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醉千秋》夜来双月满

24、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

　　登日清晨，陶醉想着看一下钟素秋是否转醒。
　　陶醉走至钟素秋屋前，刚欲推门，他顿住了手，眼眸中神色转暗，陶醉暗想着什么，放下了欲敲门的手。他轻吐一气，转身，神色中仿若劝说着自己什么，陶醉下了短阶，往离开的方向走了去。
　　正面迎来安婆婆，她拿着托盘，像是端着些清粥常菜，迎面走来，疑道：“陶公子……？！”又侧头瞧了眼陶醉身后，见钟素秋房门紧闭，心下猜到了一二，她笑言道：“昨儿个听闻幼舆说钟丫头病了，我早上给她熬了些米粥，又加了个煮的鲜蛋。这老骨头真是熬不住折腾。一会儿的工夫就腰酸背痛了，陶公子……”安婆婆颤着身子走到陶醉面前，“得辛苦你一下了，帮钟丫头给把早饭端进去。”
　　陶醉被动的接过盘身，东西已拿到自己的手里，陶醉也是不好推辞什么。他点头应道：“安婆婆且放心，您还得好生歇会儿才是。”
　　“唉好！好！”安婆婆笑意浓了几分，点着头。“这粥啊，熬了很长的时间，口感亦是上好的。都说这粥啊越熬口感越是细腻，老婆子我实在觉之不易，陶公子……！你莫要辜负才是！”
　　陶醉一怔，安婆婆的话，像是另有所指。陶醉愣看着安婆婆的身影离去。“如果一切都可以天从人愿，那这时间便没有辜负二字了……”陶醉甩了甩头，上了前去。
　　门被轻轻推开，陶醉将盘身放置桌上，见钟素秋熟睡，倒也是自然地走至钟素秋床旁，坐下了身。他看这钟素秋的背颜，将钟素秋怀中的手炉取出放置一旁，轻声开口：“钟姑娘……！钟姑娘……”
　　钟素秋的睫毛微动，她转身，瞧见陶醉竟在自己身旁，先是一愣，却不知怎地，没有慌乱和紧张。
　　陶醉见钟素秋转醒，轻声道“钟姑娘……”
　　“陶公子……”钟素秋声音柔美，她坐起了身。“陶公子……！”钟素秋惊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陶醉瞧着钟素秋，轻声道“你昨晚醉的不轻，我是特意来看看你的，”
　　钟素秋回忆一番昨日零碎的画面，她好像真的喝醉了，好像……有人认出了她是女儿身，然后……？钟素秋再想不起，“昨日……”钟素秋缓声道：“是陶公子带我离开的？”
　　陶醉点头。“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宜在那里多待。”
　　“陶公子，昨日之后，你可有什么头绪？”钟素秋忙问。
　　陶醉低眸，“我去看了下那损坏的木椅，断裂处很是整齐，不像是意外。”
　　钟素秋神色微转，猜测道：“陶公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
　　“有此可能。”陶醉的语气温和，他看着钟素秋道。
　　钟素秋神色低落，连着眸光也暗了几分。
　　“钟姑娘……，你别伤心了。”陶醉瞧着钟素秋模样，心里不知怎地有些心疼，不禁出言道。“我……们大家都明白你担心巧燕，也和你一样，都担心巧燕的安危。”
　　钟素秋的头偏到一旁，眸光蒙暗，道“虽然大家也都很担心巧燕，可是……”钟素秋抬眸看着陶醉，接道：“可是却没有人可以救她。”钟素秋伤心之下，又低下了头去，担忧之色凝重了几分。
　　陶醉见着钟素秋忧心的样子，竟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一直盯着钟素秋的眸子，说的认真：“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查的事中原委，救得巧燕的，”
　　钟素秋带着不确定，抬眸瞧向陶醉。
　　“相信我！”陶醉说的温柔。
　　钟素秋心下似有了依靠，她瞧着陶醉，勾起唇角。起身，拿了杯水漱了口。
　　见钟素秋走来，陶醉从床边起了身，道：“你昨日喝了些酒水，今早安婆婆做了些清淡暖胃的饭才，你且吃点。”
　　钟素秋看着桌上的清粥，心中有几分动容，“真是辛苦她老人家了。”
　　见钟素秋入座，陶醉将粥推递到钟素秋面前，旁边的鲜蛋还正烫着手，钟素秋本想拿起，却被那蛋表皮的温度打消了欲想，陶醉见着，伸手拿起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把鲜蛋脱了壳儿，心底生了几分微妙的感觉，让他不禁自然地递在钟素秋手里。
　　钟素秋先是一怔，她谢着接过。瞧见陶醉指尖微红。“你……”
　　“无事。”陶醉简言，将手收了回来。这样的气氛，让他心下生了几分乱。今早的他有些反常，有些话他明明可以不说，有些事他明明可以不做。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却情不自禁的都做了。陶醉不等钟素秋开口，忙道：“在下……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说着，陶醉低眸，连步出了钟素秋房屋，
　　出了门，陶醉稳了稳生乱的心，恢复了如常的神色。这才大步走远了。
　　燕天翔在亭中吃着酒，瞧着安忆凡练功。
　　突然地，燕天翔皱了皱鼻子，“有妖气！”燕天翔“滕”的从凳子上跳起，忙对安忆凡道：“臭小子，今天你可有眼福了，我今天抓只妖带来给你瞧瞧。”
　　“好啊好啊！”安忆凡高兴的跳起，拍着小手。
　　燕天翔得到安忆凡期待的目光，更加自得，他一跃而起，追着气味，翻出了墙外。
　　一连追了数步，“这个妖怪，还跟我玩起了猫捉老鼠！”燕天翔皱着鼻子在空气中闻着。
　　突然地，听得一声大嚷。“闪开……！闪开！救命啊！谁来拦住它！”
　　燕天翔两眼一眯，望向喊声。他眼眸一缩，脚步在地面点了几下，飞身跃起，一个翻身，伸手抓住了奔马的缰绳，本急奔着的马儿，只听“嗒嗒”几声马蹄声，适才停下了脚步。
　　燕天翔顺着马背上的毛，盯向马后的人，愤道：“大胆妖孽，竟敢当街驾马，寓意何为？！”
　　“我……我不是妖……！”那人约莫三十岁左右，身材矮小，一身麻衣。脸窄耳短。他盘坐用马拉着在拖车上，车上还有些坛子。
　　燕天翔凑近拖车上的人，闻了又闻，“啊！”燕天翔一喜，晃着脑袋道。“没闻到妖气，倒闻到了酒气！”
　　那拖车上的人爬下车，笑着道：“这马儿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拉也拉不住。还得感谢大侠今天救了我性命，我是酒家的掌柜，为报救命之恩，我愿意把今天所有欲进的花雕酒水，都赠与大侠你。”
　　“都……都送给我！？”燕天翔喜笑颜开，望着车上二三十坛好酒，眼睛都直了。“这好这好！”燕天翔抱起车上一坛酒，道：“看你那么有诚意，那我也就不推辞了！”
　　那掌柜忙卸下拖车，交到燕天翔手里，“这么多酒倒也不好拿，大侠且先将这拖车带去，改日去我铺里喝几杯时，再拿来便是。”
　　燕天翔顾虑了下，他皱了皱鼻子，片刻，舒展了眉心，忙笑着接过，道：“反正妖气也消散了，回去喝酒！”燕天翔道了谢，推着拖车回了安宅。
　　芳草萋萋，碧草云天。
　　只见一男子甩了甩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端着半破的碗走了进来。瞧着床上的人儿坐起身，忙跑上前道：“别动别动，巧燕，你这是中了阴毒，这才刚醒，得要多调养几日才可以下地。”
　　“马子才？”巧燕揉了揉眼睛，身子坐起，有些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说呢！”马子才抱怨道：“要不是你大半夜躺地上中毒装死，还把我吓得不轻，我至于把你背到这块儿山头，给你采草药嘛！”马子才将碗移到巧燕面前，“喏，把它喝了，你的毒就差不多可以清除一些了。”
　　巧燕将视线移到破碗上，“这碗……”
　　“你可别嫌丑，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就随便找了些泥土做了一个土瓦罐，里面我衬了一层萡，才放入清水和药材，加入烧热的石头，用大绿叶盖住慢烧得来的呢。”
　　巧燕笑道：“怪不得你脸上都是泥巴！”
　　“我脸上有泥巴？在哪儿？”马子才摸了摸脸，问着。
　　巧燕掩嘴咯咯笑了两声，摇了摇头，“没有，这样挺好看的。”
　　“好啊巧燕，你敢取笑我！”说着，马子才哼了一声将脸撇到别处。
　　巧燕见状，“真是小气！”说着掩嘴又咯咯笑了几声，“好了！别那么小心眼嘛！给你擦掉就是了！”巧燕从袖口处拿下随身帕子，在马子才脸颊上擦了擦。
　　马子才见状，扯了扯嘴角，脸涨红着，用手抓过帕子，胡乱的擦着脸，“我……还是我自己来吧……”
　　“现在你这样子倒像被猫爪糊过的！”巧燕松手，将手收了回来，又咯咯笑了两声。
　　马子才撇着嘴，道“这个……你还是趁热喝药效会好点。”马子才抿嘴道。说着，放在巧燕准备接过的手里。
　　碗一晃。
　　“小心！”幸得马子才虚稳着，才不至于将药洒在巧燕身上。“我忘了你现在体力还没恢复，不如……让我来喂你喝吧！”说着马子才将手中的碗重新端好，拿起随意做的汤匙，舀了点，吹了吹，送人巧燕口中。
　　巧燕抿了口，低了水眸，红了脸颊。
　　日头正好，燕天翔倒在后院草棚里将几十坛酒都差不多吃了个精光，“嗝……”燕天翔打着酒嗝晃悠悠的站起身子，抱着最后一个酒坛子，含糊着道：“怎么……这么点酒，就有点醉了！”燕天翔跌撞着走了几步，燕天翔仰头灌入了一口酒，晃晃悠悠的身形都快稳不住站立。燕天翔抬着酒坛，仰头，张大着嘴巴，倒了半天，见半滴酒水都没有落下，燕天翔一副不甘的瞅了瞅酒坛里面，叹了一气，将酒坛扔在地上，坛器碎成一地。
　　燕天翔抬腿晃悠的跨过残碎，往膳房那边走去。口中吐着酒气。
　　没走几步，便见了谁，大嚷着：“哎陶兄弟……！陶兄弟！”燕天翔大步往前走着。
　　陶醉闻声，顿住了脚步，朝声音看去。他上前，“道长？”语气依然平静，“你这……？倒像是喝了很多酒？”
　　燕天翔上前道：“陶兄弟，正巧，我酒兴正浓，咱们再喝个两杯。”
　　陶醉低眸，犹豫片刻，方才的心乱是得需要找些东西缓解一下，他应声，随着燕天翔去了短亭。
　　“啊！”燕天翔直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没有酒怎么喝呢！陶老弟，你等会儿，我这就去打些酒来……”说着，燕天翔抬步要走。
　　“喝我这儿的吧！”陶醉说着，做上石凳，解下腰间的酒水，又将桌上的茶水杯翻开，倒了两杯。
　　燕天翔看到，也不啰嗦，忙坐了下身，仰头吃了一口。“啊……！”燕天翔赞叹着酒水的美味，喝的高兴，道：“还是这钟姑娘酿的竹酒好喝啊！再到一杯！”燕天翔忙将桌上的葫芦拿在手里，给自个儿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下去。“这些年你不在，钟姑娘没事儿就去竹林，回来的时候又带了些竹叶，她怕弃之可惜，就学着酿了些酒。这钟丫头真是个玲珑心思，知道你甚爱酒香，便想着法儿的调配出如今的醇香味浓来。”燕天翔说着，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道：“你这愣竹子，嘴上说对那钟丫头没这个那个。可这随身带着的，又是她送的酒水。你呀你呀，你说你这根愣竹子又是何苦呢？”
　　“我……”陶醉本能的想找说辞。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本以为不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心便不会生乱，可哪儿知，刚平复的心思又被眼前的燕天翔搅的更是无从拨绪。陶醉只得仰头喝下杯中酒水。看着空空的酒杯，陶醉幽幽的念着：“泪对红颜，起烦恼，心自扰！看透红尘老，拾欢笑，惟有忘忧好！”
　　燕天翔举着杯道：“这世间的一切烦忧啊，恐怕唯有这美酒可解。来！陶兄弟，喝酒！”燕天翔伸出手，和陶醉碰着杯壁，仰头将杯中的酒水饮尽。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