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醉千秋》夜来双月满

43、风回云断雨初晴，反照湖边暖复明。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屋外的雨渐变小了些。
　　篝火轻摇，
　　草榻上的人儿背朝着陶醉躺着。
　　陶醉偏头看去，那纤瘦的背影总让他不自觉的想去靠近和保护。可究竟因为什么驻足，陶醉心里是清楚的，
　　陶醉看了会儿钟素秋背影，他低首柔叹了一声。又伸手摸了摸晒烘的衣裙。
　　从他的神色看得出来，那衣裙应该是干了。
　　陶醉起身，将那晾干的衣裙抖落手中，向钟素秋走了去。
　　走至钟素秋，陶醉蹲身准备将衣裙为其盖上，却低头再看时，手下顿了住，他看得钟素秋面色通白，陶醉心一提，疑从心起，方才还尚好地她怎在睡梦中变得如此？
　　顾不得思及其他，陶醉将手中的衣裙掩在钟素秋身上，搭了下她的脉象后，将她半抱起，输了些真力给她。
　　“素秋？？”陶醉试图叫了几声钟素秋。
　　钟素秋面色稍有改色，似是半醒间，眼睫微微颤抖了几下。
　　陶醉暗恼，对与钟素秋来说，陶醉是不敢给她灌输妖力的，他只能用简单的真气给钟素秋周身血液通循，好让钟素秋稍解寒意，
　　可眼下来看，似乎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钟素秋只稍见缓和，便又冷的全身都在发颤，更不自觉的往陶醉温怀钻了去。
　　“唉……？”陶醉一刹错愣，这么近身的抱着一个姑娘，陶醉好像还是头一次。
　　陶醉唇角一动，脸颊稍晕了些红色。可陶醉又无甚么好的主意，便只好任由钟素秋在自己怀里待着了。
　　再低头看时，钟素秋面色已缓了许多，只是身子还凉的紧。
　　见状，陶醉用修指在钟素秋身旁再次引燃了几处篝火。
　　可这样初春的天气下，身旁还似靠着几个大火炉。让此刻的陶醉有些燥热之感。碰上钟素秋凉而冰的娇躯，便也是无意识的将钟素秋的身行往自己身前紧了紧。
　　陶醉的颈窝贴着钟素秋的丰额。熟悉的女儿香，让陶醉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钟素秋的娇颜。却也更深的陷入了狐疑的回忆中……
　　那个雪夜，是陶醉永远忘不掉的回忆。
　　钟素秋答应留下，凄然回去时，花姑子跟他道了歉。
　　他记得，花姑子说：“陶哥哥，对不起，我是真希望你能和钟姑娘在一起。可你万不能带钟姑娘离开……”
　　“为何？”陶醉奇问。
　　花姑子忙上前道：“就在你见钟姑娘时，一个道人不知从那儿赶了来，他让我前来，务必阻止钟姑娘离开崂山县。否则钟姑娘活不过三月，我怕是真的，就先忙找了个理由阻止你们。”
　　“一个道人？”陶醉眼眸转了下，“你可知那道人道号是何？”
　　花姑子想了想，忙道：“听他说……好像叫什么竹沅子。”
　　陶醉听后，眼垂了下来，眸子暗了暗。
　　“陶哥哥，那道人……”花姑子想问什么
　　陶醉顿了又顿，才幽幽道：“若是他说的，定是真的……”
　　“陶哥哥，对不起……”花姑子低下了头去，喃喃道。
　　陶醉叹了声气，敛了敛情绪。勉强展颜一笑。“丫头！”陶醉转身看向花姑子：“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跟钟姑娘本就是人妖殊途。”陶醉眼眸一时放空了些，“你阻止我……，是对的……”
　　回想此处，陶醉不免一叹，他看向怀中的人儿，怀中渐暖的身子不觉让陶醉嘴角微微扬了扬。“虽不知玄机重现是指何意，好在……没有因我的一时动摇，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陶醉用下颌抵着钟素秋的头骨，陶醉有些话，只敢在心里讲：“素秋，你可知陌上，便莫殇？这么多年，你心里想的，我不是看不到，只是不管怎样，人妖……毕竟殊途……”陶醉幽看着那篝火阑珊，见那篝火处的火星点点，似是黑夜的萤火虫，为谁照耀着那一点微弱的光，
　　崂山白日照春空，绿柳结烟垂袅风。
　　崂山的一切，似如平常，只是山间草郁处，多了几个行者之影。
　　“臭石头！你别再拔我的瓜子吃了！！”见得一抹明黄的身影，身形一扭，娇嗔道。
　　石砳磊将手中的瓜子儿丢进嘴中，咀嚼起来，见小葵一副凶样，倒乐的开心：“你干嘛那么小气嘛，放心，我会给你留几颗，不会让你变成尼姑的！”
　　小葵嫌弃的皱了皱鼻子，“遇到你呐，算我倒霉！哼！”她说着，大步朝燕天翔方向走去。
　　待走至燕天翔身旁，她转身吐了个舌头，做了个鬼脸个石砳磊，“现在你可没带着你的护身符。告诉你哦！道长跟我可认识很多年的，你最好小心点，不要过来！”
　　石砳磊见状，朝小葵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不就多吃了你几颗瓜子儿嘛！怎的这么小气！”他边说着，边用手抹了把嘴角的残渣。
　　燕天翔在一旁乐着，歪头凑近小葵：“小葵花精，我记着我跟你可不熟啊！你可别为了气那小妖抱错了佛脚！提醒你啊，我可为道。”
　　小葵一跺脚。哼声道：“你们一个个呐，就看我好欺负，不理你们了！我跟章伯章嫂一起走！”小葵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赶上了前面两个灰白的发老。她挽着其中一个妇女，提高着嗓门道：“章嫂，我跟你走！他们呐，一个个就会捏我这个软柿子！”
　　“嘿呦！”燕天翔听着乐道：“你不是葵花精吗？啥时候变成柿子精了！”
　　石砳磊噗嗤一笑，“这么细皮嫩肉的柿子精，那我应该会蛮有口服的吧！”
　　章伯转这身，边走边道：“我说你们就不要欺负一个小姑娘了！我们还是赶紧去仙灵洞救花姑子吧！”
　　“就是就是！”小葵扯着嗓子说道。“你们要拿开我玩笑的功夫去救姐姐，说不定姐姐早就活过来了！”
　　身影渐远了去，连山间人的交谈之声都未能再听得清晰……
　　另一边，那山川春色，倒有些七八分的《晨雨》之貌。
　　所云“小雨晟光内，初来叶上闻。
　　雾交才洒地，风逆旋随云。
　　暂起柴荆色，轻沾鸟兽群。
　　麝香山一半，亭午未全分。”
　　想来此刻的景致，也差不多便是这样了。
　　陶醉拥着怀中的人儿，一夜未眠的他倒未见他有些甚么倦色。他视线落在远处的窗外，那雨后的清新让他脑袋有些清醒，随之脑海中的那些不禁令人含羞的画面也都逐步散了去。
　　陶醉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儿，见得钟素秋安详的睡颜，不觉伸手触摸了下娇人的嫩肌。那玉莹的触感让陶醉动作一顿，他忙收了回来。摇了摇头，似是极为懊恼自己的行为。
　　陶醉搭了一番钟素秋脉象，见她情况转好了很多。倒更让陶醉对昨晚突来的风寒生怪了些。
　　正在陶醉神色辗转，细思微虑间。怀中的人儿眼睫微动，钟素秋缓缓转了醒。
　　睁开眼时，钟素秋第一眼落自然地在了陶醉脸上，
　　钟素秋眨巴了几下眼睛，似是有些难以置信。“陶……陶醉……？”钟素秋轻声试探的问了句。钟素秋是千想万想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睡在陶醉的怀里。
　　陶醉神色回转，他见得怀中人醒了来，将钟素秋扶至半躺着。对钟素秋道：“你可还觉得有甚么不适？”
　　钟素秋摇了摇头。
　　“这样就好！”陶醉不觉含着笑意道了句。他低了低眸。
　　陶醉本不想跟钟素秋解释什么，可又怕钟素秋会误会什么，犹豫间，陶醉还是瞧向钟素秋，道：“昨夜……你冷的厉害，我虽给你输了些真气稍有缓解，可你毕竟不是习武之人。所以不得已，在下昨晚才……”
　　“你……守了我一夜？”钟素秋小心的问，她的嘴角带着不经意的暖意。“如果下一次，我再生了病，你也会……像今天这样……守我一夜吗？”
　　陶醉点了点头“会的”。说完又担心钟素秋对人妖殊途产生什么希望，便连补充了句：“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钟素秋一愣，微怔的看着陶醉。
　　陶醉起身，将架着火的壶拿下，到了碗温水走来，递给了钟素秋。“先喝些热水，”
　　钟素秋言谢接了过来。
　　陶醉在钟素秋身旁坐下，又徒手变幻出了一个油包纸，将油纸包微微翻开，里面还尚存着热气。递在了钟素秋面前。“你先将就吃些，等到了驿站，会好很多。”
　　钟素秋温柔探去，原是几个烧饼。钟素秋应着拿取一个，轻咬了口咽下，柔声道：“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花姑子想便成人，她是因为爱。那纸素秋和水三娘又是为的什么？”钟素秋说着，顿了顿，道：“你们可以轻松做到一些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比如这装着热水的碗，比如……我手中的这个……”钟素秋将视线落到手中尚热的烧饼手中。
　　“其实妖……”陶醉轻轻吐出一气，他似乎并不愿意提起这个字。他接道：“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好。”
　　“哦？”钟素秋偏头，奇问。
　　陶醉低首，闷闷道：“妖若想要变换甚么，自是修行增加法力才能做到。而修行之道正道邪道百种千种，当年水三娘若没有找捷径的念头，或许……她不会有那样的结局。”陶醉微吐一气，又道：“你应该知道，妖是有可以瞬间转移的能力，而你说的这些东西，也都是同理所出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是你从别的地方，用瞬移的能力，变换到这里的？”钟素秋猜问。
　　陶醉点了点头。“一般都为两种。其一妖会利用幻术，用一些自然之物，例如树枝，石头。变幻出一切他们想要的东西。而大多数妖，都是拿这些东西变为银子，买他们想买的东西。过一段时间，那些银子便会变回幻化前的事物，受害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而另一种，就是用瞬移的方式。或用真实银两来换置那些所需的，或是不予任何直接盗取的。”他抬头，视线落到门处。他眼神有些落寞。“这世间的事物，不可能是白白的得到。这或许……也便是我们妖为什么会被道士收的原因吧？！”
　　钟素秋看着陶醉，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他眼里的沧寞，让钟素秋瞧着有些心疼，“所以你才会说：妖若有情要非孽。”
　　陶醉轻吸一气，虽不知为什么会跟钟素秋说些这个，就连花姑子，也从未谈论过这样的问题，或许，只是因为……他是妖，而她……是人吧！陶醉理了理心绪，才道：“一会儿我用法术变幻出马匹和马车，等到了驿站，环境就会好很多。”
　　钟素秋笑着摇了摇头，钟素秋看得出来，这种不予商讨，便强换予我的方式实非陶醉所愿。钟素秋柔声道：“以前还在这里的时候，我听幼舆说起那天要不是下雨，山路崎岖难行，当天便可以到得了驿站。所以想来这一路来也一直都坐着马车，偶尔走走，也是挺好的。”
　　陶醉思附片刻，抬眼道：“现在道路还有些泥泞，马车难行。你刚恢复些体力，我更是不会让你赴行而去。一会儿我会变幻出一匹马，也好解你一时马车而行之苦。”
　　“可……”钟素秋顿了顿，她低了低眸，声音带了些许愁意。“我还尚不会马术……”
　　陶醉看着钟素秋，看得认真，就连说话，也是一副认真的模样：“会不会马术不重要，你相信我，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钟素秋抬眼瞧向陶醉，她恍惚间，似看到陶醉的眼底，有一抹朦胧中淡淡的柔情。
　　“相信我！”陶醉认真的注视着钟素秋，陶醉话语里，语气说的轻柔。
　　钟素秋信任的点着头，嘴角不经意间也微微暖扬起来。
　　一道旭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陶醉待钟素秋简餐之后，便携着她出了茅屋。
　　阳光暖的刺目，陶醉手一扬，变幻出一匹骏马。
　　陶醉跃上了马背。他手握着缰绳，将马向钟素秋身旁走了几步。嗒嗒的几下马蹄声后。陶醉递出修手。
　　钟素秋脸微红，娇指伸出，只觉身形一轻，便坐稳在陶醉身前。
　　陶醉将缰绳拉紧，那钟素秋的身上的芬芳，不禁让陶醉有些贪恋，他身子往前微移了下。
　　陶醉温声问道：“可坐稳了？”
　　见得钟素秋轻应。陶醉自知钟素秋对骑术尚有生疏，便将双手环过钟素秋束腰，轻夹马肚，沐光而去……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