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乖》宋公子晏

63、陆拾叁

　　距离瘟疫消退，已经过去两月余。
　　我们带回云生逍遥，炼制出云泥，分发给所有染上瘟疫的人，药到病除。
　　三之后，不光是陵川小镇，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都奉我和青鬼是神医，青摇阁门外的人排到镇外去，生意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当然这与小黑的辛勤跑堂，与青鬼的勤劳问诊没有半点关系，与我的妥善经营管理关系密切。

　　瘟疫的源头，最终还是被摇山查了出来。
　　原是一头名为疆的妖兽在兴风作浪，洪荒时代被神族封印在天虞国的界碑下，先前不知被谁破开封印，纵其传播瘟疫。
　　伏闽师兄带着一干门下弟子，结昆仑虚阵法，复将疆封印住，止住了瘟疫源头。

　　云遥也跟着伏闽师兄下了凡，听孤阿说我在陵川开了家药馆，便来看我。本来狗子无论如何是要一起来，看他未来的妻子是如何相貌的，但是苦于被伏闽师兄打得委实惨了些，有些不大方便，便没好意思跟来。

　　云遥这丫头没怎么变化，脑子照旧不大机灵，本欲直接来见我们，但被排队看病的患者拦住，警告他不要仗着自己有些姿色便随意插队。
　　故她老老实实排了半天的队，终于是如愿进了青摇阁。

　　原本我以为，青鬼见了她，少说也要尴尬两下，却热情招呼像个没事人。
　　我与绾谣重逢，久久相拥，最终因为彼此胸口都有些疼，故而才撒手。
　　她依旧如故，朝气蓬勃，像一朵开在五月的花。
　　仍然爱吃我做的饭菜仍然吃完饭菜后向我讨零觜，连我身旁的小丹泷都看不下去，双手又腰，撇撇嘴： “这是哪家的姐姐，竟然这般好吃。”

　　即便是小孩子我也不会放过，有些礼貌就得从小孩子抓起。
　　不过丹泷比狗子聪明得多得多，她初见我手捏着往她耳朵去，改口的速度令我这个大人叹为观止。
　　丹泷说：“这个姨妈跟小孩似的，吃相没个吃相。”
　　我将我捏起的手指放下，转而抚摸她的头，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我保证。

　　绾谣一面吃点心，一面问我，这孩子是谁。
　　转念一想，愕然道:“不可能这么大才对!”

　　好在她脑子不算糟透，大抵上还有补救的可能。
　　我背着丹泷，跟她说是捡来的，非得管我叫娘，非得管青鬼叫爹。
　　我很怕云遥听后伤心，她却是出乎意料的释然，似乎从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临别前，她只是告诉我，让我和青鬼好好过日子，复问我还有没有点心可以给她带回去，姑想带给狗子来着。我是傻子才会信她的话，但是我琢磨，只要我给得足够多，她总归还是会分一些给狗子的吧，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遥走后，我并不放心，问青鬼他和绾谣之间究竟如何。
　　他告诉我，当年在长庚崖下的彻夜长谈，因为我当初说想嫁给颍川，他吃了醋。
　　故而他说他想娶绾谣这件事根本就是假的，只是为了气我罢了。
　　亏我还内疚这么久，想着今后如何面对云遥，竟然是青鬼这斯编的瞎话。

　　我并没有预料的那般生气，心平气和得很，只是对青鬼小施惩罚，是小施。
　　惩罚是让他将拇指大小的四色龙葵的四瓣花朵从大竹筐分别拆分到四个背篓里，便明日晒干，入不同的药，做不完不许吃饭且不许睡觉。

　　丹泷恋父情结重，跟她爹最好，跑到我身边求情，愿意献出半个月的零嘴，来减轻她爹的任务。
　　这丫头，往日我馋了想吃一口她的糖葫芦都不让的，如今却为了青鬼这般慷慨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罚她拿上小背篓，在他爹旁边一起挑选四色龙葵，做不完个月没零嘴吃。

　　丹泷嚼着嘴，极不情愿地做，时不时偷偷白我眼，不巧被我抓个正着。我便从青鬼的竹筐里顺手给她加了些，谁让她心疼他爹来着。

　　我做了一桌的菜，和小黑两个人当着他俩的面，吃得津津有味，吃得极缓，吃得咀嚼声奇大。
　　我耳朵极其敏锐，不巧就捕捉到丹泷靠在青鬼身边，轻声说的那句话:“爹，要不你把娘休了吧。”

　　回想做她娘的这些日子，我自认为做得兢兢业业，十分称职，她却想换掉我，这个丫头做什么总是反复拨动我们之间易断的母女琴弦，我委实心寒得很。
　　索性便早早地洗漱完毕，带上门闩，跑到床上暖暖心。
　　我想他们今天晚上通宵做不完，便没有留门，踏踏实实地睡觉。

　　转眼两月过去，日子忙碌充实，某一天青摇阁里来了个稀客，我家儿子孤阿。
　　见到他我心情便是莫名的好，青鬼有女儿疼，我总算还有儿子疼。
　　然后不料，狗子见我的第一句是问: “娘亲，近来可好?
　　我还没来得及说我过得如何，他便接着说:“娘亲，孩儿是来看她的。”

　　心都在滴血，肝肠寸断，枉我疼他宠他那么些年，白眼狼。
　　气得我想踹人，不过被我强行用另一条腿抵住了，我明知故问: “她是谁？”

　　“就是她呀！”
　　狗子害羞得扭着身子，脸颊竟然扑.上绯红，委实是有些辣眼睛。
　　“你不讲明白，娘亲搞不懂的呀。”
　　“就是.....就是娘亲给孩儿讲的那么亲事，那个……”
　　他的话戛然而止，羞得捂脸，转过身去偷着乐了。

　　“接着说呀。”
　　“孩儿的未来媳妇呀!”他猛然转过身来推了我一把，羞赧无救，蹲在地上埋起金。
　　可他推那下，委实推得不轻，我往后倒去，摔得结结实实。

　　接下来，狗子坐在青鬼旁边，对每一个来看病的年轻女患者都暗送秋波，生怕错过。

　　我拉着丹泷，忽然问她:“你将来想找个怎样的人做夫？”

　　“我说出来，娘能不能不生气?”她抬头望着我，大眼睛里似有深意。
　　我自然犯不着同一个小孩子生气，便随即允了她。
　　“我想找爹。”
　　果然不能同一个恋父情结晚期的小朋友正常交谈。
　　不过经她这样一说，我越来越觉得与青鬼截然相反的狗子极为可能入不了丹泷小朋友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