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错觉》香露明虾球

9、第 9 章

　　宋蘅站在McDonald’s Next的门口，感歎道：“我第一次来这种McDonald。”

　　“我还以为你说第一次来McDonald。”宋君年笑道。

　　“哪裡会。”宋蘅摇摇头，云淡风轻地说：“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忙得没时间正正经经吃饭，又怕肥，所以晚餐基本都是McDonald 的凯撒salad和烤鸡salad,省钱省事。”

　　“你怕不是对salad有阴影了吧。”宋君年熟门熟路地带她进去。

　　宋蘅噗嗤一笑，朝他甜甜地笑了：“暂时没有。”

　　说话间，一个足球气球朝他们砸来，他们反应及时避开了球，但没避开追球的小男孩。宋君年还好，晃了两下还是站住了。宋蘅则是直接被小男孩扑倒在地。

　　宋君年急忙把宋蘅扶起来到一旁坐下。一位中年男子跑过去把小男孩凌空抱起，不顾小男孩的挣扎把他抱回宋君年和宋蘅面前。

　　“仔仔，快点和叔叔阿姨说对不起。”男子严肃地命令小男孩。

　　孩子的妈妈匆匆过来，正要道歉，见是旧识，便用蹩脚的普通话说：“Ralph，对不起，我儿子撞到你女朋友。你女朋友没事吧？”说罢，又严厉地呵斥了自己儿子一番。

　　小男孩不情不愿还略带愤怒地说了一句sorry。

　　“怎样，有没有扭到腿？”宋君年点点头勉强接受孩子的道歉，随后弯下腰查看宋蘅的状况。

　　“没事，就扭了一下，还能走。”宋蘅的话可信度很高，因为她眼角都快翘到太阳穴了，嘴巴笑得合不拢。

　　宋君年心知原因，起身对小孩的母亲说：“我朋友没事，但是下次你们要看好小朋友，人多的地方容易出意外。”

　　小孩的父亲连连称是，低头继续说了儿子两句，又问妻子：“你们认识？”

　　宋蘅闻言也抬起头。

　　“我之前认识的朋友，不过好久没见了。介绍你们认识啊，Ralph·Song,养和医院的医生。”小孩母亲有点慌乱，退后一步站在丈夫身边，然后又对宋君年说，“我先生，Teddy。”

　　相比起旧爱的不安，宋君年倒是大方沉稳，主动伸出手和Teddy握手。Teddy狐疑地礼节性碰了一下宋君年的手便马上缩回，紧紧抱著儿子。小孩因为吃痛叫了一声。

　　“我朋友，Gabriella·Song，”宋君年介绍说，“Gabriella，这是Candy。”

　　看宋蘅若有所思地转动了几下眼睛才和Candy问好，宋君年知道她已经猜出了他和Candy的关係。Candy的丈夫一动不动地看了宋君年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明了的神情，便沉下脸来。Candy感觉不妥，连忙告辞，从丈夫怀裡接过儿子匆匆离开。当年Candy不听他劝硬要把所有秀恩爱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过火的照片都放上社交网站，应该预想到自己的丈夫有可能会看到这些照片并且吃醋。

　　宋君年回过头来问宋蘅：“还在这裡吃吗？”

　　“来都来了。”宋蘅一手撑著桌子，慢慢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扶住宋君年曲起来的手臂。

　　这小小的触碰好像也能让宋蘅心神不宁。宋君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她的感受。

　　宋蘅在基础沙律上加了一份烤鸡和一份藜麦。宋君年扶她到位置上坐好才去自助点餐那裡自行搭配了一份汉堡，另外再要一份基础沙律。

　　“在McDonald吃东西没那麽多讲究，东西说不上多麽好吃，但是环境舒服自在。”宋君年在她对面坐下。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喜欢把‘舒服’这个词挂在嘴边。”宋蘅用勺子拨弄著最表面的那几片芝士说。

　　“你也可以说我‘懒散’，‘不上进’——我父亲就经常这样说我。”宋君年咬了一大口汉堡，含糊不清地说。

　　“如果连John·Hopkins毕业的博士也算懒散的话，这世界就没有勤奋的人了。”

　　“读医是迫不得已勤奋的。但是工作之后我就没有了那股拼劲。不像你和Issac，现在还对工作保持著热忱。工作对我而言只是证明我还没懒散到成了一个没用的人的程度。”宋君年很放鬆地靠著椅背。McDonald’s Next的装修风格和他的住处很相似，都以偏冷的金属色调为主，能提供些许归属感。这也是他喜欢这家店的原因之一。

　　叶晋之的名字没有激起宋蘅很大的反应，她只是疑惑他和叶晋之的关係：“你和Issac很熟吗？”

　　“我在香港真正能交心的朋友之一。”

　　“他跟你讲过我和他的关係吗？”宋蘅淡淡地说。

　　宋君年惊讶于她主动提及往事，更惊讶于她的淡定。“讲过一点点。”这下轮到他窘迫了。

　　“你不用尴尬，这都是过去的事情。”宋蘅甜甜地笑道，眉宇间没有一丝愁鬱，“他是我初恋，曾经有过一段很美好的回忆，但是我们十年前就结束交往了。”

　　“你不需要和我说你的过去。”宋君年连连摇头，许是因为尴尬，他差点把汉堡里的烤鸡给捏出来。

　　“我在追求你，我不希望对你有所隐瞒，尤其你和Issac的关係这麽好。”宋蘅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的魂给勾出来。

　　闻言，宋君年放下吃了一半的汉堡，双手握紧放在桌上，面露难色。“Gabriella，我们不……”

　　“你想再一次拒绝我是吗？”宋蘅也放下勺子，翘起手看著他。她有一种高级的美，灯光打在她脸上，明暗中，越显得她的脸轮廓清晰有层次，一看就是一张有故事的脸。

　　远远看去，两人严肃正经得像在谈判，只差把汉堡和沙律换成牛扒和鱼子酱。

　　“感情的事情必须说清楚，这是我作为男人应有的自觉和担当。”宋君年在心裡祈祷著自己没有给宋蘅带来很大的伤害。但是这句话一出口，宋蘅看著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崇拜。“Gabriella，我对你只有朋友之情，我很看重我们之间的友谊，希望不会有其他因素影响我们的关係。”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或者拍拖了吗？”

　　“没……暂时没有。”宋君年想给自己一巴掌。

　　“所以我追求你不犯法不有害社会风气，有何不妥？”宋蘅笑笑，重新拿起勺子，有点悠然地吃草。

　　“You are wasting your time,time that can be more fully employed.”宋君年有点急了。他习惯在尴尬的场合说外语来掩饰尴尬。

　　“我反而觉得我的时间得到了充分的利用。”宋蘅不在意地耸耸肩，“You don’t understand your meaning to me.”

　　后一句话让宋君年心生害怕。若他真的改变了宋蘅什麽，或者给她生活带来了影响，无论变得好还是变得坏，都会给他心裡负担。他希望能够做主自己的人生，却不希望自己影响别人的人生。这种影响的未来结果如果是美满的，那还好，如果是悲剧，那麽他同样得承担负面的情绪。

　　见宋君年默不作声，宋蘅低下头，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不要拒绝我靠近你好吗？我有分寸的。我不会让你难堪，不会打扰你工作。给我一次机会对你好。”

　　“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而且我不想伤害Issac。”宋君年无奈下之下搬出最后的武器。

　　“我和他是过去式。大家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会揪著过去不放吗？Issac的感情生活也很精彩，没有什麽伤害不伤害的。”宋蘅蹙眉道。

　　“他很在乎你。”宋君年扶著额头，道。

　　宋蘅“哼”了一声，“反正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了。”

　　“我们也不可能。”

　　“我知道你有除了Issac之外的顾虑。”宋蘅扫视一周来来往往的人，欲言又止，“但是喜欢就喜欢，为什麽要给感情设置那麽多标准？我敢大大方方地说，我喜欢你.”

　　宋君年很反感宋蘅的语气，好像他是她志在必得的一单亿元大case。他不想说话，一口两口啃完剩下的半隻汉堡，然后将包汉堡的纸揉成一团扔回盒子里，将沙律拉到自己面前，很急地一大口一大口地吃。

　　“你讨厌我吗？”宋蘅小小声问，听起来有些卑微。

　　“Meaningless question.”宋君年继续埋头吃沙律。

　　“以后我约你吃饭看电影你会拒绝吗？”

　　宋君年知道自己应该给她一个“Yes”的回答。但这种粗暴伤人的回答显然不符合他的处事风格，他只能委婉地说：“我觉得没这个机会吧。我的schedule经常变更，你可能又接一个IPO然后全球飞。要不我们以前怎麽没在‘星星与月亮’碰面过，还有Azure出生那段时间……见面的话还是不强求了吧。”

　　“你在给台阶我下。”宋蘅将头髮别到脑后，小小动作带来一股清香。“谢谢你。但是正如我说过，你对我的意义不一样，我决定接下来一年不再接需要出长差的case。现在，你是我生活的中心.”

　　“每个人的人生的中心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别人。以别人为中心活著终究是患得患失的。”

　　这晚好不容易过去之后，宋君年每天上班都是心惊胆战的，害怕宋蘅突然间就从某个角落里蹦出来。他不会撒谎，而诚实回答的结果往往就是掉进宋蘅设的坑里出不来。他有点恼怒宋蘅的咄咄逼人和自己的妥协，但是他可以对自己生气，却无法对一个不熟的人恶言相对。唯一的方法就是避开她。

　　其实上市成功后知治还是有很多后续事情需要忙碌的。但是姑父还是有精力时不时打电话或明或暗地催促宋君年赶快结婚安定下来，最后甚至把已逝的妻子搬出来，跟宋君年说若是他不组建家庭，他姑妈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

　　但是宋君年清楚记得姑妈说过，只要他开心快乐，姑妈一定会无条件支持他。

　　他看著身边的人一个个为情所困，便觉得在他就很开心，所以不著急进入人生另一个阶段。他懒啊，懒得改变自己的生活节奏，懒得和另一个人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