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棕渊俱寂

13、吃醋

　　第二天，苻坚处理完朝堂的事，便偷出空闲来陪他游邺城。

　　盼星星，盼月亮，慕容冲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上次没有好好看完邺城，就被那几个地痞流氓给险些强·奸。他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透顶了。

　　县官送他的衣服他表面上全收，但都没有穿。

　　更加没有给苻坚看。

　　这一次，他选择穿一件朴素的灰色长褂，袖口缝着一枚金色梅花花钿，象征着风霜傲骨。

　　这衣服是他早长安时命人定做的，如今正好排上用场。

　　那些五颜六色的锦衣华服他是再不会穿了的，为了生命安全，朴素就是美。

　　苻坚说这一次他要陪他单独游邺城，不带一人一骑。

　　入了秋的邺城，枫如浓火，霜如剔刀，层林尽染，沁香漫天，随风飘散。

　　人在这个季节也是异常娴静，悠然，心中怀着丰收喜悦。

　　——去闹市赶集。

　　一年一度的庙会是邺城最负盛名的活动。不禁平民百姓，就连达官贵人也会下野微服私巡来此处风流快活，于青楼中附庸风雅，吟诗作对，于闹市街区看杂耍，听管弦丝竹之音。

　　所有的人都很期待这忙碌一年之后难得的放松。

　　街角巷尾的屋檐，全部用大红灯笼装饰起来。房屋之间的走廊上空，无数琉璃灯呈现千般姿色，挂于行人头顶。

　　热闹程度可谓盛况空前，万人空巷。

　　周遭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路上行人摩肩擦踵，一不小心便有失散之虞。

　　不过苻坚凭着自己凌冽卓绝的气质，让行人避之不及，愣是生生开了一条道出来。

　　气质这玩意，大概是长年累月的修炼。

　　他年轻时诛暴君登基，在位已有十四年之久，已经是一个行事作风成熟的帝王，所以散发出的王霸之气已超然于无形。

　　就这样走在人群中，也有眼尖的能看出他身份非凡，可没有人敢一猜究竟。

　　慕容冲走在苻坚身后，自然也挤不着他，便安然悠哉地荡在后面。

　　他回忆着以前的种种，都已是隔世之作。

　　如今，人正对，花正好，何必追忆，何苦自脑？

　　突然，苻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可要吃什么不吃？”苻坚一转头，见慕容冲掉了很远，抿了抿唇：“走快些，小心人群冲散了。”

　　慕容冲道：“今年的庙会比我小时候大多了，可明明是战乱之年，真奇怪。”

　　苻坚笑了笑，伸出手握住凤皇的手：“百姓没有别的娱乐，自然期待这一年一度的庙会了。”

　　“可巧被我们赶上了。”慕容冲道。

　　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被苻坚稳稳地握在手心里，突然觉得鼻尖有些酸。

　　自己在牢房里受了那么多，再转头被人护在手心里，简直宛若隔世。

　　他，在别人那里命如草芥，在这个人眼中却价值连城。

　　“你在发什么呆？要吃东西么，听说你们邺城的杏花糕很有名。”苻坚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慕容冲陡然间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眼睛，眼眸里仿佛有星星在闪耀，嘴唇打颤道：“啊、好啊、你想吃杏花糕？我知道这里最有名的杏花糕在哪。”

　　苻坚意外地挑眉：“你还记得最有名的杏花糕开在什么地方？”

　　感受着苻坚手心的温度，慕容冲的内心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慕容冲点点头，嘴唇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嗯！我不光记得杏花糕，还有鱼桃酥，龙眼酿，这些燕国著名的小吃，我都知道在哪。”

　　杏花糕他知道，鱼桃酥和龙眼酿苻坚却是第一次听说。

　　苻坚笑意溢满容颜：“既如此，那就走吧，你带路。”

　　慕容冲拉着他，一路穿过大街小巷。周遭欢声笑语，载懽载笑，语笑喧阗，尽数吸收耳中。

　　慕容冲指着前方道：“穿过这条小巷子，再往前走两个铺子，就是邺城最有名杏花糕铺子。”

　　两人来到铺子前，苻坚解开钱袋，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小二。

　　“来两份杏花糕。”

　　“嘿！好勒，爷出手真阔绰，我多给你们一份！”小二笑道。

　　“我看二位着装打扮不像本地人，可是远地而来？”小二又道。

　　慕容冲道：“我是本地人，他不是。”

　　“我看二位非富即贵才说的，既然如此您肯定知道今晚沐芳楼最负盛名的头牌拍卖身价的事情吧？二位爷爷有兴趣不妨去玩玩。”小二八卦道。

　　慕容冲一听，红了脸。

　　悄悄往苻坚那边望过去。

　　只见苻坚一脸平静，微笑道：“谢谢你。”

　　回头买完，杏花糕。

　　慕容冲迟迟不吃。

　　苻坚拿着一块，塞到嘴里，=：“嗯，果然不负盛名。好吃。诶，你怎么不吃？”

　　慕容冲期期艾艾道：“你还谢谢人家，该不会真的要去那个什么沐芳楼吧？”

　　苻坚笑道：“既然来了一趟，去看看又何妨。凑个热闹，又不是真要买那花魁的夜。”

　　慕容冲白了一眼苻坚，一口将那杏花糕吞了。

　　苻坚用胳膊肘拐了拐慕容冲，因笑道：“冲儿可是吃醋了不是？”

　　慕容冲眼睛瞪成铜铃，怒道：“屁啊，我会吃区区青楼花魁的醋？你爱找谁找谁，反正你也有后宫三千佳丽，不差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