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醉千秋》夜来双月满

61、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惘江头江水声。

　　时光静好，似乎一切都是梦境般的世界，时而陶醉会躺在钟素秋怀里享那片刻的懈怠和沉睡，时而他们会去馄饨铺吃个两碗馄饨。时而钟素秋会听听陶醉吹笛，时而陶醉看着钟素秋弹琴，时而他们会去琴铺，去巷尾携手闲转。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美好。只是有时候钟素秋会略感不适，不过也只当受了风寒罢了。
　　这天陶醉朝钟府而去。路上顺道买了野姜花的种子。想等来年花开的时候，带她去看。
　　“老爷……”钟府内，巧燕大呼，“小姐，小姐她又晕倒了！”
　　“什么！”钟云山见状，上了阁楼，“去！快去把京城最好的大夫都给我请来。”
　　一时间，钟府乱成了一团，几个郎中来时胸有成竹，去时灰头土脸，
　　陶醉从门外进来，却见拿着药箱的人进出，心下有些不妙。他忙进了钟府。
　　“快去请巫医！”钟云山在房内大喝道。
　　巧燕匆匆出了门，却撞见陶醉，“陶……陶公子……？”
　　“你家小姐她怎么了？”陶醉着急问。
　　“小姐……小姐她……”巧燕说道一半，却见钟云山闻声出了来。
　　“巧燕，还不快去！”钟云山打断了巧燕的话。钟云山仄眼一看陶醉：“陶公子？你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
　　“钟老爷，还请您让我去看看素秋”陶醉作揖说着，往里屋走了去。
　　却不想被钟云山拦了下来，他示意了一番房梁上的符咒，道：“陶公子，你莫觉得还嫌害小女害的不够？”
　　陶醉一征，“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钟云山挑眉，“人妖殊途，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您是如何……”
　　钟云山将视线瞥到了别处，“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素秋她想通了，却不想竟背着我还和你纠缠不清！”
　　话音未落，巫医前来，进了屋去。
　　见得钟云山又道：“我钟某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若还想再伤她半分，我这个做爹的，可不会答应！”
　　“钟老爷……”陶醉还想说什么，里面巫医出了来，
　　那巫医作揖，对钟云山道：“令千金现已气若游丝，恐怕……，还望节哀！”
　　钟云山往后大推一步，稳了心神，又命人送走巫医，这才吩咐了下人：“无论如何，不准这人进来！我去看看小姐。”钟云山拂袖转身，进了房间。
　　一时间，陶醉仿若还未从那大夫的话中回过神，他恍惚间，离开了钟府。
　　不多时，陶醉脚下不知已来到何处，他看到一双长白靴，不禁视线向上抬了去。“师父……”陶醉说着，双膝不禁跪到了地上，他恳求道：“是我错了，是我没听您的，人妖殊途，人妖殊途！是我，是我害了她……”
　　“这样的结果，只因你与她有那些肌肤之亲，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竹沅子将陶醉扶了起来。“醉儿，为师早告诫过你。”
　　陶醉低着头，涩涩道：“就只因为我是一只妖吗……”陶醉低眸，他眼角含着泪，嘴角那悲伤的笑意越发凄然、他忙道：“妖也好，人也罢，不就是不想见，不想念吗！没关系，只要她好，只要她平安，都没关系……”
　　竹沅子叹了声气，将一个道符递给了陶醉。“此物可祛除钟素秋体内侵蚀她性命的妖气，你将它溶于水后，让她服下。过些时日，或会好转。”
　　陶醉言谢拿过，转身去往钟府。
　　竹沅子在陶醉身后忙道：“切记，此物只可保她一时性命，若想痊愈，必需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来调养。”
　　陶醉顿下脚步，“我明白。”说着，绿光骤现，不见了身形。
　　陶醉将那符咒按竹沅子的法子照做了下来。
　　几日后的清晨，钟素秋微微转醒。
　　“小姐……”
　　钟素秋偏头，看到一个担忧的小丫头，她动了动苍白的唇角，想给她一些宽慰。
　　“小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巧燕哭着说道。
　　钟素秋张了张唇，语气有些吃力，“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傻丫头，别哭了。”
　　巧燕起身，“小姐，你都好几天没进食了，我去让厨房做些粥水来，顺便告诉老爷，小姐你已经醒了。小姐你都不知道，老爷这几天可担心着你呢。”
　　巧燕说完，正离开时，钟素秋问：“那他，陶公子有来过吗？”
　　巧燕听到这儿，转回了身，有些抱怨，“小姐你还是忘了那个负心汉吧！自从老爷猜他是妖后，他就再没来过这儿里。亏我还以为他是怕那些符咒，还把符咒都摘了下来换成假的，结果小姐你都病成这样了，可他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样的人，小姐，不值得。”巧燕说着。又道：“小姐你赶紧好好歇着，不要多想那些旁的，我去让人给你准备饭食来。”巧燕话落，便匆匆去了。
　　钟素秋神色微愣，她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他不来，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钟素秋的身子也渐渐好转了起来，她出了门，站在庭院的走廊之上，征征望着远处。
　　许久，她似乎感觉到什么，往旁边的石桌看去。
　　只见那石桌旁，一长衫男子站着正低头细绘着什么。
　　“陶醉……？？！”钟素秋惊措，一时间不禁怕那个人消失，钟素秋忙上了前去。“陶醉……”
　　再眨眼，钟素秋微愣。
　　那个人突然不见，一刹那让钟素秋怅然若失：“陶醉……”
　　“小姐，你怎么了？”巧燕从身后走了来。
　　“巧燕，你刚才……刚才有没有看到陶公子，在那里，就在那个石桌旁！”钟素秋抓着巧燕的手，急问。
　　巧燕抽出钟素秋握着的手，摸了摸钟素秋的额头，“小姐，你可别吓我啊，你莫是病情又加重了？我来的时候，可没见着一个人。”
　　钟素秋表情微憧，低语自问：“难道真的……就只是幻觉吗？”
　　夜，悄然而至，一切的繁星都被蒙在了厚厚的云层里。
　　陶醉穿墙而入，进了钟府，进了钟素秋的房间。
　　屋内暗沉，仿佛他此刻的心境，而只有钟素秋照映在身上的那一抹白月光，才不禁让陶醉嘴角一刹那的牵动。
　　陶醉走近钟素秋的床榻，见她睡着，她的呼吸平稳。
　　陶醉轻缓坐在钟素秋床榻的边缘，他伸了伸手，想握一握钟素秋的娇指。可他停住了动作，他像是顾虑到什么，匆忙间，陶醉将手收了回来。
　　陶醉低头，他看了看钟素秋，“这样看着你每天渐而好转，即便是这刹那之间的停留，我也没什么遗憾了。”陶醉顿了又顿，声音很柔很轻，“素秋，我想过了，或许忘记，才是你我之间最好的抉择。人妖殊途这四个字，我有质疑过，有抵抗过，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跟天，跟命去抵抗，但唯独唯独，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赌。”陶醉的眼底泛了些泪水，他忍了忍，又看了好一会儿钟素秋的面容。
　　见钟素秋眉眼微蹙，陶醉起了身，他本想离开，可他知道，看着她逐渐好起来，这也便成了最后一个来看她的夜晚，他闭了闭眼，绿光再起，进了钟素秋梦境，
　　“陶醉……”是钟素秋的声音，“陶醉……”
　　钟素秋的神色急切，她迫切的想找到口中那个人，想知道他为什么都不来再卡按自己。
　　陶醉心下微乱，他该现身吗？
　　可看着那张容颜，那一声一声的呼唤、
　　陶醉不禁心下狠狠一痛，他现身上了前。
　　钟素秋转眸，奔入了陶醉的怀，轻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陶醉拥着钟素秋，“素秋，我不会再离开你了。”陶醉知道，这只不过是个梦境，但就算是最后一场梦，对于陶醉来说，也好。
　　良久，钟素秋身旁绿光再现，陶醉出了钟素秋梦境。
　　他在钟素秋床头坐了片刻，起身离开。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