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攻之令妃当道》宝石碎片

1、逼嫁

　　“你这个小娼妇，养你这么大竟不懂得报恩。”
　　魏府内院，魏兰心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位面容姣好此刻却狰狞到扭曲的妇人，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她，杏眉倒竖骂到唾沫横飞。此人是她小娘柳月娥。原不过是花楼女子，只因当年爹爹糊涂行事使得她仗着有孕登堂入室气死娘亲。更因生下儿子多年来一直深得爹爹宠爱。
　　“此事由不得你，”柳月娥气急尖了嗓子，“我可告诉你，我已收了图大人的聘礼，下个月初三是个好日子。”
　　“你喜欢当小的，我可不喜欢。”兰心盯着她冷不丁的说道，一双大眼波澜不惊。
　　“啪！”
　　“能打就把我打死，打不死最好住手。” 魏兰心冷冷的看着她，左耳嗡嗡作响。
　　柳月娥恨恨的放下举起的右手。这丫头打从她进府第一天起就处处寻她不便，要不是忌惮老爷，小时候就弄死她了，岂能容她长大？这好不容易熬到她17岁了，适逢前不久张媒婆来提亲，内务府总管图大人看上她欲娶她为小妾。虽不知那图大人几时见过她，但这小娼妇有的是勾人的本事。命贱却心比天高，不喜欢当小的？哼，有的是办法送你出门。看不起我这做小的，我让你一辈子都是小的。
　　“兰心，”柳月娥突然软了口气，伸出保养得白白嫩嫩的右手，一旁王妈忙不迭在身后石凳上铺了垫子，然后扶她坐了下来，暖暖的手炉仔细的放在她膝上，盖好。“你总得为你爹考虑吧，那图大人与我们虽同属上三旗，但他官职大过你爹，你若一个思虑不周，恐连累一家性命。”
　　这丫头看着柔弱，却倔强无比。小时候她爹让她唤她一声娘，她应是扛了一顿鞭子也不肯唤一声。这些年即使自己再怎么折腾她，她还是好好的长大了，而且还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一身的旧衣裳也挡不住她那如兰的气质，这一点是不得不承认的。也难怪图老爷能看上她。
　　“有因才有果，谁应承的谁嫁去，赖不到我头上。”
　　“王妈，从今天起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出这院子半步。”柳月娥终于失了耐心站了起来，“绑，我也要给你绑上轿去。”说完便拂袖而去。

　　“小姐，怎么办？”月如，她的贴身婢女。
　　兰府，虽属内务府包衣，但因魏老爷为人灵活，除了正常例银之外，每年总有些额外油水入账。这些年虽无大富大贵，但也是比一般平头百姓强多了。
　　“横竖还有一死，怕什么。”兰心抬头望了望天空，生，不过困于这所小院内；死，也不过是收于那一口薄棺中，并无差别。她的心早在那日推开门看见吊着的娘亲的双脚时便已经死了。只是心内那口不甘让她熬着，原想着自己胜在年小，可以熬到大一点能对抗柳月娥的那一天。谁知，却也败在自己年小，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北风起，冰冷锋利刮得人脸生疼。
　　“小姐，我们进屋吧。”月如抽了抽鼻子，鼻头冻得红红的。身上的衣服此时略显单薄。同龄的月如跟着不受宠的兰心平日里也没少受欺负。贫贱之人命如草芥，月如只要有一口饭吃有一安生之处便已知足，如此，她一向是逆来顺受的。
　　“跟着我你受苦了。”兰心叹了口气，几年前她护不了娘亲，如今对月如能做的也只是让她少因她受责罚罢了。
　　“小姐这话折煞奴才了，当年若非夫人把我捡回来，恐怕月如早已饿死在路边。”
　　是的，娘亲心善，素来善待下人，连路边的猫猫狗狗都不忍伤害。可谁知好人竟没有好报，那个贱人是给了她多大的气受，才让她舍得抛下年幼的自己一绝红尘。然而，娘亲这样放弃终究是错了，爹爹当年并无多大伤痛反而很快便将她扶了正。娘亲，你终究是太过轻易就让了步，竟白白便宜了她。
　　“姐姐，姐姐。”稚嫩的声音从院门边传来。兰心扭头一看，是兰吉，柳月娥的儿子，兰心七岁的弟弟。他探着脑袋费力地往里瞧，一身的青绿袄子，脚蹬蓝色虎头鞋，团乎乎的，着实可爱。兰吉…弟弟…如若不是你娘，姐姐此刻定会奔过去紧紧抱住你。兰心内心些许不忍，只得别开了头不去看他。
　　“少爷，你不可以来这个小院，快快别处玩去。”门口柳月娥的两个老妈子慌忙拉住兰吉。小夫人向来不愿意少爷跟小姐亲近，若是瞧见，轻则扣银钱，重则要挨板子。
　　“不要，不要，我要找姐姐。”兰吉喜欢跟姐姐玩，只是年幼的他还不明白为何娘亲一直不让他来找姐姐，而姐姐也总是不冷不热的待他。
　　“咳咳。”
　　“老爷。”老妈子抬头看到兰吉身后的人慌忙松了手，“夫人交代……”
　　“行了，让他进去吧。”魏清泰挥了挥手，月娥这些年行事有点过激，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她好歹为自己生了个儿子，让自己不至于绝了后。就冲着这一点，只要不过分，自己都是可以忍受的。
　　“老爷。”月如一见赶紧拉了拉兰心袖子，慌里慌张施了礼。
　　兰心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进了屋。魏清泰并不介意，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自从她亲娘去世，她便一直待他如此。而自己也早已放下，况且已经有了兰吉，养她到出嫁便再无瓜葛了。
　　“听你娘说，隔壁张媒婆给你说了门好亲事。”魏清泰坐了下来，一旁月如赶忙奉上一盏茶。这孩子的房间跟她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月娥说，什么样的环境养什么样的人，此话不假。
　　“我不嫁。”
　　“那图老爷我是认识的，跟爹一般年纪家里却比咱家殷实不少，家大业大奴仆成群。你过去就是享福了。”他说着端起茶盏推开盖子，哎，连茶水都是凉的，复又放下。“你们不烧热水吗？”
　　“我们没…”
　　“我喜欢喝冷的。”兰心拦下月如的话，一脸的漠然。
　　“好吧，这些你自己决定就好。那亲事你以为如何？”
　　“不嫁。”
　　“你爹我这些年也是不易，一人撑着一大家子。”魏清泰叹着气，抚了抚额头。“你就不能体谅一下爹的难处吗？”
　　兰心盯着他，冷冷的。一身的新袄子，新棉鞋。过年新做的吧？兰吉身上的，也是新做的吧？“除非我死。”
　　“你这孩子，到底随了谁这么不近人情？你亲娘的事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要怪爹吗？”魏清泰突然拔高了声音，显然有点动怒了。
　　“我是爹的孩子，自然随了爹。娘亲的事，是娘亲自己傻，错以为用死能保住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她若在天有灵看到今天这一切，恐怕也会为自己不值。”兰心双眼明明怒火狂烧，语气却依然平静。仿佛在说旁人，与自己无关的旁人。
　　“啪”
　　“哇…”兰吉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大哭。魏清泰弯腰温柔地抱起他轻声安抚，小小的脑袋暖暖的靠在他肩膀上。是啊，这，才是自己下半生的希望。
　　“好，让你享福你当害你。既然你不嫁，下个月初二选宫女，你进宫吧。”说着抱着兰吉便走了，多一眼都没看。
　　“小姐，老爷既然问起，你为何不跟老爷说她们克扣我们的炭？”
　　“说来何用。月如，他并不在意我是生是死。我冷不冷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就是那么随口一问，你不要会错意了。”兰心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旧棉鞋，时间长了，棉鞋里面的棉都已经薄了，塞在里面的两只脚已然失了知觉。
　　月如捧起兰心双手放入怀里，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觉得这么好的小姐，老爷说不定哪天就醒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