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落朝阳》草色流沙

3、谈子阳

　　「嘀嘀」的声响透过程蝶衣凄楚的声音传入李慕的耳里。
　　退出全屏，看电影右下角的时间已显示为凌晨1点多了，这么晚了，还有谁在线吗？
　　嗯，是系统消息。
　　点开一看，是个陌生的□□号，可是验证消息却让李慕一怔。
　　「是我，谈子阳。」
　　抱紧怀里的枕头，看了电脑半分钟，李慕才慢腾腾的点上确定。
　　「嗨，老同学，还记得我吧？」
　　「记得。」
　　「记得就好，听说你买电脑了，我从林灵那听说的。」
　　「嗯。前些个月买的。」
　　「唔，这号码也是向她打听来的。我不经常上网，也不知道你手机，同学聚会后就没再联系了，你怎么样？」
　　我，我怎么样？呵，一如记往不沾情爱的生活着。连寝室的人都看不下去，问我是不是清心寡欲到想当和尚，还是眼光太高，明明有那么多人追，不乏漂亮的美丽的温柔的……却一个也不接受。李慕心中暗想，却没打出这些字。
　　「还好。学生的日子不就是这样。」
　　「这样啊，我们也一样，今天被一群人抓去聚会，喝了好多酒，现在还是全身酒气呢。」
　　「哦。」
　　「喂，你不是吧，我说了这么多，口水都快干了，你才出来一个哦。打击人啊。怪不得周朋说你除了啊，哦，嗯，知道了，就没别的词了。」
　　李慕刚才还沉浸在剧中的伤感一下子被这几句话给逗笑了。
　　「呵呵，他经常这样说我，说这几句话都快成了我的口头禅了。」
　　「我看也是，我才跟你聊了几句，就冒出好几个你的口头禅了。」
　　「呵呵，」
　　「你在做什么呢？」
　　「看电影。」
　　李慕瞄了一眼被自己暂停了的电影。
　　「哦，那我们语聊怎么样。我有点喝醉了，打字都看不清键盘了。」
　　李慕吓了一跳，要语聊吗，一口一口地咬着饼干，想冷静下来，却怎么也没办法。脑子里杂乱一团，寂静声里只听到自己咬饼干的声音。
　　「不行吗？」
　　询问的同时发来了语音。
　　接还是不接？
　　没等李慕想清楚，手已经自动点了接听。
　　「嗨。」
　　「嗯。」
　　贴着耳麦的耳朵里传来很干净的声音，像他本人一样的阳光。李慕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紧张的时候声音很干涩，很小。
　　「你的声音好小啊。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
　　「呵呵。太晚了，寝室同学都睡了，所以说话小声一点。」
　　李慕有些恨这个刚买的耳麦，声音传得这么清楚干嘛。小小的撒了一个谎，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很担心耳麦另一头的他会不会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听出自己在骗他。
　　「这样啊，那应该小声一点。今晚的夜好伤感啊。」
　　仿佛刚刚听到的生气的声音是假的，他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
　　「你怎么了？」李慕急忙问道。
　　「没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今天不是被他们抓去聚会，而是失恋了买醉罢了。」
　　「买醉？喜欢到那种程度吗？」李慕听到这句话不自觉的呢喃。
　　「呵呵，谁知道呢。你在吃什么吗？」
　　「饼干，牛肉味的。」
　　「记得她也喜欢吃这种饼干，每天的早餐就是一盒牛肉味的饼干，我怕她吃得没有营养，于是每天起早到她们宿舍楼外给她一罐牛奶。」
　　悠悠地声音传入李慕的心里，他低着头，看着手中吃到一半的饼干。
　　「哦。。。。。。」
　　「我今天跟往常一样给她送牛奶，结果却没有找到人，以为有事错过了，所以没有在意。课外的时候去找她，也不在教室里，也不在意。我们课业繁忙，加上社团活动，偶尔会就这样错过一整天的。结果下课之后，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子阳，你是个好人，我本来想一直跟你这样交往下去，可是感情毕竟是不能勉强的。我以前告诉过你我对牛奶有些微过敏，但你还是每天送给我。我总是在你走了后，送给室友喝。有时候你在，也只好勉强自己喝。我知道你忙，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每次都会错过我不适的脸。交往这么久，感情是深是浅，你我心里都明白。相比于爱情，我想我们还是更适合做朋友。』」
　　「我这做别人男朋友还真是失格，连她对牛奶过敏都会忘记，还每天每天地去勉强她。我被甩真是活该！」
　　李慕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着。
　　「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很阳光，很开朗，其实不然。交往了四五个女朋友，对一个比一个好。可是最后还是离开我了。总感觉生活里很寂寞，虽然有参加很多的活动，聚会，可是精神里总是会感觉自己心不在焉。越热闹心里越冷。有时候不得不大声地说话，跟人嬉戏，排除那种被人群隔开的寂寞感。」
　　我知道。李慕心里默默地说。
　　我也曾有过那样的感觉，被寂寞深深的包围着，四周没有一个同伴。上街看着热闹的人群，看着欢笑的人，就会发现自己的表情冷冷的，心里冰凉的摸不到温度。被人隔离在外很想转身就走，却一步也动不了。
　　「有人问，找一个终生伴侣跟一个永远相伴的朋友哪一个更困难。有人说，找一个终生伴侣更困难，因为真爱难寻。我说找一个永远相伴的朋友更难。」
　　「你想要吗？」李慕轻声问。
　　「想，想有个朋友可以跟我一起疯，一起乐，一起笑，分享生活的酸甜若辣，犯错的时候像个父亲一样鞭策自己，有好玩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一起玩。」
　　「我一直这么想，看起来很天真对吗？可是这么简单的条件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担任的人。小时候天真不懂事，以为做什么都可以永远，盼着长大。可是长大后，与同学，同事各奔东西，各奔前程。出了社会，有了身份，有了地位，有了男女朋友，也开始有了私心，私欲。会沉迷，会堕落，会为了生活学会忍辱负重、忍气吞声，会两耳不闻窗外声，一心只关心自己事。那些声色犬马，灯红酒绿，夜色迷离，像妖精一样时不时地勾引着你。」
　　「为什么会这么说？」
　　「生活就是这样，没听过不是你强J了生活，就是生活强J了你。」
　　「这是你心态不平衡。」
　　李慕仿佛能看见那个平素最喜欢高声大笑，总是呼朋引伴的人落寞的在宿舍的床上对着自己诉说着心中的苦闷，其实他也知道这是社会的现实。
　　「也许是这样吧，可这也是事实。」
　　「你……现在还在找吗？」
　　「找什么？」
　　「……能相伴一生的朋友。」
　　李慕屏住呼吸，抱紧怀里的枕头。
　　「找啊，不过不抱什么希望就是了。」他自嘲地笑笑。
　　「我……」
　　「什么，你想说什么？」
　　「我做那个可以吗？」
　　李慕看着□□形象小声地说，仿佛谈子阳就在那儿。
　　「哪个？」
　　从耳麦里传来他的疑问，李慕觉得有点难堪，说做那个可以吗的时候已经费了他全部的气力了，现在还要再说一次，他觉得谈子阳是不是在存心为难他。可是他喝醉了，或许是自己声音太小了，所以没听到也很正常吧。
　　李慕在两种念头里左右徘徊，沉默了好一会。
　　「……李慕？」
　　「嗯，哦。」
　　李慕慌忙答道，想起林灵对自己说的话，他决定再鼓起勇气再说一次。
　　「我想说我做那个能相伴你一生的朋友可以吗？」
　　这次，他说得很清楚，虽然声音在抖着，但还是强迫自己从喉咙里挤出这些话。
　　「相伴一生的朋友，喂……咦%……—」
　　耳麦里突然传来他的惊呼，然后是一片沉寂。
　　什么？
　　……
　　不说话了？
　　……
　　终于这一天到了吗？
　　……
　　李慕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聊天框里对方已关闭语音聊天的系统消息，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为自己的这几年的感情，为自己的失恋。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他是个正常人，自己不要抱有任何希望，可是这次听到他说要找个相伴一生的朋友，心里还是冒出了希望，结果这希望还没来得及生长就被无情的打碎。
　　明明就知道这不可能，明明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想要试一试，却还是忍不住伤心心痛，人就是这么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