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星光[all27]》一十五九

28、第 28 章

　　上段戏份陆陆续续拍了几天才完成，这其中令剧组众人惊讶的就是妹妹的扮演者由纪子对角色的理解深度明显上升许多，接起纲吉的戏也变得轻松起来。
　　演员的状态不错，拍摄进程自然跟着加快。
　　纲吉此时已经收到了后续部分的剧本。
　　在他的帮助下，妹妹终于成功见到了自己的男朋友。那是一个帅气逼人的男生，有着半长的卷发和深邃的眼睛，他被纲吉邀请过来聊一聊两人共同失去的最爱的人。妹妹开心地在两人中间跳起舞蹈，她希望男友能多看她一眼，只是很可惜，除了自己的哥哥之外，没有活着的人能再看到她。
　　男友看到纲吉散落在地上的乐谱，很欣赏地夸赞这些曲子十分好听。
　　你也懂音乐？
　　眼中只看到音乐的纲吉终于正眼看待妹妹的男友。
　　我很喜欢这些旋律，它们让我觉得熟悉，就像是爱人的呢喃。
　　听到妹妹男友的回答，纲吉不太相信地将曲谱接过来，这些都是他尚未整理的经由妹妹谱写之后的灵感源头，他竟然能和我一样欣赏这些东西？
　　他的妹妹在一旁激动地大叫，他认出了那是我的东西！
　　这是我的东西！
　　纲吉愤怒地朝着妹妹大吼，只有他的音乐，任何人都不能夺走！
　　哥哥！妹妹飘过来抱住纲吉的胳膊，认真地向他道歉，音乐是你的，我只要我的男友。你帮帮我！
　　今日轮值等候在一旁的骸蹙起了眉，那名女演员的肢体接触有点过分了。
　　他轻轻动了动耳边垂着的尖锐耳饰，看起来就像是闲暇时随手一拨。纲吉察觉得非常快，几乎在骸的幻觉发动的同时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骸故意朝他笑笑，仍旧不停手。
　　纲吉只好推开由纪子，和导演鞠了一躬，便急匆匆地下来，扯着骸的胳膊向外走。
　　他们走到无人的地方，纲吉才停下脚步，他不高兴地说：“骸，不要用幻术搞恶作剧。”
　　“不是恶作剧，我的幻术做不了那么幼稚的事。”
　　“那就请你不要用。”纲吉深吸几口气，“他们都是普通人，你会吓到他们的。”
　　“我看倒不会。”骸懒得和纲吉交流，“你会发现，你的阻拦就是多此一举。”
　　骸转身就要离开，纲吉无奈只好大声喊他。
　　“骸！”
　　骸僵立在原地，背部传来的依靠让他浑身肌肉发紧。
　　“我好累。”
　　纲吉将头顶在骸的背上，脑子里传来不间歇的疼痛。他疲惫不堪，却又不敢说出来，就让骸当做是一场难得的撒娇，他敲了敲骸的背，那里坚硬的触感让他想笑。
　　“你转过身，抱抱我。”
　　我怕我会跌倒。
　　骸就像一个机器人，遥控器在纲吉手上，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他的大脑应该是懵的，只有表情看起来很正常。
　　沢田纲吉是疯了吗？
　　骸张开双手将纲吉抱住，成年男人的身躯再瘦小也壮于一般的女性。但是骸喜欢这种抱满怀的感觉，他的胸膛迎过子弹，接过刀枪，针管留下过细密的青紫创伤，现在撞上一颗流星，点着火，拖着光芒灿烂的尾巴，在大气层中不断打磨，终成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焰，烫平所有伤口之后露出本体，嵌在胸膛之上，是正好的形状。
　　是我疯了。
　　骸认真地想，我迎接了一道星光。
　　等到脑子里翻腾的水浪稍歇，骸的意识终于回拢，沢田纲吉不是疯了，他太聪明了，他捏住我的死穴，让我听从他的命令。
　　纲吉终于从短暂的疼痛中平缓呼吸，他再站起来，发觉骸的脸色不是很好。
　　“沢田纲吉，”骸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非常厉害？”
　　“当然。”纲吉笑起来信心十足，“我可是有超厉害的人陪在我身边，所以我非常厉害。”
　　骸眯起眼睛，淌了娱乐圈的浑水，沢田纲吉的脸皮现在厚得有点可怕。
　　但是他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点招架不住。
　　“走吧，骸。如果早点完成拍摄任务，我们偷溜出去玩怎么样？”
　　“我可不是那些乳臭未干的小鬼。”
　　“是、是。”纲吉点点头，又问他，“那要去吗？”
　　“……去。”
　　他们两人又回到了拍摄现场，纲吉朝着等在原地的众人一一致歉，导演不怎么介意，他心里清楚纲吉背后的人是谁，只要不影响他的电影，怎么着都行。
　　但是由纪子的心态就不同了。纲吉当着那么多工作人员的面将她推开，现在又不得任何追责，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那股想要大红大紫的欲望更加膨胀了。
　　“抱歉，由纪子。”纲吉向由纪子道歉，“我刚刚有伤到你吗？”
　　“没关系的。”由纪子笑得甜蜜。
　　没关系的，她告诉自己，沢田纲吉，假以时日，我一定会超越你！
　　剧情继续向下进行。导演通过机器看着戏中逐渐有些貌合神离的兄妹二人，捏着下巴笑了起来，就是这样，有竞争才有进步，电影才会更加完美。
　　镜头里，哥哥答应了妹妹，让她附身。
　　妹妹的扮演者下场，纲吉开始了一人分饰二角的重头大戏。
　　电影总喜欢从演员的面部取景，通过表情细节传达感情变化。纲吉的优点就是他的眼睛，对很多演员来说限制演技的大眼睛在他这里竟然是最大的助力。就连导演第一次将镜头拉近，对焦那双蜜色的双眼时，也被里面流淌的情愫深深触动。
　　他一定是个感情丰富且柔软的人。
　　导演曾经参与采风行动，遍游各国，见过那么多双眼睛，才发现颜色、大小、形状都不重要，感情才是眼睛的灵魂。他的导师曾经告诉他，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大部分的人，窗户背后还有一堵厚墙。
　　等到你遇见一双足够透彻的眼，你才会明白，什么叫做神采飞扬。
　　而且这个演员悟性非常高，导演暗暗补充道。他就像天生的演员，入戏出戏都非常快，对剧情的把控、人物的钻研很有一套自己的思路。就比如此刻，剧本上只写了妹妹成功附体之后，激动地想要和男友一诉衷肠，纲吉却会添加一些额外的小动作，比如紧张地捏手指，甚至慌张地朝镜子瞥去几眼，然后轻微地抿了抿自己的头发。
　　全是小女生见到男友后的紧张娇羞。
　　他完美地补全了剧本的漏洞，那就是如何让男友快速地相信，面前的人的确是个女人，在此之外才是自己的女友。
　　饰演男友的演员是个新人，很快就被纲吉带了节奏。他痴迷的状态进入得有些太快了，根本没有片刻的犹豫怀疑。但是导演想了想，也符合自己的另一套故事逻辑，就没有喊停。
　　等他再从构架的线索中回过神时，剧情已经自发地进入到亲密的戏份，这里他耍了个小聪明，只是一笔带过，没想到两个演员入戏之后又帮他圆上了。
　　“咔！”
　　导演瞪大眼睛寻找切断他拍摄的多余的声音，这时有一个黑发黑衣的男人闯进了镜头，一把将快要吻上去的男友扮演者拉开，他精准地找到了镜头所在，对着导演说：“抱歉，我们家艺人不拍吻戏，不拍亲密戏，不拍裸戏。”
　　导演的脸黑了下来，他从高脚凳上下来，满脑子都是被挑战权威的愤怒，“哦？你们还有什么要求，一并都说出来。”
　　言语间满是“我看你家艺人干脆什么都别拍了”的意味。
　　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愣在原地，瑟瑟发抖。
　　在他们眼中狂傲过头的纲吉的经纪人竟然一点都不怕，反而顺杆向上爬，“既然导演这么贴心，那我就再多加一条，我不喜欢的，也不拍。”
　　经纪人的眼中好像刮起了飓风，卷走了在场所有人的自信。他们说不上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天空塌陷，压迫得膝盖打弯，灵魂在惊惧地哀嚎。
　　会死的！
　　不听他的话，绝对会死！
　　这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瞬间浇熄了导演的火气，他暗自气恼，这个演员太合心意，竟然让他忘了对方背后还有投资人做金主。
　　只是他不愿意向这位经纪人低头，他的作品比他的性命重要多了，谁都不能逼他留下遗憾。
　　“亲密戏有几处不能删减。”导演顶着压力补充道，“但是可以用替身或者远景。”
　　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再退让不仅剧情完整性受损，他在剧组的威严也要被彻底打碎。
　　索性这时，纲吉站了出来，主动答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