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爷爷的名义起誓》认知失常

4、No.4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三十一秒，市警察局。
　　“死者赵践行，男，29岁，就职于鲤鱼集团有限公司，无婚姻关系………死因为餐叉刺穿咽喉部导致呼吸困难缺氧……”
　　“我们在其口腔内部发现了这个。”
　　一只密封的塑料袋被拿到了众人面前，里面濡湿的花瓣已经不成形状，但是稍有眼力的人都不会认错，那是一朵玫瑰。
　　“餐馆的监控画面已经调出来了，赵践行22：09分一个人进入餐馆进行点餐，23：54分突然拿起餐叉刺入了自己的咽喉，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人与他接触。”
　　“他有异食癖？”
　　“玫瑰上没有任何咀嚼的痕迹，我查了他的个人档案，他患有交替性暴食厌食症。”
　　“您们是怀疑他是厌食症发作准备吃掉餐叉结果不小心没对准嘴巴，直接捅穿了喉咙？”
　　许柠看着法医和刑警队队长出来，连忙结束了和游游的平安通讯，走了上去。
　　“你怎么还没回去？不是说笔录做完就可以走了吗？”刑警队队长看着许柠皱了皱眉头：“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晚上已经够不安全的了，一直待这里干什么？我们也要下班回去休息了，到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还不走？”
　　“天都要亮了，反正现在回去也不安全，不如明天早上直接走嘛，”许柠勾着唇瞟了两眼法医小哥手里那个装着玫瑰花的塑料袋，“您知道的，我是一个侦探——”
　　“停停停，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这种游戏玩玩就算了，这案子不是你能插手的！”刑警队队长一口打断了许柠的“自荐”，这位人高马大的警务人员脸上带着浓厚的疲倦，但是他俯视着许柠的目光却仍旧锐利如锋，“你知道如果这不是一件自杀案，它代表着什么吗？”
　　“这可不是为你的角色扮演游戏炒作人气的地方，不要拿你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小朋友！”
　　许柠并没有露出对方期待的表情，“我知道这说明背后有个人能让被害者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做出这样可怕的自杀行为。”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还知道，我是个没有道德感的二流主播。”
　　刑警队队长：“……”
　　许柠最后还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赵践行资料的阅读权限。
　　赵践行之死说来玄异古怪，疑点颇多，但是对于鲤鱼直播平台的线下娱乐活动并没有什么影响。
　　许柠熬了通宵，一番折腾，竟也不觉得累。
　　她无时无刻不感到一种兴奋——甚至可以称之为“自由”的快乐。

　　关押着猛兽的笼子被打开的时候，笼中的猛兽又怎么会不快乐呢？

　　她不过破坏了对方一个无关紧要的游戏而已，“兰陵王”却一直惦记着她，想来也是这个原因了。
　　他们是同类，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妄想成为审判者的凶手和企图解放恶欲的侦探。
　　他们注定要是互相厌恶的存在。

　　次日一早，许柠就回了酒店，草草收拾一番，用化妆品掩盖了熬夜的痕迹之后，她就赶到了直播会场。
　　这场娱乐赛由鲤鱼直播主办，参赛人员大都是职业选手，仅有小半是平台主播，其中一个还有一个是当红流量明星。许柠那位朋友想来也是神通广大，许柠这个临阵反复变卦鸽了主办方的三流侦探不仅没有受到刁难，还被多家照顾了一番，即使被递了台本，主办方提出来的炒CP要求，前提也都是按照许柠自身意愿随意选择。
　　“又见面了，帅哥。”许柠瞅着某位打从进场起就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的年轻人，对方坐在职业选首席上，一件黑T-恤衬的皮肤如霜似雪，五官明艳绝伦，丰神俊秀直如一个天然发光体。
　　她友好地和对方打完招呼，也不管对方是否理她，就侧头和选手席位上的其它人说道：“我头一回参加这样的活动，打游戏也比较业余，待会直播如果犯了中二病大佬们务必要无视我呀。”
　　和她搭档的是唯二的非游戏主播，当红流量明星，某著名电视台主持人车厘。
　　许柠这位收到鲤鱼直播邀请来替娱乐赛拉流量的搭档大概被鲤鱼直播透过底，比起其它人的惊讶来，很是淡定一些。只是闻名不如见面，车厘大概也没想到许柠的“自来熟”居然到了这种程度，这位大明星懵比一秒之后，就彻底放弃了和许柠正常沟通的想法。
　　倒是那个年轻人旁边的队友颇有点一根筋，“你们认识？”
　　许柠完全不觉得尴尬，实际上即使没有人和她搭话，她也依旧能把话题进行下去，“我是柠檬C，Isiou大神的粉丝。”
　　“粉丝认识偶像，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平台主播认识金主爸爸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是不知道Isiou知不知道许柠已经知道了他西柚的身份了，许柠光明正大地看着Isiou过于漂亮地眉眼，在心中暗自补充了一句。
　　“昨天碰巧在同一家店吃饭。”席宥向他的队友宋子御解释了一句，看了一眼许柠伸到他面前地手，勾了勾唇角，直接握了上去：“没想到侦探小姐你昨晚折腾到那么晚，今天还能这么有精神。”
　　“谢谢你的喜欢，需要签名吗？”
　　许柠眨了眨眼睛，她听着不知谁说的一句“这套路这么熟稔那还需要炒CP啊！”，对着在自己口里常常念叨的一直爱到不行的偶像Isiou说道：“当然需要，如果能合照就更好了。”
　　——
　　这场鲤鱼直播的线下娱乐赛似乎注定要成为其线下活动的历史热度巅峰。
　　全国大满贯XF战队队长Isiou的首次出席线下赛，当红娱乐明星和三流侦探业余组合逆袭职业选手，还有比赛当场发生的粉丝自爆事件导致警方出动控制场地中止活动。
　　如此戏剧化的展开，几乎不可能复制出第二次。
　　或许应该再加上一件事——W国历史上最具有“天赋”的犯罪者“兰陵王”的复出。
　　许柠默默在心里想到。
　　这场线下比赛进行的相当顺利。
　　车厘原本还觉得许柠这人太随便，难得炒话题，哪想到许柠一派好好先生的做头，一上游戏居然那么人来疯。
　　两面三刀骚操作层出不穷，满口谎话连篇骗尽了别人感情，好好一个娱乐赛，硬是被她打成了狼人杀的局面不说，还让其它几个选手主播成了别人的娱乐。
　　便是她口里仰慕憧憬的男神Isiou在她手底下都吃了几个跟头，更不要说别人了。
　　正是如此，这场娱乐赛到了最后，几乎成了全体参赛者围攻许柠一人的局面。
　　就是直播间的观众都被许柠那帮中二病粉丝带进了某三流侦探的沙雕画风中，学习到了沙雕精髓，开始刷起了许柠的击杀喊话。
　　“以爷爷的名义起誓，细数你的罪恶吧！”
　　便是车厘这样和二次元接触不深的三次元偶像，都要被这句沙雕喊话给洗脑了。就更不要说其它选手了。
　　如果仅是如此，这场线下活动顶多只能算得上一起有点谈资的成功活动。
　　真正将热度推上顶峰引得多方关注、世界聚焦的，确实来自车厘粉丝的礼物——一场自杀式的炸弹袭击。
　　观众互动环节上，被幸运抽中的腼腆男性手抱着一束玫瑰，在向车厘示爱后突然爆炸。
　　红色的血块、黄色的脂肪、白色的脑浆混合着鲜艳的花瓣，“砰”地如同礼花在拥挤的场地内炸开，隔得近的观众当场就被波及炸掉了半边身体。
　　许柠对这类事情天生就有一种奇特的感应，而大量的现实验证让她对自己的直觉一直坚信不疑，在那个人上台前进的时候，她就拉过了她的临时搭挡，将引起这场事故的主角车厘一把扑倒在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观众的欢呼，惊慌和尖叫轻而易举地取代围观者的起哄成为了这场扭曲的示爱的背景乐。
　　等警方和救护人员赶到地时候，这里已经成了另一幅热闹的场面——属于人间炼狱的热闹。
　　场地迅速被警方封锁起来，相关人士全部被带到了另外的地方进行安抚并做笔录。
　　这也是一种另类的监控。
　　许柠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到了游游的电话。

　　游游显然无法理解许柠现在的心态。她刚下飞机，现在被警方拦在了会场外面，在联系上许柠之前，她只能靠手机微博上网友们转发过的二手三手消息来了解会场里面的情况。
　　夸张过头的消息让这个向来果断干练的少女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许柠，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总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你明不明白你的生命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你能不能不要去参合那些神经病的事情！”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大游。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
　　许柠试图让她的小助手冷静下来，然而这样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
　　游游的近乎怒极反笑：“意外会是这样？粉丝带着炸弹向偶像表白后自爆——哈，这是场普通的意外？许柠，你还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
　　她当然打算一直骗下去啊。
　　许柠如此想着，说道：“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游游。狂热的追求者对爱慕者表达爱意用玫瑰在正常不过，谁都没想到那个粉丝身上带了炸弹——”
　　游游根本不想听许柠的解释，她吸了口鼻涕，抽噎道：“你知道你还有朋友，还有喜欢你的人吗？你在意过把你放在心里的人吗？”
　　“许柠，你根本没有。”她在许柠身边当了那么久的助理，早就知道了这个人不论什么场合什么境地发生什么事情都能用谎言饰之的本事，“那只玫瑰是那个人给你的。我就知道。梁潇的出现就是一个信号，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游游吸了下鼻涕，抽噎着说道：“你口里的意外都是借口，哈，你敢答应我保证自己全须全尾的回来吗？”

　　许柠侧身避过周围因为游游话音走高而聚焦过来的视线，她的声音让游游一颗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你不应该这么害怕，游游。”
　　“你应该更相信我一点。”
　　“果然是他对不对？”游游的抽噎未绝，声音却仿佛淬了一层冰。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
　　“你不敢答应我。你连口头上的答应都不愿意给我。”
　　她不等许柠回答，便给了自己结果：“你跟不需要禁锢你的人——我只是你的累赘，负在你身上的缰绳，锁住你真实内心的旧锁 ，是你通往自由道路的阻碍，许柠。”
　　“不——”许柠骤然变了脸色。
　　“哈——既然这样，我应该切实去履行我身为束缚你的道具的义务。”
　　游游一把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