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时刻》失去梦想的咸鱼饼干

7、跃龙门

　　疑似发现了什么不明奸/情的我，心惊胆战的回了宫。两个月了，我撒野疯玩瞎转悠，如今在这一片儿走路已经不用摸索了。
　　回宫后白莲不知去了哪里，赵洋也不在，估计是去学习了。空荡荡的，让我本来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波动。
　　我暂时难以面对他们，他们不在也好。
　　我钻进了小厨房。
　　这两天我正热情满满地准备学点什么让自己不显得像个废物，于是我选择了死前我一直跃跃欲试的做饭。介于我还是个花季少女，之前的兴趣爱好主要还是在小甜品上，失去了烤箱我将变得一无所有。面对冷宫的大灶，我真是摸不着头脑。古代为了皇上亲自下厨的宫妃也挺难的。
　　白莲知道我忽然爱上了下厨，但是只允许我心里爱一爱，实在忍不住允许跟她表达一句喜爱，不能再多了。白莲一直把我当尊贵的公主养，我有时候都会觉得她这也太用心了吧我不配。
　　赵洋大部分时候是完全顺着我，以我的想法为主。我想做饭，他就给我搞来了盲人菜谱。我站在灶旁，一笔一划的摸字，在暗中揣摩半天，方才能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这菜谱字迹娟秀，像是个腼腆内敛的大家闺秀写出的。站了一会有点累，我便顺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看不见之后，我对衣物整洁度的要求与日降低。
　　我刚摸完第三道椒麻鸡，跃跃欲试时，听见两声清脆的击掌声。
　　这是我与赵洋说好的，他有什么要说的就先拍拍手让我知道他来了，以防忽然出现的人声吓我一跳。虽然突如其来的击掌声时常还是会的惊到我。
　　他轻轻地牵住我手，写：天黑了，回去看吧，白莲不会说你的。
　　我怔在了原地。
　　这才意识到，是啊，赵洋回来了，天该黑了。
　　我从早上躲出去和铜济聊天，回来喝了杯茶就开始看菜谱。看了约摸着十多页吧，天竟然都黑了。
　　我忽然很沮丧，得了，这下我真的是个废物了。
　　赵洋牵着我的手，将我从灶台上扶下来，给我手里塞了个饼。闻着气味，大概是个韭菜盒子。
　　他在我手心写字，笔迹稍微快乐一些，看得出来他蛮高兴的。他写：有个太妃送了我两个韭菜盒子，里面还有香菇，留给你一个。
　　我笑着点了点头，另一只手摸索到他脸，捏了捏，又顺手摸了摸头。我没说话，也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道：谢谢阿洋什么好的都留给我。
　　他像个小奶狗一样在我手心里蹭了蹭，又像是不好意思了一般跑出去了，听着动静，大约是去复习功课了。
　　我不是韭菜和菌菇，但我的喜和不喜目前还没有机会在这个吃饱就不错了的地方展示出来。
　　我试探着啃掉了一小口炸的酥脆的面皮，隐约觉得好像还可以，于是屏住呼吸咬了一大口。挑食这破毛病还是要改改，不然我就是拖油瓶中的顶级事儿精。
　　鸡蛋是荤菜，并不常见。一口下去是纯粹的韭菜。我被那股味道熏得发昏，虽不能视物，但我能想象得到它绿油油的模样。连嘴里的那一口，我最终也没有咽下去。
　　我知道赵洋最喜欢菌菇类食物。他忍着不吃特意留给我，到我手中时甚至还是热的。我手里拿的是他满满的心意，暖的烫手，我几乎要拿不住。
　　他是特意留给我的，可那又怎么样呢，并不是我主动要他留的啊，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受这种良心的谴责？
　　这样我接受不了的好意甚至逼出了我有些委屈的眼泪。一面谴责着自己良心，我一面找了棵树将韭菜盒子埋下了，并且在树上刻下了“皇弟赵洋所赠韭菜盒子一只”的首字母缩写。
　　那晚上直到我睡着前白莲都没有回来。黑夜使人情绪发酵，她这赌气似的行为让我联想的乱七八糟，又觉得明明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个。心下不平，但睡得很香。
　　第二天赵洋来叫我起床，准备代替白莲替我更衣，我果断拒绝了他，并提前科普了男女授受不亲。
　　等到他在收拾上课要的东西时，我悄悄的溜出了宫殿。
　　我不仅溜出了我的小宫殿，我甚至溜出了皇宫。
　　真不凑巧让我在冷宫四处碰壁时踹到了狗洞。我一边忍着磕到头的痛一边安慰自己，爬狗洞去探索不知名的新世界也是个很宝贵的人生体验。
　　我钻了出去，周围似乎跟墙内没什么区别，这让我怀疑我其实是爬进了正儿八经的皇宫。我顺着墙往前走，第二次肩膀撞到墙角的拐角的时候，终于听见了前方有喧闹声。
　　我听见了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中气十足的叫卖声：“冰糖葫芦！两铜钱一串！”当下心中激动地原地蹦三蹦，像是前世一头扎进了彩妆专柜一样一头扎进闹市中，贪婪的听着。
　　有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叫到：“串儿葫芦怎的还涨价？”贩子嘴皮子麻溜的说：“你瞅我这山楂是普通山楂吗？”有年轻少女的声音伴随的叮铃脆响从我面前经过：“玉镯子便宜卖了呦！头绳项圈也有哈！这位姐姐给小妹买个镯子吧？好看不贵，适合小姑娘！”身侧有个小摊散发出刚出笼的鲜肉包子的香气，有男童用稚嫩的嗓音软软的叫：“刚出笼的包子呀！大肉七铜钱一笼，没敢酸菜韭菜粉条五钱！”
　　市侩的，热闹的，嘈杂的声音。
　　廉价的香水味，包子和抄手的香味，糕点的甜味，阳光下拥挤处的气味，是人间烟火味。
　　我仿佛才恍然意识到，我重生了，我拥有新的人生了，我甚至从幼儿时代重启。
　　冷宫压抑而冷清，人人说话都不自觉降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只有这样吵吵闹闹，才重新让我觉得有生气。
　　但人多的不好之处在于我看不见太容易跌倒，因为还是很小一只所以也很难被人注意到。
　　我小心翼翼的往糖葫芦那里蹭，不小心被一只脚绊了一跤。
　　中年的高调女声惊叫了一声，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已一把把我拽起，一只大手在我膝盖、手肘处拍拍打打，大着嗓门叫道：“诶呦你一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多危险呐！快去找你爹娘去，让你娘牵着你啊！”
　　我还没来得急想好怎么回答她，她已经转头去和卖油的砍价了，并没有等我回答的意思。
　　我耸耸肩，转头继续蹭。没走几步，又不小心踢到了一只小脚，看这个触感应该和我的脚差不多大。
　　我道歉还没说出口，一个小姑娘泼辣的声音已经叫了起来：“你踩了本小姐的绣花鞋！”
　　我无奈的闭上了嘴。冷宫中没什么生存动力，人们说起话来也是漫不经心的。到了外面，这一言一语的，没几句话能让我迅速反应过来接上话的。
　　这小丫头自称本小姐，我听了心中还蛮紧张，讪讪的低声道歉。
　　她不依不饶的喊：“那你得给本小姐擦干净了！”
　　这一看就是个千娇百宠长大的，碰瓷碰的相当熟练。我看她就像在看我的小表妹，讲不通道理，不要试图解释。
　　我问她：“那你能不能给我个帕子呀？”
　　她身边忽然想起一个年轻女子嘲讽的声音：“你不是有袖子吗？”
　　得，还有帮手。
　　我慢悠悠的蹲下，又听见那女子说：“装什么穷酸呢，那衣服什么布料真当人看不出来啊？还能没个帕子。”
　　我猛地一惊，甚至顾不上吐槽那神似李姑姑的少女。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小瞎子，以前从没关心过自己穿什么衣服，扎什么辫子，戴什么配饰，从没想过若被人发现了我是个公主该怎么办。
　　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我只是一个在冷宫长大的小公主。
　　果不其然那女子又道：“你瞧你那双环珮，样式是老气了点，水色可是不错呢。小小年纪，谎话倒是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