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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玖拾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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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果真有出息,外可以携门下弟子鏖战丰都,杀退不可一世的龙渊魔君宁川,内可以亲自下厨置办酒席,将凉亭打理得井井有绪。
每桌菜式齐备,凡间四方的名菜都有涉及,荤素搭配恰当。
酉时时分,帖子上请的宾客悉数到齐。
我甚欣慰,即使是个被贬谪的神仙,依然还是有人气的。
来者多是从小一起修炼的同门,许多都是多年未见。
三大上神向来不爱凑这种热闹,我即便是递了帖子,必定被回绝得极其没有面子。
高朋满座,我一上前问候,其中就包括那位沉默寡言,立在旁侧,一袭蓝袍,纶巾束发的伏闽师兄。
伏闽师兄也是天璇上神亲传弟子,较颍川还要大些。
如今我儿子孤阿在他手下修行,我这个做娘亲的,自然要向他打声招呼,多多关照我家狗子。
叫上孤阿,他起初不大乐意,扭捏着躲我,似乎有些怕他的这个师尊。
他现在怕师尊难道就不怕娘亲了吗?天下岂有此理。
是以,我揪着他的耳朵,到伏闽师兄面前时,心中是颇有些怨气的。
“师兄,久违了。”我放下孤阿的耳朵,叫他安静立在一旁。
伏闽师兄抿一口茶,嘴角一勾,轻轻道:“昭觅师妹,别来无恙。”
“是这样的,师兄,狗……”那个子字还未出口,便被身旁孤阿拉了一下,他冲我拼命递眼色。
我这才恍然,如果说他小名给师兄听见,着实令人尴尬,毕竟他化身成人形,不再是只狸猫,是个人就是有面子的。
但适才那个狗字发音清晰无比,不大好轻易带过,我急忙灵机一动,改口:“听说我这个狗里狗气的朋友孤阿拜在师兄门下,不知是不是真的。”
“不错。”师兄看向孤阿点头。
想当初,颍川认真向伏闽师兄讨教剑术,我撒泼向颍川讨教剑术,在风雷台上斗法,我永远是最小的那个。由此不得不感慨时光荏苒,无情且无常,将我从活泼可爱,催成了倾国倾城。
回想起正事,我转头对师兄尴尬一笑:“孤阿和我关系铁,想请师兄对他多多关照。”
我凑得离师兄近些,背着孤阿轻声说:“若是犯了事,只管打骂,不用给我面子,因为从来都是黄金条下出状元。”
师兄淡然道:“ 好说,好说。”
说完后琢磨有些不对劲,似乎忘了狗子的耳朵一向灵得很。
回头看向他,果不其然,他正以颇大的怨气怒视我,俨然有不认我这个娘的意思,大约先前的话都被他悉数听了去,正是令人尴尬得很。
不曾料想,恰逢这时青鬼一袭玄衣,从幽暗的竹林中来,瞥了我一眼,在席中寻个位置坐下。
青鬼能来,我已是无比欢喜,总归他心里还是有我,大抵过些日子,待他气消了,我们便能和好如初。
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我即便当时气甚,过些时日都能原谅他。
起悉数和所有人打完招呼,我到青鬼旁边寻个位置,我撑着头凝视他,目不转睛,不理我,我就看死他。
大约第一次被人这样盯着看,他显得不明所以,局促不安,问我:“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刚刚为何不给我开门?是不是刚好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悄悄告诉我,我发誓不说出去,真的。”
我冲他挑眉,试图想先放下身段,缓和一下紧张的关系。
他却依旧板着脸,并不会意,冷冷道:“你不用知道 。”
我伸手去握他的手,却被他仓皇躲开,碰到他的手,甚是冰凉。
“对了,我昨天就跟你说了今天是我生辰,你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啊。你一定是准备了,没准备你也不好意思来,快拿出来给我瞧瞧。”我上前想搜他的身,被他忽然用力推开,我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扶住我的人,是颍川。
他目光冷凛,将我稳稳扶正,望着青鬼,许久之后在我耳边轻声道:“笙笙,站好。”
颍川离开后,青鬼面无半点表情,唇齿轻轻启合:“我什么都不曾准备。”
不知从何时起,子溟站上的凉亭旁的高台,道:“多谢各位同门亲友前来赴在下师妹的生辰之宴,师妹如今已是桃李年华。当年芳华殿一案,蒙受冤屈,受雷殛之刑,放逐之苦。幸苍天有眼,得以昭雪。如今重归昆仑虚,承蒙抬爱。此番恰逢师妹生辰,宴席贫薄,酒浊饭劣,在下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之后颍川唤我上去,同在场的人道声谢说说话。
上了高台,我一心想着吃,嘴上愚讷,除了一句吃好喝好,我便没有更多的言辞。
“笙笙,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颍川忽然道。我闻言,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绝对是无心之举。
而心下已经在盘算,如何背着绾谣和孤阿,将子溟的生辰礼物藏得极好,背着躲着一个人享用。
他双手将一把木梳子递到我面前,我定睛看清,以桃木为材,仔细雕着琴瑟和鸣,龙凤呈祥之景,竟然是一把白头梳。
白头梳,一梳绾青丝,再梳结发与,三梳到白头。
我蓦然回想起当初我受第二劫,千雷引,御剑去往南海,颍川出现替我承受余下天雷。
身负重伤的我们被昆仑.上的小仙螓花姑救下,在竹楼休养。话唠的螓花姑便偶然和我们说过,在云梦之滨的大楚国,男子若送白头梳给一位女子,便意味着他深深思慕着这位女子。而女子一旦受了,便表示应允。
我憧憬许久的颍川的礼物,并非是人间美食,而是一把白头梳。
我木然愣在原地,半天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兄,抱歉……”我口中支吾着,伸手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