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珏笙

57、番4

　　安云看见南左退后边躲着的小家伙愣了很久这孩子眉眼间像极了自己的儿子。
　　哪一个？
　　安云自己都说不上，毕竟自己这两个儿子也不是很好区分的。
　　安溪害怕待会安云太过于激动，越过南左，握住安云的胳膊“大姨，我们进去说吧！”
　　“好！”
　　几个人进去以后安云招呼人坐下，使唤阿姨倒水。
　　南左揉了揉顾殷的脑袋，“去吧！记得叫奶奶！”
　　顾殷扭扭捏捏的走到安云身边，回头看了一眼南左，瞧见南左点头。
　　旋即回头软软的喊了一句“奶奶！”
　　安云始终没勇气把这孩子拉过来，只是盯着南左，南左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这孩子叫顾殷，是……顾離和阿意的孩子。”
　　“你说什么？”
　　“那时候阿意威胁我们如果让你们那时候知道这孩子的存在，我们也会失去她的一切消息”
　　安云颤颤巍巍得抬起手，握住顾殷的小手“顾離那孩子同他弟弟小的时候就像，长大以后更像，我们有时候都分不清这两个人谁是谁。”
　　“这孩子眉眼间和顾離很像！可是我又觉得这孩子有那么几分似顾辰，所以没敢确定。”
　　安溪抬眸看了一眼南左，最终把目光专转回到了安云身上。
　　三个人沉默间顾辰回来了，顾辰撇了一眼那孩子，又瞥了一眼南左他们，随即走了过去。
　　“这是我侄子？”
　　安云愣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肯定？”
　　顾辰翻了翻白眼“我有没有孩子我自己没点数吗？不过……这小子不愧是我大哥的儿子啊，真像！”

　　安云逗弄着孩子，顾辰则坐在一边看着，南左从顾辰进门就有些心惊胆战的，因为贺凉说，所有的事情，顾辰都知道。
　　他现在只希望这个人老老实实的，别说别问别动！
　　但是……顾辰是那么老实的人吗？
　　顾辰很清楚他妈妈一旦知道，绝对不会不哭不闹，索性……不如在人多的时候说。
　　顾辰喝了口水开口“对了南左哥，怎么就你们俩，我嫂子呢？”
　　顾辰一开口安溪和南左都是一个激灵，南左一脸不解的盯着顾辰。
　　随后就听到了安云的话“对啊，你们都来了，阿意那孩子呢？”
　　虽然顾辰说的风轻云淡的，可是宋知意的名字从安云嘴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顾辰回过神，把顾殷从自家老妈手里提溜出来，转身交给了阿姨。
　　“阿姨，你把他带上去二楼玩吧！”
　　看着孩子上去顾辰才重新坐下来，抬眸看了一眼。
　　“阿姨……阿意……去世了！”
　　“你说什么？”
　　安云猛的惊了神，想站起来，却一个趔趄又坐了下来，一旁的安溪连忙搀扶着她。
　　“大姨……”
　　安云握着安溪的手“你和大姨说，说南左这小子是吓唬大姨的是不是？”
　　回答安云的，是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
　　“到底怎么回事？”
　　“心脏病发作！”南左开口，嘴角扯起一丝难看的笑容“贺凉说，走的时候阿意……不算痛苦。”
　　“她怎么会有心脏病的，她明明那么健康的一个孩子”
　　“大姨……我姑姑就有心脏病的，是遗传，本来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我们不知道，她也不清楚，出去旅游，然后高原反应才会这样。”
　　听到这句话，顾辰想到了什么一样，要那杯子的手微微一僵，却在其余几个人看到的时候掩饰了过去。
　　安云坐在那儿愣了愣神“什么时候的事情？！”
　　南左停顿了一下才开口“两年前……”
　　“两年前？！”安云猛然间站起来看着几个小辈。
　　“两年前出的事情，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姨……”安溪有点慌乱。
　　“安溪你也是！南左瞒着我！你也瞒着？！”
　　“大姨我……”
　　“那你们怎么不继续瞒着？”
　　顾辰在一边默不作声，只是听着自己母亲暴怒的声音。
　　最后还是南左开口的。
　　“阿意的遗嘱里第一条就是，顾殷见到你们以前不能让你们知道她过世了。”
　　“大姨……我更尊重阿意的想法。”
　　……南左停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顾殷，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母亲长什么样子，这孩子之前一直养在那儿，可是那几年我们都不懂为什么不了教孩子妈妈……阿意甚至不希望这孩子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安溪握住安云的时候接过话头“直到我们收拾阿意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她写给顾殷的信，虽说是信，可是信纸被撕碎了。我们当时零零散散才拼凑起来的。”
　　顾殷：
　　儿子，写信是我写给你的，我是你妈妈，兴许你能看懂这封信的那天，你已经知道我去哪儿了。
　　顾殷……这个名字是不是会让你觉得有些女儿家的？
　　我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想，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你的出生，是我和你爸爸殷切希望和考虑过的。
　　你不是意外……
　　只不过……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总把你放在你舅舅那儿，是因为妈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到底不想把最难堪的一面给年幼的你看。
　　妈妈很爱你
　　但是妈妈累了
　　要好好听舅舅的话
　　要好好学习。
　　不要早恋
　　长大要做个有担当的孩子。
　　不要觊觎你舅舅得公司，那只能是你的弟弟妹妹的。
　　顾殷……
　　妈妈爱你呀！
　　但是对不起。
　　信到这句话就结束了，结尾处，明显的笔墨被眼泪晕染的痕迹。
　　南左第一次看的时候就在想，他想宋知意那时候还是想留下来的，可终究他们谁都没能在那时候拉住宋知意的手。
　　安云愣愣的听着安溪说完这些话，怅然失神。
　　“怎么会呢？”
　　……
　　“那孩子……那孩子那么开朗的一个人啊！”
　　……
　　“她都已经鼓起勇气去见了顾離那孩子，她怎么舍得丢下自己的儿子的？”
　　顾辰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旋即抬手揉了揉眉心才开口。
　　……
　　“我记得我嫂子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我在意的人很多，可是最在意得那个人是你哥哥，他都不在了，你指望……我有多么有动力走下去？”
　　说起来兴许极端了
　　她爱那个孩子吗？
　　她爱，那是她和顾離的孩子啊，那是她十个月悻悻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啊。
　　可是……
　　她更爱顾離吧？
　　或许是因为病痛这么让她终于失去的活下去的勇气。
　　或许……
　　顾辰突然蹙眉……或许……这孩子才是当年自己大哥去世以后她没有立即离开的原因之一吧。
　　“我能去看看那孩子吗？”
　　安云的话打断了顾辰的思路，安溪犹豫了一下，才握紧安云的手开口“大姨……您要不然还是别去了？”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南左拍了拍安溪“大姨我们什么时候去？”
　　“现在！”
　　南左点了点头，几个人到了墓地，安云撇了一眼“和顾離在一个墓园？”
　　“嗯！”
　　“那为什么不葬在一起？”
　　……
　　“他们不是结婚了吗？”
　　“大姨……这件事情……我们从来没能左右。”南左擦拭了一下墓碑上的灰尘“墓地……是阿意自己背着我们买的……至于葬在哪儿……她留下来的遗嘱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
　　安云突然间蹲下来，擦拭着墓碑，良久以后才开口“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个样子呢？丢下那孩子，那孩子可怎么好？”
　　安溪吸了口气“大姨，那孩子到现在没看过他妈妈得照片……”
　　“你说什么？”
　　“她封家大哥说，阿意把孩子送过去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别让顾殷那孩子知道她妈妈长什么样，虽然给那孩子看过几次照片，可大部分都是在能记住事之前的时候了，那孩子……对顾離印象之中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可完全不认识阿意。”
　　南左对此站在一边一句话没接，他记得很清楚，封崇把顾殷带回来交给他的那天，顾殷指着桌子上宋知意的照片奶声奶气得问“这是谁啊？！”的时候他的吃惊。
　　那天晚上他和封崇打了一架，打完架以后才知道，是宋知意自己和封崇说你别让这孩子知道她是他妈妈。
　　起初封崇不同意，只是后来宋知意身体陆陆续续出现状况的时候，才得以妥协。
　　宋知意是在视频里看见过顾殷叫爸爸的，可是会叫妈妈，却不知道妈妈是谁。
　　许久以后……南左才接着开口。
　　“她当时骗着顾辰去登记的时候，我其实回来和阿意吵了一架，因为当时顾離身体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我觉得她那是在耗费她的一生，明明知道到最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生离死别的结局，她还是那么干了。”
　　……
　　“可是那时候……她鼓着腮帮和个小仓鼠一样和我吵架，说她不在乎，说她乐意，说如果我反对，她就离开南家！”
　　……
　　“我哪里舍得她再一个人生活，最后是我妥协了，我瞒着你们，瞒着她结婚了的消息。”
　　南左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眉眼间都是柔和的笑意，却还夹杂着一丝难以接受。
　　也是后来南左才意识到，他当年妥协的不是答应宋知意和顾離就这么在一起。
　　他妥协的……
　　是宋知意那时候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那时候他态度强硬逼着她离婚，后边会发生什么，他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