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死神之子》雨栗子

15、第 15 章

　　安静的山洞中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旁，是热气腾腾的汤水与米饭。面对散发出诱人香味的食物，好久不曾吃过热饭的少年简直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拼了命地往嘴里扒饭，时不时就被噎个半死。见状，青年只好递过去一碗汤，告诉他还有很多，不必吃得这么快。

　　在此之前，青年已经向他自我介绍过了，他的名字叫吉田松阳，是个四海为家的浪人。目前正在全国巡回游历，寻找一个安稳和平的地方打算开一所叫“松下村塾”的学校。不过，对于松阳的梦想也好经历也罢，少年并不是很在乎，他最感兴趣的，是这个叫松阳的家伙他手头有多少钱，打架水平怎么样，以及最重要的，他跟着这个大哥混，能不能天天吃饱饭。

　　“吃饭的问题你不必担忧，反正我不会让你饿着的……毕竟我也最讨厌饿肚子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听到青年的肯定，少年先是放下碗，痛快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然后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擦擦嘴，答道：“你叫我银就行了。”

　　“就叫银吗？没有姓？”

　　“没有，咱又不是什么武士老爷，何况我连我爹妈的面都没见过，哪知道他们姓啥。”

　　其实就连银这个名字，也是他加了帮会之后才有的——因为他的一头银白色卷毛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别人拿着他身上最明显的特征管他叫“银”叫习惯了。不过这显然不能让松阳感到满意，青年用一根木棍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了个“银”字，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

　　少年看着他又在地上添了几个方块字，出于好奇心也凑了过去：“你写的这是啥？”

　　“坂田银时——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这时候，少年才后知后觉，原来松阳是在给他取名字。不过这个名字听着就很熟悉，他以前蹲墙头听说书的时候好像听过...？但是他的记忆力都用来记怎么生存下来的必备事项，对于这种东西，早就抛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有啥意思不？听着总觉得怪耳熟的。”

　　“当然啦，来源于坂田金时，也就是金太郎，和你一样，是不知父母、但非常强大的少年。金时的力气很大，是能和山里的大熊玩相扑的那种哦！人们常常说一个妖怪强不强，都讨论他们能不能挨过金时的一斧子，你想想他得有多强！金时后来还和源赖光大人一起去讨伐了大妖怪酒吞童子，一生退治了无数恶鬼，是个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松阳说得夸张，他听得也很入迷，于是，他对自己这个源自英雄人物的新名字非常满意。少年也捡了根木棍，在地上“坂田银时”四个字旁边歪歪扭扭、一笔一划地模仿松阳的字迹，第一次写起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名字之后，他感觉自己不亚于和人打了一架一样累，只不过，是脑子意义上的。

　　“这名字好是好，就是太难写了。”

　　少年——银时如此抱怨道，松阳则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和道：“难写的话就多写几遍，今后我会我教你读书写字。你呢，就是我的学生了。”

　　“来，跟我再写一遍……”

　　月光萧萧，篝火冉冉；秋风阵阵，火星点点。伴着男人耐心地手把手教导他如何写下自己的名字，名为坂田银时的少年，人生开始了新的一章。

　　……

　　自从跟了松阳之后，银时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刷新对他的认知。

　　第一次和他一起在山野溪流中冲凉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脱光了衣服赤诚相见，他也是首次看见松阳的身材，再望望他的脸，少年忍不住就吐槽道：

　　“我靠！没想到松阳你长着一张女人似的脸，居然全身上下都是肌肉啊！好恶心！”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松阳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青年过来捏住他的脸蛋，一边拽他的脸，一边“和蔼”道：“怎么能用恶心来形容老师呢，而且，银时，我哪里像女性了？”

　　“唔唔唔...窝错了...”

　　……好吧，他承认，其实松阳的脸也并没有那么像女人，但是，大约是因为他的神情总是过分温和的缘故，在松阳的身上，女性的温柔和男性的坚毅以一种非常微妙的比例混合在一起，这让他看起来有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具备的某种气质。但是具体怎么说...肚里墨水空空的少年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也许等他再多读点书，就知道类似“谦谦君子”之类的词语了。不过就像他说的那般，松阳虽然看起来温柔又谦和，但是他也是个经过了长期锻炼、相当强悍的男人。

　　比方说，好几次他们在山路上遇到什么山贼土匪，就在他思考该如何脚底抹油的时候，松阳已经上前了，而且，连刀也没拔，光用拳头就把那些人都打进了地里。

　　“我还以为他们抢了很多呢...原来也只有这一点啊。”

　　……而且事后还很熟练地把所有人的荷包都搜了一遍，在遗憾地发现里面没有多少钱之后，便丢下一群“地鼠”，扬长而去。

　　像这种“黑吃黑”，自从他跟着松阳这几个月以来已经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松阳显然对此非常熟练，让人不禁怀疑起他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但是也有时候，他做的事情让银时感觉简直无力吐槽。

　　就像上次，他们要在山林里休息吃饭，银时负责生火捡柴，松阳则负责去找吃的，没过一会儿，男人就提着许多战利品，高兴地回来了。

　　“我在山上找到了好多蘑菇！银时你看，多漂亮...肯定很美味，这么多，足够我们吃两顿了！”

　　男人左手一只野兔，右手是满满一袋子的蘑菇，他表情抽搐地看松阳献宝似的把那些五颜六色的鲜艳蘑菇都展示给他看。少年默默地拿起袋子，趁着松阳杀兔子的功夫，一口气全部倒进了旁边的河里。

　　“！银时！你怎么把蘑菇给扔了？”

　　“你是白痴吗！这么鲜艳的蘑菇明显就是有毒的吧！你想食物中毒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拖上我一起啊！”

　　“哎？有毒吗？（敲手心恍然大悟）难怪，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吃这种蘑菇会觉得肚子疼、眼前还有乌鸦在倒立飞……”

　　“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喂……”

　　……总的来说，松阳虽然有啰嗦、喜欢强迫他读书写字、说得好听是单纯说得难听就是傻等等缺点，但还算是个靠谱的老大，至少自己跟着他从来没饿过肚子。

　　银时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这货的钱包简直就堪比哆啦A梦的百宝袋，无论何时都能变出钱来，明明也不见他做什么事情和人换到钱啊？为此，他还认真地考虑过，以松阳那个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要是真有一天没钱了，他们爷俩要怎么办。重操本行搞仙人跳似乎不错，毕竟他对这一行熟，松阳又长得很帅有本钱，让他当一回鸭跳几个富婆不成问题——不过由于松阳的钱一直没花完过，所以他也没了机会和松阳开口提这茬。

　　少年一直认为，当你抱上了一个大哥的大腿的时候，你就要做他忠实的小弟，烦大哥所烦急大哥所急，这样你就能被大哥当做自己人，好处也会大大的。但是，但是！如果大哥真的把小弟教训得太狠，那小弟也是可以撂挑子不干的。

　　——更何况，你不光是私下教训我那么狠，还当众让我没面子！

　　晚上，少年愤恨地望着男人睡熟的背影，悄悄地从两人的行李里摸出了他的荷包，决心再度一个人出去单干。

　　事情还要追溯到今天白天的时候。

　　今天中午在一家旅馆投宿吃饭的时候，因为正是饭点客人很多，他们就与一个年轻人拼桌了。这个人看起来和松阳年纪相仿，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又是以热情八卦出名的大阪人，所以这顿饭，他和松阳越聊越投机，居然吃了一个多小时。

　　百无聊赖之时，银时坐在板凳上四处张望，无意中就发现，那个年轻人的布袋居然就放在他手边，里面隐约还可以看见金灿灿的钱币。

　　这简直就是送上嘴的肥肉啊！身为帮会出身的自己，对于这种老天爷赏饭的事情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顺手从包袱里悄悄拿了一块金币揣进怀里，少年美滋滋地在吃完回房间之后，就拿出了那块金币和松阳炫耀。

　　“...那个笨蛋，肯定是第一次出来跑生意，居然这么放心大胆地把钱袋放在那种地方，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在告诉别人‘快来偷我’的意思嘛！也该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嘿嘿，这下咱们这次的房费，松阳你就不用出钱啦……”

　　他满脸得意，颇有点“老大你看小弟我干得漂不漂亮”的意思，但是，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耳边一阵风声呼啸，随后就是“啪”的清脆一声，一下子就把他打翻在地。

　　他的脸上很快红肿了一大片，松阳这一巴掌差点把他打得眼冒金星。

　　“你怎么...居然偷人家东西！”

　　男人还维持着刚刚打他耳光的姿势，一双翠绿色的眼睛里简直能冒出火来。这是松阳第一次动手打他，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无论何时都是笑脸迎人的青年，居然也会有这么生气的时候。少年呆住了，好半天，见他坐在地上没反应，松阳索性捞起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怒气冲冲道：

　　“和我把钱还给人家去！而且，你必须要和人家道歉！”

　　这之后，青年也不管他的意愿，拽着他就往外走，去那个青年的房间把钱还给人家不说，还按着他的头说什么“是我管教无方”、“还请您务必要原谅这孩子”的话，不仅自己和人家低声下气地一遍遍说抱歉，又抓住他的肩膀，强迫道：

　　“银时！快点和人家说对不起！”

　　……好汉不吃眼前亏。在感受到松阳捏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让他感觉自己骨头快被捏碎了，银时少年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小声对那个人说了“对不起”。

　　但是，他的内心可是一点都不服气的。尤其是在回房间之后，松阳余怒未消，还逼问他“知不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少年内心对他的不满与委屈，这下就彻底被点燃了。

　　“明明是那个人自己不谨慎！我不偷也会有别人偷啊！我还不是...还不是想帮你！”

　　“我不需要你用这种办法来帮我，难道你以为，你用偷来的钱，我就会高兴了吗！”

　　“为什么不会？之前你不也打劫过那些山贼么！而且，我一直都是这么赚钱的！”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用这种办法来挣钱。银时，赚钱的办法有很多，我教你读书，教你识字，就是为了今后你即使离开了我，也有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你必须改掉以前的坏习惯，如果改不掉的话，那就我帮你改。偷东西、不劳而获是最可恶的，你以前的事情归以前，但现在你既然是我的学生，我就该管教你。这种行为，我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松阳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可商量的余地。他那么凶自己，还当众强迫他给人道歉让他下不来台，这种老大，不跟也罢！

　　——而且，还说什么教他读书识字，明明就是逼着自己听他说那些又臭又长的什么圣贤书，真以为他很爱听吗？哼，你的这些钱，就当做我这段时间的精神损失费好了！

　　悄悄地摸出松阳的荷包，少年看着背对着自己、睡得正香的青年。他能看见，熟睡的青年，看起来不再是白天时的严厉，而是他最熟悉的，那种很温和的神情。

　　鬼使神差的，他又想起来刚刚松阳洗完澡出来，自己装睡，他还给自己盖被子来着。

　　……算了，给你留点钱吧，省得你到时候没钱付房费被店家扣下来打/黑工。少年从钱包里又胡乱拿出几张钞票，摆在松阳枕头旁，蹑手蹑脚地溜走了。

　　他狂奔了一夜，终于在天亮时候到达了下一个城镇。望着人来人往的市镇，想着再也没有人管着他，少年呼吸着自由的、香甜的空气，在一家上好的料厅大快朵颐，感觉痛快极了。

　　不过，就在少年兴奋的时候，可早就有人盯上了他——他的衣服是松阳给他添置的，干净又整洁，一个补丁也没有，在旁人看来，这个穿着不错的小孩孤身一人去高档店吃饭，便猜他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少爷，悄悄跟在他身后。而他也是和松阳过上了几天好日子警惕心下降了，又兼人生地不熟，居然还真就被这一伙小流氓给堵在了一个小巷子里。

　　纵然他聪明又会打架，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他又不愿意轻易地把钱交出来，于是，六个人一起揍他，很快就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呦呵，果然是条大鱼，钱还不少，让我数数……”流氓们拿着他的钱包满意地走远，而他只能像只咸鱼一样趴在污水中徒劳地喊着“还给我”。就在他绝望的时候，突然，巷子口传来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少年抬头一看，便看见松阳仿佛神兵天降一般，把刚刚揍他的那几个小流氓打趴在地，那个流氓头子见手下都倒了，便龇牙咧嘴地抽出一把刀要去捅松阳，结果，被松阳轻松地捏住手腕夺去了刀，然后一脚扫向小腿，就丧失了全部战斗力。

　　“大...大老爷饶命！是我们我们瞎了狗眼...其实我们也是生活所迫呀！求求您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家里的娃娃还等着我回去给他们带吃的呢……”

　　见松阳作势要从腰间抽刀，那个人赶紧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开始求饶，听到对方说起家里的孩子，松阳这才慢慢松开了手，语重心长道：

　　“即使是生活所迫，也不可以做打劫这种事情，你觉得用这种办法赚的钱，家里的孩子能为你骄傲吗？何况，你们的功夫也不怎么样，联合起来欺负小孩子还好，真的遇到了厉害人物反而容易惹来杀身之祸，知道了吗？”

　　在对方是是是的求饶声中，松阳这才放走了他们。男人大步走了过来，他才刚刚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抱歉，银时...让你受委屈了。”

　　青年毫不在意他身上的污水和臭气，将他紧紧地抱入怀中，不停地安慰着他。那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哭。

　　事实上，他也真哭了。

　　“对不起……松阳……是我不该偷东西，不该拿了你的钱偷偷跑出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见他结结巴巴地和他道歉，青年这才松开了手，给他擦了擦眼泪，温柔又和蔼地安慰他道：“知道错了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了，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面对松阳的宽容与原谅，那一刻，他是真心实意地决定要改正以往的所有坏习惯，再也不偷东西了。不过当他们在旅馆投宿、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中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时，少年突然琢磨出来一丝味道不对。

　　“……他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还出现的那么正好！”

　　“靠！被耍了！”

　　“……”

　　“唉，算了算了，既然都决定做他的学生了，我就忍忍吧……好歹跟着他饿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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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松阳曾经说过，银时小时候是个很不好带的孩子。他在遇到松阳之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想要让他这种混惯社会的人“重新做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
松阳：当然是要让他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才知道自己错了啊。（微笑）
以及，银时幸亏没和松阳说他想过让松阳做鸭跳富婆的事情，不然松阳能把他头都打爆（允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