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仙骨2》见昀

9、第 9 章

　　予霖道：“凭你的实力恐怕没必要诓骗我。”

　　紫衣人流露出困惑的神色：“那是什么？”

　　予霖道：“你们可能觉得小辈多出来活动活动，调调皮没什么，但是这孩子差点就落得和这条龙一样的下场了。”

　　予霖把一片龙鳞交给紫衣人，紫衣人接过龙鳞，正色道：“情况我们也有所了解，既然那回途已然伏法，相信从人间到地府都自会有一套完整的审判流程，回去我们也一定会对这孩子有所惩处的。”

　　枫叶的脸色顿时比吃了苦瓜还难看。

　　予霖低头看了她一眼，带着点感慨的语气缓缓道：“她差点死了啊……”

　　枫叶仿佛忽然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看了看予霖，带着些探究的神色。

　　予霖微微偏头看着她。

　　“呜哇啊，阿天叔叔，我差点就死了！”枫叶猛的一把抱住紫衣男子的腰，眼泪说来就来，“差点就变成狐狸干了，幸好予霖真人救了我啊，要不然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哎呦！”紫衣男子看起来吓了一跳，怔愣一阵后反应过来，心疼道，“怎么的这是？别哭别哭，没事了，阿天叔叔在这呢，没人能欺负你了……这事闹的……你啊你，得到教训没有？”哄了一阵，紫衣男子点着枫叶的额头轻声道。

　　枫叶用袖子盖着眼睛，呜咽道：“得到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再乱跑，就让师尊打死我，阿天叔叔你也别来救我。”

　　“说什么呢，你师尊那么护短，还打死你？”紫衣男子乐了，他揉着枫叶的头道，“不让我来救你？到时候可别又哭着跑来我殿里。”

　　予霖看着紫衣男人，若有所思。

　　天地间突然冒出一个连他都看不清底细的陌生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从这男人的风姿和说话方式看来，予霖有了一个几乎完全不可能的猜测。

　　而且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

　　“予霖真人，你的‘教训’我也收到了，等回去啊，”紫衣男子笑着掐住枫叶的脸颊，“肯定和她师尊说。”

　　这最后一句话让他说的意味深长，予霖没有多想，最后问道：“敢问阁下仙府何处？”

　　“白云之处，”紫衣男子微笑着，挥了挥袖子，他和枫叶的身形逐渐隐藏在了云雾后，“流云台上。”

　　枫叶扒着他的腰，最后对着予霖喊道：“您千万好好想想，万一有什么惊喜等着您呢？！我听说神仙的待遇都很不错……唔！”

　　她的嘴被捂住了。

　　予霖：“……”

　　二人的身形彻底消失，予霖眨眨眼，发觉自己回到了别院屋中。

　　“哎呦！”

　　身后忽然传来“磅”的一声，予霖回头一看，星回跌坐在地，捂着额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四周：“这柱子撞死我了，主人！我们怎么回来的？！枫叶呢？”

　　“和她家里人一起走了，”予霖扫了一眼被星回头撞出一个坑的房柱，“星回，继任大典是下月十五吧？”

　　“是啊，十五月圆，灵力正盛。”星回捂着额头站起来，“怎么了？”

　　六月十五，华山之巅。

　　华山衡清门，天下修仙三圣地之一，尽管建立时间比起数千年的长白五渡城尚短，但也是远非其他仙门能比拟的庞然大物。

　　其中原因之一，便是半仙之首天下最强的予霖真人身为衡清门长老坐阵华山。

　　衡清门的此任掌门辞言真人，掌管衡清门已近两百年，对于并非半仙之身的辞言真人来讲，这差不多也就是极限了，选在这时进行掌门交接仪式，大家也都在意料之内。

　　不过一直都令仙门中人疑惑的是，辞言真人从未收过任何弟子，门内不管多有天赋的弟子也都是指给其他长老指导。

　　辞言并不讨厌小辈，或是吝啬教授他人，他甚至会指导在外遇见的其他仙门弟子几句，脾气也温和近人，仙门对于辞言的评价很高。

　　因着是仙门所在地，华山上多灵物，终年仙气缭绕，形成了云雾环山的美景。

　　天际有白鹤飞越云间彩霞，赶来参加第二天的继承仪式的各大仙门掌门及其所带弟子在天空留下的各色御剑痕迹组成了五光十色的线，倒也是天下罕见的景观。

　　凡人到了有仙人的地方，自会感觉周身说不上的舒坦。

　　透过玉珏透出的淡淡光线看着天际的年轻公子悠悠叹了口气，将玉珏在手中无聊的上下抛飞：“阿六，你说说辞言真人为何不收徒弟？”

　　被唤作阿六的贴身侍卫心惊胆战的看着自家公子的动作：“咱们怎么可能知道修仙的都在想什么……公子您悠着点，这可是陛下钦赐的玉，几十年了天底下就得到这么一块想似的！”

　　年轻公子身着朴素白衣，仔细看去，不论是衣料的华贵，还是暗纹和衣摆刺绣的针脚，又或者是他身上一样不落的全套配饰，都彰显了仿佛写着“爷不差钱”几个字。

　　“我当然知道，出来前被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的。”嘴上这么说着，白衣公子随手把玉珏系到腰间，“能和这玉比拟的另一块现在在一个仙人手中，这么一比我这个凡人手里的自然是珍贵无比。”

　　听出自家工资口中的嘲讽，侍卫无奈道：“忍一忍吧公子，谁让咱偏偏生成这样了。”

　　“嘿，又不是我想长这么帅的……”白衣公子嘟囔着，俊美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好好一处仙门，好好一个继任大典，我就不能去找我感兴趣的？搞的我和个插足小三……”

　　侍卫倒吸一口凉气，赶忙去捂他的嘴：“公子慎言！”

　　“我还肺炎呢！”白衣公子拍掉侍卫的手，推开面前的茶杯，一展折扇站了起来，“走吧，在这茶馆做了许久，再不情愿也得上去。”

　　顿了顿，白衣公子回头遥望了一眼长安的方向，自嘲的叹息道：“谁让我叶青，代表着皇家的脸面。”

　　衡清门仙府占地极广，含盖了华山的所有山峦。

　　衡清的每位长老都负责总领本门一脉弟子，分工紧紧有条，也因此每人都带着门下的弟子十八代占据一座山峰。

　　这其中比较特别的是一处山峰，上面只有一座倚剑阁，把师父徒弟甚至剑灵也算上只住了四个人。

　　那是予霖的居所。

　　也是全仙门弟子挤破了头都想拜入的地方。

　　可惜自从当年首徒叶晗少年折剑后，便传出了予霖真人不想再收弟子的传闻，至今过去几百年，他门下弟子也只又得两个。

　　仙府所在地历来清净，人少的地方更是又清又冷。

　　可是知繁从来都不那么觉得。

　　阁内弥漫着淡雅的香气，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扣好香炉盖子，青年整理衣袖，查看身上有无不妥之处。

　　知繁第一次踏入倚剑阁时，他是被师兄和师尊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街头和狗抢东西吃的孩子，一跃成为了予霖真人的亲传弟子，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感叹自己怎么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运气。

　　予霖教给知繁的第一句话：“我收你为徒并非是因空儿祈求，也不是因你运气好。我们有师徒之缘，你也拥有万里挑一的天资秉性，我们成为师徒天经地义，你刻苦修炼了，以自身实力站到仙门顶点，便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空儿就是知繁的师兄，知明的大名司徒空。

　　少年知繁问道：“那这算是上天给我的机缘吗？出身是什么样的会很丢人吗？”

　　“记不记得你遇见我们是因为你师兄的糖葫芦？”予霖耐心的看着这个孩子，“不会有神仙会用糖葫芦去引导什么人的一生，你身在这里，是因为你自己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为自己争取来的。”

　　“出身如何不会丢人，我的意思只是世人尽皆如此的遗忘本能罢了。记得那天吃到的糖葫芦的味道，不管以后站的多高，体验到了比糖葫芦的外壳还甜的东西，也别忘了你的甜是处在世人辛酸之上的，若没有他人的砥砺相助，也不会有这么好。”

　　“有朝一日尝遍人间甜，也勿忘世人酸。”知繁扣紧腰间佩剑剑柄，沉声道，“我记得，师尊。”

　　几十年了，过尽千帆，他从懵懂少年长成了仙门的知繁。

　　现在他马上就要是知繁真人了。

　　他抬眼看向墙上挂着的字。

　　倚剑阁内挂着的字作和画都出自予霖、知明和知繁手下，只出了这一幅，这幅字笔迹稚嫩，和其他经过了千锤百炼才写好后挂出来的字迹明显不同，并非出自师徒三人任何一人之手。

　　“叶晗师兄，”知繁道，“我从未见过你一面，但这些年我阅过藏书阁记载和前辈们口中所述，也大概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些话我现在似乎只能和你说一说……”

　　顿了顿，知繁的神色显得有些迷茫：“掌门真人曾说，你本该成为那个几百年间唯一有能力超越师尊的人，后来你过世了，师尊本来也想再也不收弟子，但为了能将本事传承下去，师尊还是收了我和师兄。”

　　“如果你没过世，我和知明都不会成为师尊的弟子吧？”

　　“如果你还活着……也根本不会有个这么突兀成为衡清门掌门人的我。”

　　“知明师兄出身名门，性情比我更为开朗受人欢迎，像个太阳般，实力也与我不相上下，不论怎么看他都比我更优秀。”知繁沉声道，“我真的能担此大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