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谈》白鸽泉水

16、第 16 章

　　贾志远哪里试过这样只依靠着女子的臂弯就直接上天的，脚下一空时，只觉得恐惧无比，忍不住便手脚乱抓，“啊啊”尖叫了起来。南丹稚感觉好笑，将他抓的更紧后好生安抚了一番，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有适应。
　　这一路虽没有颠簸，贾志远却觉得身心愈发劳累；那黑夜中水雾凉风，草木清气兜头扑来，叫他不停想起前面的那通鬼叫，只觉得什么脸面都没了……手脚麻木，一动也不敢动的自己也更加像个包袱了……

　　不过几刻功夫，二人便回到了长乐山，贾志远正观察着身下的地形，寻找那间客栈的位置。到了半山腰时，贾志远突然拽了一下南丹稚道：“南姑娘稍停！”
　　南丹稚问：“可是到了？这便下去。”
　　贾志远忙道：“不是不是，你方才可见到底下那条山溪的异样不曾？”
　　南丹稚看下溪面疑道：“未曾，怎么了麽？”话音刚落，便见溪中忽地掀起了两股巨浪，两条巨鱼从溪中蹿出，逆流而上。
　　南丹稚直直地盯着它们问道：“你在路上碰到的鱼怪便是它们？”
　　贾志远看到其中一尾有一头浓郁的黑发，便咬牙肯定道：“一定是的，这样丑的鱼怪，世上再不会出第三条了。”
　　南丹稚点点头道：“那咱们便下去会会他们。”说着便飞身落下，她寻到林后，又将贾志远安置到一丛灌木中与他道：“你在这里好生躲着，一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贾志远见她似要独自应对两条巨大的鱼怪的姿态立时惊得跳起，道：“那怎么能行，我如何能让你一个女子以身试险，还是我和你同去吧，也好有个……”话还未说完，就见南丹稚身形一晃就消失在眼前了。
　　再抬头，便见南丹稚出现在数里之外鱼怪前头岸畔的老树上，喝道：“你们两个。”
　　话说这两条巨鱼正处于灵智半开的状态，在这山河之中兀自修炼多年并未有多少见识的，只见她气质清绝体美颜佳，加之南丹稚化形有术身上并未有多少妖气，它们竟是让她的的皮相晃了眼，当她是送上门来的伙食，竟还有几分激动。
　　只听体型较大的那条阴沉地道：“呦，哪里来的俏丫头，挡着你鱼爷爷的道，可不怕你鱼爷爷吃你来的？”
　　南丹稚听了也不驳斥，她一眼望去便知它们的深浅了，遂直接问道：“妖能修炼成形的是因为得了天地厚爱才有的这场造化，看你们如今这幅丑陋模样，可见是修的不是什么正经路数，你们伤了多少人命？”
　　那长头发的鱼是雌怪还颇有爱美之心听后立时怒道：“你才丑呢你！我们长得和你们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还未退鳞而已！”
　　说完另一个又立刻接道：“你懂得这样多，莫不是人修？我们何止伤人，我们还吃人呢，吃的不下百数！现下也是正要去吃呢，怎么你是来给我们加餐的？我还未吃过人修的肉呢哈哈，小丫头，你说话这样不好听，可别怪爷爷待会吃你吃的不剩骨头渣子了。”说完两条鱼便嘻嘻大笑。声音传的极远，直听得不远处的贾志远都起来了一身鸡皮。
　　南丹稚面无波澜地听完了他们的话，才终于正眼瞥了一眼那两头鱼怪，见他们膘肥体壮，心想：看体态也知是吃了不少，既不是个好东西不若杀了罢了。然后侧身拂袖，蓦地听见嗤嗤两响，就见两道气旋径向鱼怪飞去，这两道气旋射出之前毫无征兆，去势疾狠准，那两鱼怪原就身形笨拙，再加上在逞口舌之快，一时疏忽只听铮铮两声，两鱼的腰身处便立刻被洞穿。
　　南丹稚见一击即中，不待鱼怪反应过来随即右足轻点树梢，飞身向鱼怪飞去，身在半空时两手抖动变化出两柄银装冰裂纹长剑，甫一着到水上，立即左右两剑齐动，跨步跃近，分别攻向两头鱼怪。那两头鱼怪虽修为不到家，但见南丹稚只一道法术便将自己伤了，也知道怕了，立即腾出水面，分散躲开。
　　南丹稚见他们躲开也不心急，随手抛出一把长剑丢向长头发的那条鱼怪，动作看似慢悠悠，去势却极快，那条鱼怪躲闪不及，便被钉在了一边；南丹稚随后便去追体型较大的那条鱼怪。
　　那鱼怪倒是有些义气，见长头发的鱼怪被钉住，竟也不跑了还要返身去救它。南丹稚没料到那条鱼怪会突然返身，立即出剑格挡，那宝剑锋利非常，只轻轻剐了一下鱼腹便蹭掉大片鱼鳞。那两头鱼怪原还想求饶，但看她这般利落，似要直取自己性命，惊得不行，也不肯依了，眼见逃不过了，那俩鱼怪互相对视一眼，心想：今日这劫怕是逃不过了，反正都是死，就算碾也是要把她碾去半条命的，总要占些便宜才好，便要拿命来反抗。
　　那长头发的鱼狠狠一挣，竟生生截断了尾巴！然后两鱼利用着体型之便，狠狠地朝南丹稚滚去，南丹稚反应也是极快，莲足一蹬，便让两鱼兀自撞到一块儿去了……
　　贾志远在远处看着不真切，只隐隐看到两头鱼同往一个方向冲去便有些着急，不待做出反应就只见两道白光闪过，又听唰唰两声，两头鱼怪便被齐齐地斩断了头，只剩身子在干扑腾两下，最后甩甩尾巴便死得不能再死了。贾志远看得惊奇，一晃神间，便见南丹稚又回到了自己面前，身上不沾一点污浊，惊得贾志远半晌合不拢嘴。

　　南丹稚回到贾志远身边时，他还未反应过来，不曾想到自己觉得无比吓人的鱼怪，在南丹稚手上竟与在砧板上无异。
　　南丹稚问他是否继续往前，他也不回应，南丹稚知他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便自作主地将手伸回他的腰下要提溜起他，贾志远这才缓过神来，忙抬起右手指向前方一处通向涯边遍布杂草的羊肠山道道：“不必费力了南姑娘！过了前儿杂草地儿就到了！”南丹稚这才点点头收回了手。
　　贾志远见状讪讪地挠了下鼻头，又干笑地点了点头便率先到迈开步子为南丹稚带路。
　　进到那间客栈后，贾志远便忍不住又回想到了这一天诡异的经历，只觉原先客栈的那种\'遗世独立\'的缥缈劲反压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深深呼吸两轮后便紧紧跟在南丹稚身后，这回却是再也不敢乱走了。
　　南丹稚似有所感，暼了一眼他，再一挥手，贾志远只觉有清风迎面扫过顿时舒服了些便是视野也清亮了不少。
　　贾志远松了一口气，而后扭头探望四周，好一会儿竟没有发现白望舒的身影，当他也出了意外，又开始有些焦急起来，下意识地寻向南丹稚要问，就听到耳畔响起她的一道问询：
　　“人呢。”
　　贾志远一愣，顺着她的视线便看到不远的暗处有一个格外畏缩又瘦弱的身影！
　　“呦，客官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快快请坐。”那人边说着，原来是少了一只胳膊的先前招待众人的伙计，贾志远原还觉得他语气殷勤，如今听来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诡谲，直叫人汗毛倒立。
　　南丹稚听他假意的寒暄也不在意，只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样的一个人是如何逃脱那个祸头子的魔爪的？”
　　那伙计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跟在南丹稚的贾志远，哪里还不知道她说的祸头子是哪个，顿时气得笑了道：
　　“呵，自然是被老子吃了，这会儿都化作粪了，你要的话就稍等，我去趟茅房给你带。”
　　他这话回得咬牙切齿，他一会儿恶狠狠地盯着贾志远一会儿又扭头瞪着南丹稚，好似要用眼神将他们的剥层皮下来。
　　南丹稚听他这样说也不生气，只冷笑一声，侧身挥袖便有数道气旋过去，那气旋又凶又急，黄鼠狼伙计哪里知道她看着冷冷清清，出手竟这般狠辣又不声不响的，待反应过来避让过去却还是叫这突如其然的一下伤到身体。
　　南丹稚见没有一击即中也没再次出手，只抬抬下颌又问道：“你说是不说。”
　　那黄鼠狼狠狠的啐了口水，只这一下他就知道南丹稚实力远胜于他，只觉今日真真是没看黄历出门，流年不幸，遇到的一个两个明明都是妖精，却都是这般蛮不讲理的，他心中虽恨，但也清楚自己拼不过南丹稚，那两只乌黑的眼球咕噜一下转过来，咕噜一下转过去，他冷不丁想到今日抓住的那伙儿人里有只小狐狸，黄鼠狼不知是不愿放过放过到嘴的人肉，还是怎地竟完全忽视了不远处将南丹稚带来的贾志远，只想着她既然来了必然是为了那只小狐狸，不会是卑贱的凡人，随即又谄媚笑道：“仙姑不要动气，不要动气，你的那个小兄弟我哪里敢动啊，他正在后头做客呢，要不我现在给您叫去？”边说着就欲往后边退去。
　　贾志远听到他的话忙道：“还有陆英宛童和我的那几个小厮呢！”
　　南丹稚听到贾志远的话，才恍然意会到了黄鼠狼的意思是只愿放回白望舒来，登时闪身飞去拦他道：“既如此不若我和你一并去吧。”
　　黄鼠狼见答应了放过白望舒南丹稚仍然穷追不舍也动了火气起来，回身用掌攻击他，怒问：“你应该清楚，咱们一族修行不易，我与你们修的道法不同，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为了区区几个凡人不顾同道情谊紧紧相逼？”
　　南丹稚听到他这样说，回复一声冷笑，应道：“你靠吸食凡人精气修行，我们吸收日月精华；你们修的是邪魔外道与我们有什么同道情谊？”说话间便变化出她那两柄宝剑，只听“铿铿”两声，就见有两道剑气直直就朝黄鼠狼飞去。
　　黄鼠狼哪里她的对手，腾空反转了一圈，也才堪堪躲过一剑，另一道却划在了他的腿上。贾志远见此情状高兴的跳了起来，大喝了两声“好”。
　　那黄鼠狼狼狈地站定后瞪了贾志远一眼后朝南丹稚道：“你不要以为你道行较我高些就有甚么了不起，你可知我的主子是谁？你杀了我她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南丹稚笑问：“哦？是什么大人物？”
　　“我的主子就是这座山的主人，大名鼎鼎的长乐圣母”
　　“呵，我竟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妖物龟缩在这山中为非作歹就敢妄称圣母的，若是早些知道，我就叫你看看我是怎么扒了她的皮。”
　　黄鼠狼却在这时不说话了，捻了个手势，施法朝南丹稚击去，南丹稚只一个侧身便避开来了，黄鼠狼见没有击中，立刻拔腿逃跑，南丹稚立时追去。
　　然后突然就听到他冷哼一声道：“呵，不自量力。”
　　南丹稚看他笑，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些轻敌了，竟然被他引到一处阴暗角落里，猜想到他的同伙应当就在这附近，于是身子下意识就一个回旋朝外飞去，果然脚刚落地就听到[轰__]的一声，方才她身侧的一人大的水缸应声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