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死神之子》雨栗子

37、第 37 章

　　那天之后，阿秋家附近的路上就多了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路人，他总是脚步匆匆的样子，可是徘徊了无数次都还是在走同一条路。也好在这家的大人都去做生意了，村子里的人又忙于秋收没空看路，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他也不敢直接去见小光，生怕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在银时的眼里，这女孩在样貌上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号的松阳，但是性格却和松阳相去甚远。她看上去非常文静、乖巧，说话也有些弱弱的，柔柔的样子更像她的母亲。但这和她母亲的那种感觉也不一样。

　　银时稍微比对了一下母女俩，发现了其中的区别：真礼的温柔与端庄是良好家教带来的淑女气质，她本身其实是沐浴在爱中长大的，举手投足都非常自信大方；但小光却因为寄人篱下，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不自觉地学习如何察言观色，努力做个乖孩子来避免受到惩罚。也正是因此，她甚至显得有些怯懦，连被人欺负了都没有回去和大人说。

　　村里的女孩子倒还好，都愿意和她一起玩；但男孩子调皮捣蛋，又见小光长得可爱、性格文静，被欺负了也不告家长，于是就可劲地捉弄她。有一次，他甚至偷看见几个男孩拿虫子丢在小光身上，把她都弄哭了。

　　“这个虫子就给你玩啦！哈哈哈！”

　　“我不要虫子！（拼命地抖衣服上的毛毛虫）走开走开！呜呜呜……”

　　“哈哈！胆小鬼又哭啦！爱哭鬼！爱哭鬼！”

　　他们围在她身边哈哈大笑，看她呜呜咽咽、好像小动物一样瑟缩的样子，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银时决定，要给那些小坏蛋一点颜色尝尝。

　　——谁TM管什么大人不能欺负小孩，有人欺负了他妹妹他就得帮妹妹报仇！

　　回到玄武家之后，他给自己做了个黑布的头套套上，第二天静悄悄地跟着那几个小鬼上了山。离得远远的他也能听见，领头的小鬼得意洋洋地大声说：

　　“爱哭鬼看见虫子都哭，咱们这次去弄一条菜花蛇，保证她哭得更厉害！”

　　闻言他怒火万丈——想当年他坂田银时为祸乡里的时候，也最多是和这一带的男孩们打群架而已，从来不会也不屑于像这样去吓唬女孩。男子汉大丈夫，哪怕被老师打得鼻青脸肿满头包那都是敢于挑战强者的荣誉勋章，欺负比自己弱的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所以，当到了山上，确定不会有人发现他之后，银时立刻宛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那几个小混蛋面前，凶狠地大吼起来，把他们吓得抱头鼠窜，一边窜一边惨叫：

　　“妈呀！大白天有鬼啊！妈妈救命！”

　　这群小鬼，被他统统都一脚踹倒后饱以老拳，边打还边粗声粗气地吼：

　　“看你们的怂样我就知道，你们这群小屁孩肯定满脑子都是污秽的东西！不听管教、打架闹事、欺负弱小，所以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们！食我中二修正拳！”

　　他的打架经验丰富，知道打哪里疼又不会打坏，一直把这群小鬼打得满脸开花跪地求饶他才停了手，故作威严地叉腰吓唬道：

　　“以后，你们这群小鬼要是再动坏心思！我金太郎大人决不轻饶！把你们都拖去喂熊！”

　　“是——！！金太郎大人，对不起，我们再也不敢了！”

　　望着这群小鬼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哭着跑下山的丢人样子，银时这才有种出了恶气的爽快感。他摘下了头套，心想这下这群小鬼已经被他被打怕了，就算自己离开，估计他们也会消停一段时间不敢再做类似的坏事了吧，不然，他真担心等自己马上走了，小光又要被他们变本加厉地欺负。

　　他暗暗地打定主意，等幕府追查他们的事情消停，他就能回来把小光带走了。哪怕兄妹两个从此浪迹天涯，也比让她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要强。

　　这样想着，他正准备从村塾那一边的山路下山回玄武家，却在山腰上看见了那个他心心念念、却一直不敢去见的孩子。

　　小光站在父亲的墓碑前，好奇地看着新出现的石碑，小姑娘还特意很认真地掰手指数了数墓碑的数量，123，数了好几次，然后自言自语：

　　“怎么多了一个呢？上次来的时候明明还是两个。”

　　“你是谁呀？为什么会在我妈妈旁边啊？”

　　她天真地问那一方不会说话的墓碑。她的年纪还太小，也不认得石碑上面的字，努力地看了半天，也只发现上面刻的字和妈妈的不太一样，于是她用手指顺着石碑上的凹槽比划，一边玩一边歪头问它。这一切，都被银时看在了眼里。

　　——快走，不要留在这里，别让她看见你！他的理智是这么告诉他的，可是他的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怎么也移不开步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幼小的女孩，直到她注意到远远路边的他。

　　“叔叔？是我挡了你的路吗？”

　　她问他，同时赶紧向一旁退让。她今天穿着一件漂亮的红色和服，随着她的动作，鲜艳的裙摆微微摇动，仿佛是一朵被风轻吹摇曳、含苞待放的娇嫩椿花，那么的鲜活可爱。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她眼里究竟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不...不是，小光，你...你好。”

　　听见来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小女孩显得很惊讶，她抬着头问他，“叔叔，你认识我吗？可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

　　我是坂田银时，是你哥哥——他张着口，想告诉她我是你哥哥，是你真正的亲人，很快我们就能一起生活了——可是舌头却不受他的控制，像是冻住了那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悲哀地吐出一句话：

　　“……我是你父母以前的学生。”

　　“哦，这样啊，叔叔好。”在他看来，小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阿秋有教过她松阳曾经是教书先生吗？他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玄武之前也是这么和小光自我介绍的，所以她只是简单地将他代入了“和玄武叔叔一样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角色，很自然地接受了，也没继续问他的名字，而是向他询问：

　　“叔叔，那你知道这几个字念什么吗？妈妈以前都是和外公两个人在这里的，现在又多了一个，我不知道他是谁。”

　　她指着墓碑上“恩师吉田松阳”那几个字，那个天真又好奇的样子令他难过不已，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决定既然已经与小光相见，那就不要再选择逃避。他告诉她：

　　“这是你爸爸。”

　　“爸爸？爸爸回来了？”小光面露惊喜，但是很快她显得有些迷惑，左看右看父亲的碑，又望了一眼母亲，不解：“可是爸爸他怎么和妈妈一样啊？姐姐不是说银时哥哥他们会带他回来和我一起住的吗？”

　　小女孩看着他，当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眼前的青年一瞬就僵住了，随后低下了头，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就像一尊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不说话。他蓬乱的头发似乎很久没修剪了，长长的额发甚至遮住了眼睛，连下巴上的胡茬都是乱糟糟的，看起来格外颓废。背光处她看不见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和玄武叔叔看起来真的好像哦——小光觉得很奇怪，但是又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安静的山间只能听见呼啸而来的风声。这声音穿过山谷的调子时强时弱、忽高忽低，听起来就像是这里有什么山鬼妖怪似的，格外可怖。但她却觉得，这只鬼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哭，呜呜咽咽的，叫人听着很难受。

　　风吹散了他的头发，良久，他慢慢地、平静地开了口，他的声音落在这瑟瑟的风声中，听起来是那么地干涩嘶哑，仿佛被抽干了一生的力气。

　　“是啊，你父亲他回来了，可惜他也只能这么回来了……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见到了你母亲吧……你不要太伤心，以后，他们都会像这样在天上看着你，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哦。”她嘟囔着小声应下。她想，姐姐没骗她，爸爸真的回来了，和妈妈一起在这里看着她，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团聚了——可是她心里还是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究竟是什么，她现在还想不明白。

　　银时看见，小光只是看着有些失望，倒也没哭闹伤心。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很快他也释然了。

　　他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难道能理解什么是生与死的鸿沟吗？

　　青年走近了小光，直接盘腿坐下——这使他正好能和小女孩平视，他摸了摸她的头，露出了一个极为温和的微笑，轻声问她：

　　“小光，你想知道你爸爸妈妈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顿时让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想！”她大声地说，一双和他颇为相似的红眼睛就像水晶一样闪闪发亮。银时对着她拍拍腿，示意她过来，小光便听话地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抱在了怀里，安静地听他开始讲故事。

　　“从哪里开始说好呢……对了，小光，你是不是很怕蛇啊？”

　　“……！我最讨厌蛇和毛毛虫了！”

　　“那你这一点不像你爸爸，他胆子很大，能徒手抓蛇的。以前他抓住了一条毒蛇，第一件事居然是想毒蛇的肉会不会比无毒的好吃！于是呢，他就把蛇头剁了之后做蛇肉羹，你别说，挺香的。”

　　……虽然蛇肉羹其实是他做的，松阳抓蛇剁头之后就只负责吃了。

　　“哇...爸爸好厉害！我，我就不敢吃蛇肉QAQ”

　　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银时忍不住笑了，小光突然发现，他笑起来特别好听。

　　“所以你像妈妈。真礼——我是说你妈妈，她就特别怕蛇。有一次学校里有个男生偷偷弄了条小蛇进村塾想整班上同学，结果蛇趁他不注意居然从他包里爬出去了。那天我们上课上到一半，突然听见厨房那边你妈妈惊叫一声，然后看见她捂着手，脸色苍白地走过来，拽着你爸爸就走了。”

　　“我们后来才知道，那条蛇居然游到厨房的菜篮子里去了，你妈妈摘菜的时候没注意，被它给咬了手，幸好没有毒……你爸爸当时都吓死了，生怕是毒蛇咬了你妈妈，最后查清楚蛇是怎么来的之后，就把那个男生狠狠地罚了一通，还对我们说，下次谁敢带这种东西，他就亲自监工抄书一百遍。果然，那之后再也没人敢带虫子或者蛇来学校了。”

　　银时说得绘声绘色，随着他的讲述，小光也开始想象当时的画面：妈妈被蛇咬了之后，害怕得不得了，但她还是冷静地去找爸爸帮她把蛇扔出去；爸爸很心疼妈妈，所以他在安慰好妈妈之后，特别生气……

　　换成她，突然看见蛇也许会哭呢！唉，好羡慕妈妈哦，至少她有爸爸帮她出气……小光羡慕地想，要是爸爸在就好了，没准那些人就不敢再拿虫子吓唬她了。

　　“爸爸对妈妈真好。阿姨也怕蛇，可是有次家里进来了蛇，她让叔叔帮她把蛇赶走，叔叔忙着对账不肯动，最后还是姐姐拿棍子把蛇挑走的。”

　　“是啊，你爸爸很爱你妈妈的，他们是很恩爱的夫妻。我还记得有一次啊……”

　　山谷间的风声渐渐小了，风细细地抚过仿佛绿浪似的森林，簌簌的轻响像是在奏起一曲悠扬而细腻的小曲子。一只蚂蚁在墓碑上慢慢地爬行，穿过那上面一个又一个的凹槽，对于这场兄妹间的故事会，它是唯一的听众。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我发现我可能真的是萝莉控，小光太可爱了...
断更很久不好意思，因为我这段时间爬墙了（喂这么理直气壮好吗），所以我把剩下的存稿先发完，然后我需要再想一下之后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