砚看着李观阳拉着自己的手，怔怔地想了许多。
李观阳的实力底下的人有目共睹，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如果李观阳带的不是他这样的拖油瓶一定能走得更远。
更何况，花间游和太虚剑意，这样的组合从配置上就自带了近五分的败率。
他和李观阳，是不是就如同花间游和太虚剑意一样不够般配，所以早晚都是要分道扬镳的呢？
“阿砚，”李观阳把裴怀砚带到树荫下，伸手摸了下对方额头，替他擦去冷汗，“你身子可是哪里有些不适？是之前赶路累到了？”
裴怀砚抬起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他一句：“观阳，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应该用离经和你打的，还是说我应该……”
“阿砚，你听我说。”李观阳止住了他的话，“你我二人实力不足，自然是要落败的。更何况来之前师父就没有打算让我们打出什么名堂来，全当是开眼界罢了。”
裴怀砚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胡乱地点点头，李观阳看他神情不对，正想继续问，便被突然造访的两人打断。
“嘿！二位少侠？”背着一重一轻两把剑的黄衣剑客一步跨到他俩跟前，笑嘻嘻地拱手行礼：“在下藏剑山庄叶问澜——”
“闭嘴——”跟在他身后的粉衫少女紧跟过来，她先是瞪了叶问澜一眼，然后冲李观阳裴展秋二人行礼道：“七秀坊萧芸菡，见过二位少侠。问澜他刚刚冒失打扰，实在抱歉，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这俩人，正是刚刚打败了李观阳裴怀砚的藏秀。
李观阳微微皱起眉，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想要做什么，但见对方先道了歉，便也拱手还礼，“无碍，在下纯阳宫门下弟子李观阳，不知二位这是？”
叶问澜对李观阳道：“问昭久闻“无争剑”的大名，刚刚交手之后更是十分佩服。我和芸涵刚刚打完双人论剑，左右阁下也无事，同我和芸涵一起试着打打三人赛如何？”
李观阳有些疑惑：““无争剑”不过是门内师兄弟间的戏言罢了，师父赠我佩剑时便随口取了这个名字，算不上什么大名，阁下是如何得知的？”
“嗳，怪我怪我。”叶问澜敲了敲头，对李观阳赔了个不是，“在下前几年分管了部分山庄剑庐之事，阁下这把“无争剑”正是由在下经手，所以有些印象。”
“原来是这样。”
李观阳微微欠身，“但是名剑大会一事，便不必了。”
“李道长先别急着拒绝。”萧芸菡笑吟吟走上前，“我知李道长与裴少侠乃结伴而来，自是不忍徒留友人在旁。但我见裴少侠脸色不适，还是休息几天再启程比较好。”
“况且李道长同我们参加论剑大会的时候，裴少侠也可以跟着来。大家都是来增长见识的，就算不上场也比直接离开好。”
李观阳依旧不为所动，正想回绝就听见裴怀砚替他应了下来：“好，就这样说定了。”
“阿砚？”
“观阳，你去吧。”裴怀砚冲他笑，“就当是当弟弟的先替哥哥试一试，而且打完了你还可以把经验传授给我。”
裴怀砚很少会主动说起哥哥这件事，李观阳一怔，见裴怀砚坚持只好应下。
翌日，剑藏秀三人组在名剑大会上大放光彩，最后因经验不足遗憾折戟前二十名。但对于三个首次参加名剑大会的新人来说，这个成绩已经是非常令人瞩目的了。
打完论剑，四人站在原地打算看了决赛再走。
决赛的双方分别是剑气花和策藏秀。
看着离经一脉的师姐站在台子上尽心尽力地守护着自己的队友，裴怀砚悄悄移开眼看向身侧的李观阳，心里有了想法。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旧梦闲垂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