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错觉》香露明虾球

45、第 45 章

　　“嗯。”宋蘅应声道。

　　听到自己深爱的男人一边向自己表白一边说不结婚，有些人会恼怒，有些不婚主义者则会觉得无所谓，而宋蘅此刻很迷惑，不知道该把自己归为哪一类。她现在的情绪很微妙，既为宋君年的坦诚感到欢喜，好奇心又蠢蠢欲动，想要刨根问底。最合时宜的反应至少应该是叹息才对，然而她太冷静了，像最虔诚的基督教信徒相信天堂的存在一样相信宋君年对她的感情，因此没有把自己往负面情绪裡带。

　　“所以我不能和你结婚。”宋君年终于抬起头，收起了平常那副宠辱不惊的面孔，一脸严肃地注视著她的眼睛，“我身边亲密的女性，一个个都……在不应该的时候突然离开。”

　　“也就是你母亲和你姑妈而已，孤证不立。”宋蘅想笑，但又不敢，怕破坏他骤然带起的严肃氛围，“你一个接受过最顶尖科学教育的人难不成还搞封建迷信啊？又或者你之前结过婚结果对方……”

　　“当初知治搞上市时你有什麽资料没查出来？我有没有结过婚你比谁都清楚。”宋君年哭笑不得，“我姑妈说过，老祖宗的智慧不可小觑。”

　　“所以你认为自己克女性亲属？”宋蘅反问，“好，我们尊重老祖宗的智慧，那麽请问宋先生，你找过有料的风水大师看八字吗？是哪个风水大师跟你说你命中克女的？”

　　“没有过。”宋君年实话实说，坦荡荡又认真的模样差点让宋蘅忍不住笑。

　　“所以一切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你连风水大师的准信都没有，这叫庸人自扰。你承认自己是佣人吗？”

　　“是。”宋君年一直绷著的肩膀放鬆下来，揉揉了鼻梁骨，道，“我们都是。”

　　“你实在揣揣不安的话就去找个玄学大师看看呗。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个。”

　　“不。”简单迅速明了的回答。

　　“那你继续庸人自扰吧。”宋蘅站起来，拽著他的手臂，“我们回去吧。你记得笑啊，不然Rachel以为我们吵架了。”他脸色阴沉沉的，彷彿有人把他的香水收藏全摔了的同时还一把火把他的兰花烧成炭，顺便把他精心製作的蛋糕拿去打边炉。

　　“你不生我的气吗？”宋君年没动，反握住她的手，眼裡的疑惑不似假的。“我的话很离谱。”

　　“你知道离谱还说。”宋蘅嗔他一眼，“你很幸运有个不会乱发脾气的女朋友。”

　　“这一点我不反驳。”宋君年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顺著她的力气站起来。

　　诚如许湉儿计划的那样，整个party的气氛很relax，虽然摆了几张圆桌，但都是想坐哪就坐哪，甚至甚麽仪式都没有，人齐了就坐下来吃吃喝喝，不想坐就拿著酒杯四处閒逛,吞云吐雾的人也不在少数。连挑剔如Dylan都徒手吃烤羊腿。许湉儿怀裡抱著Dylan收养的那隻狗狗，只能单手拿勺子，Dylan就把羊腿肉撕下来放进她嘴裡。宋蘅坐在许湉儿身边，小狗抬起头舔了舔她的手臂。它长得比宋蘅初次见它时漂亮多，之前秃毛的地方现在已经长出了细细的绒毛，看人的眼神也不再是惊恐瑟缩。

　　宋蘅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移开视线，不期然看到隔壁那桌在闹彆扭的小情侣。在一团团细绒般的白色烟雾中，她勉强认出那对小情侣中的男孩是Dylan大堂兄的外孙，至于那女孩她就不认识了。他们看上去也不过20岁，面孔稚嫩，不太会掩饰情绪，脸上的恼怒固执就差刻著字公诸于世了。两人显然在吵架，但碍于场合，一直压著声音不敢大声嚷嚷。女孩耸拉著脸，嘴巴吧啦吧啦地动个不停，男孩被她说得心烦，更是一直黑著脸。不过宋蘅在他们各自的脸上还看到了委屈巴巴这种情绪。她不由得笑了，真是孩子气的一对。

　　“在看什麽？”宋君年给她切了块羊腿，见她望著隔壁，也顺著她的视线看过去。“年轻人。”他笑道。

　　他从吊椅那处回来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笑了。

　　宋蘅正想坐直身子，却看到那女孩气到难以自抑，赌气似地仰头咕咚咕咚地喝完杯裡的香槟。宋蘅并不意外她呛著了，但被男孩的反应逗笑了。男孩慌了手脚，在女朋友的背上胡拍一通，又是递纸巾又是递水，最后惹来同桌人的关注还不自知，眼裡只有对眼前人的担忧和关心。毫不意外，女孩回过神来后，两个人又和好了。

　　这场插曲不过五分钟左右。

　　“年轻情侣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宋君年看上去神色放鬆了些，“他们或许总是吵架，但他们的关係却因为这样而生气勃勃。”

　　“你是说我们的关系太平淡如水，甚至死气沉沉吗？”宋蘅故意道。

　　“你知道我喜欢平平淡淡。”宋君年无奈地看著她，眼裡似乎能溺出水。

　　但是宋蘅不打算放过他，笃定地说：“但你也需要生活多一点刺激。”

　　“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宋君年喝了一口香槟，端正坐姿。

　　宋蘅正想对他翻个白眼，抬头望天，看到眼前的这栋别墅灯火通明，心脏突然跳得更厉害。她悄然离席，宋君年也只当她去洗手间。她先是去另外的桌子那裡和其他人寒暄，再从容地走进别墅。别墅裡只有厨房是人来人往的，浓浓的烟火气衬得空无一人的客厅分外寂寥。她站在楼梯间往上望，只见最顶层的巨型吊灯照亮同样安静的三层楼梯。

　　她抿嘴一笑，拿出手机发短信叫宋君年过来。他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不代表他不喜欢其他方面的刺激，即使他没有尝试过。

　　她觉得腿有点酸，便靠在楼梯扶手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上面装饰用的粉色绣球花。等了没多久宋君年就出现了。

　　宋君年看到她先是一愣，而后才加快脚步走上前来。“怎麽了？”

　　宋蘅也不回答他，牵著他的手就往上走。

　　宋君年开始还很配合，但是大踏步走到楼梯拐角处他便琢磨出点意味来了。他拽住宋蘅的手，眯起眼睛看她却不说话。

　　“我对这裡很熟，对客房——的浴室也很熟。”宋蘅朝他眨眨眼，故意语焉不详。

　　“这是别人的家，而且楼下还是很多人。”宋君年叹了口气，却没有收起嘴角盖不住的笑意。

　　“So？”宋蘅侧著头，眉目含情地看著他，被他握著的手伸出拇指一圈一圈地抚摸著他的手背。

　　“So...”宋君年装出一副妥协的模样。

　　宋蘅了然，继续拉著他的手往上走，然后熟门熟路地走到二楼尽头的客房。门一拧就开，裡面放著一张大床和配套的家具，凡是可以照明的东西都打开了。为了让屋裡的光更好地照亮外面的花园，窗户大开著，窗帘整整齐齐地束在一旁。

　　“我们去洗手间。”她说。

　　“你不是喜欢刺激吗？”宋君年拉住她的手，故意问道，一边脱掉西装外套扔到床上。

　　“我没胆，行了吧。”宋蘅也不反驳他，甩开他的手径自进了洗手间。

　　宋君年摘掉袖口放进裤袋裡，跟在她后面进了洗手间，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洗手间的小窗户传来楼下鼎沸的人声。

　　喧闹的背景音包裹著春色旖旎的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