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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Rita以前的性格多多少少有点像宋蘅,而那才是真实的她。宋君年不希望Rita为了迎合他的“灰姑娘”口味而看低自己的美貌、勉强自己呈现出自己并不喜欢的形象。每一个女性永远都不应该为迎合男人的口味而委屈自己。宋蘅知道他的恋母情结,但从未可以装出过“灰姑娘”的形象,也不强装温顺柔静。她深知自己不是,所以从不麻烦,展现在宋君年面前的,或好或坏,都是张扬热烈、果断凌厉、自信大方、贪图名利、喜欢用Thierry Mugler Mugler Cologne、坚持减肥事业、喜欢吃清汤牛杂、家裡邋邋遢遢的——最真实的她。

      “Ralph?”Rita在他面前挥挥手,用依旧没有进步的普通话说,“怎么发呆了?”

      “没什么。”宋君年摇摇头,“我送你下楼吧。”

      “你不走吗?”

      “我想买些东西。”他的钱包用了五六年,被各种零碎物件撑得变形了,是时候买新的了。

      他送Rita到广场门口,帮她叫了的士,转身回到裡面去。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家店买,漫无目的地逛著,在Hermes没有看到喜欢的,很快就出来了。他转身坐扶梯下到二楼去,手搭在扶手上,视线往下移,不曾想看到宋蘅在隔壁乘另一条扶梯往上走。她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专注于和身后的许湉儿讲话,手裡拎著大大小小五六个购物袋,一副“满载而归”的样子。因为宋蘅背对著宋君年,无论他怎么伸长脖子,他都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待他们在同一水平面上时,许湉儿看见了他,不自然地低声和宋蘅说了些什么。等宋蘅回过头来,宋君年迅速收回视线别过脸去,此时他们已经错开,一个往上一个往下。

      也是,如果宋蘅不拼命赚钱,她怎么能负担得起自己的花销。宋君年不自在地摇摇头,往另一家店走去,千挑万选之后终于选好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钱包。

      宋君年躺下床,刚侧著身子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姑父的每日旺旺视频就来了。像所有第一次养狗的人一样,姑父乐此不疲地每日给他发旺旺的小视频。宋君年不好意思说不想看,但也没有点开视频,潦潦回复一两句话了事。他现在不想看见跟狗有关的东西,特别是涉及到其中一类腿特短的。

      “旺旺立耳了吗?”他随口问道。

      “旺旺三天前就立耳了!!”姑父气呼呼地发语音过来,“你没看视频吗!!!”

      “我最近会做栗子奶酥了,到时回去做给你尝尝。”宋君年心虚地转移话题。

      “旺旺三天前就立耳了!!”

      好吧,转移话题失败。

      幸好今晚姑父找他并不只为了让他看一隻狗吃喝拉撒的视频。他吩咐宋君年在香港买一副国画,价格和风格由宋君年定夺,只要送礼送得好看就行。宋君年头都大了,什么叫由他来定夺?能不能给更清晰的标准啊……

      这事情不急,宋君年也就没有立即执行。Dr Cheung度假去了,她的工作分摊到每一个人头上也是很可观的——“再唔relax下你可以送我去心脑血管部。”她放假前说。宋君年饱含羡慕地祝她一路顺风,一边盘算著自己有多久没去旅行了。知治搞IPO那段期间,他频繁飞回上海,今年已经没有长假剩给他了。上一次去旅行还是去年应John·Hopkins的同学邀请去Boston参加婚礼。钟佩悟也收到了邀请,结果出发前一天Azure拉肚子——理所当然没去成。他记得婚礼那天他跑去Museum of Fine Arts呆了一天,往回赶的时候不巧遇上了大塞车,等他回到Lenox Hotel的套房裡换好衣服气喘吁吁下到宴会厅时,婚礼还有一分钟就开始。不过那天也有意外惊喜。他参加了蛮多婚礼,但却是第一次接到了新郎抛下来的吊袜。回来后得意洋洋地跟钟佩悟炫耀,结果被他起哄桃花朵朵开。

      明年一定要旅行至少一次!

      宋君年忙完这一周才想起还要帮姑父买画。他在香港生活了差不多七年了,自认为已充分考察出哪家茶餐厅的菠萝油好吃,但对于在哪可以买字画可是一点概念都没有。还好还可以向叶晋之求助——诚如宋蘅所说的,他属于old money,当然熟悉香港的古玩字画的聚宝处。叶晋之给他推荐了上环摩罗街的一家古董字画店,说是他父亲生前最常光顾的一家店,信誉有保证。

      字画店里古意盎然,书法是一处,画作是另一处。其中画作又按主题分开,山水画一处,花鸟画一处,人物画一处,静物画一处,一处处都被富有艺术感的屏风隔开。宋君年自认品位庸俗,向来觉得画好看就好,不在乎意境主题甚么的。但姑父这次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选,收礼的大人物可是位资深的字画收藏家,宋君年不敢在意境主题这方面大意。毕竟古人在如何不动声色地讽刺和表达悲天悯人情绪方面是高手。

      由于宋君年为了避免人流高峰,早早就到了,字画店的经理便主动走到他身边,用苏州评弹那般尖细温柔的声音耐心地讲解每一副画的含义。她的声音配合上古画,十分得宜。宋君年暗地裡想著如果付钱时要给导购员填意见表,他肯定给这位经理最好的评价。

      正当经理在给他讲解一副以秋海棠为主题的画时,另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跑来在经理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很快——“宋先生,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会有更专业的导购为您服务。”她转头吩咐那个工作人员,“快点叫Calvin过来招呼宋生。”

      经理连连道歉,待宋君年表示不介意之后匆匆忙忙离开了。叫Calvin的导购很快过来,看他胸前的名片,应该是字画店的副经理。虽说Calvin话里行间都透漏出他的深厚底蕴和专业,但他雄浑低沉的嗓音对比起经理的可以说是十分煞风景了。

      Calvin领他拐了个弯到了静物画那处,正巧对上了宋蘅和叶胤之在右斜方的花鸟画处听经理推荐一副以玉堂春、牡丹和海棠为主角的古画。

      那么经理急匆匆离开就是为了服务他们咯。宋君年不甘地想著,眼睛危险地眯起来。连买一副画都要经理抛下其他客人亲自出马,不怪Ella千方百计地往上爬。

      Calvin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经理,颇窘迫地说:“宋先生,那边还有一副意境很美的画,您过去看看吧。”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瞩目了,又或者宋蘅的耳朵太灵了。“宋先生”那三个字一出口,她便转过头来。见到宋君年的那一瞬间,她是惊喜的,眼睛明亮如月;但很快她容光焕发的脸庞就黯淡下去。叶胤之不知道他的存在,一直背对著他,只在很久没听到宋蘅的声音之后侧头问她的看法。宋君年朝她点点头,她这才回过头去应和叶胤之。

      宋君年整颗心都挂在他们那边,无论怎么努力都听不进去Calvin的介绍。Calvin以为他是因为经理的行为而生气,愈加不安。宋蘅他们很快就决定买下眼前这幅画。经理利落地吩咐人把画取下来包装好,他们付完钱便离开了,不像宋君年还在一堆字画里忧郁蹉跎。

      经理服务完两位贵客立刻回到宋君年身边。她刚才也看到了宋君年的震惊和恼怒,以为是针对自己的,于是姿态放得更加低,没玩没了地道歉。

      宋君年不喜欢听人家道歉,摆摆手示意没事。踌躇了一会儿,他低头望著鞋尖,低声问:“叶先生经常来你们店裡吗?”

      “叶老先生去世前经常来,小叶先生来得也很频繁,大叶先生就来得少了,我在这裡工作以来就看见过他一两次而已。”经理唯恐他生气,自然是知无不言。

      “宋律师呢?”

      经理听到他提起宋蘅,脸上突然间满含感激的神情。“宋律师一年来三四次吧。宋先生,我不是不尊重您,但是只要宋律师来,我一定会亲自为她服务。宋律师曾经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无以为报,希望您不要介意。”

      “她为你做了什么?”宋君年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见经理很为难的样子,又补充道:“我是Ella的朋友,你但说无妨。”

      “也不是什么很机密的事情。”经理叹了口气,“五年前我爸爸听信一个亲戚的话,把所有资金都投到了一个老千集团那裡,结果血本无归,一夜之间一穷二白。那时候我们家真的落魄,只能申请破产保护令。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家和宋律师接触上,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宋律师看了一眼我爸爸和老千集团签的合同就指出可以打赢官司的点来。如果不是她,我想我爸爸已经自杀了。”

      宋君年听后沉默了好久,内裡情绪却是翻江倒海般起伏。他大脑里每一根神经都被不同形象的宋蘅佔据著。神经分佈如何错综複杂,宋蘅这个人的特点就如何多样,有时,甚至是矛盾。思绪万千,他挑不出一根来集中注意力。他从来不吸烟,但这一刻他很需要一根香烟来解压。

      “宋律师真是人美心善。比她漂亮的未必比她能干,比她能干的未必比她漂亮。”经理由衷感歎道。

      宋君年强迫自己回过神来,问:“那刚才宋律师和叶先生挑的那幅画是?”

      “《玉堂富贵图》,作者未知,但艺术价值很高,是清前期的作品。玉堂春取其中字‘玉’,海棠取其音‘堂’,牡丹取其富贵之意,整幅画意为步步高升,富贵满堂。我们刚从台湾购得。这是一个系列,还有另外一幅明天运到。”

      “我要那一幅,明天来拿。”宋君年当机立断。

      他方向一转,拔腿就往外走,一路小跑去取车。刚连上蓝牙,车轮都还没动,就有电话过来了。
      “宋先生,我新得了一株石斛兰,为其中极品,清雅不足,但色泽嫩白醇厚如牛乳,虽是从野外获得,但长得奇高,不似普通石斛兰那般如弱风扶柳,反而有一种霸气之美。不知您有没有兴趣抽空来一趟?有其他客人听闻我们有这样一株石斛兰,今天已打过好多次电话来了,不过我想著宋先生是真的爱花之人,私心想著留给您。”原来是相熟花店的老闆。

      “我三小时后过来,多谢刘先生费心了。”

      若是平时,他怕是早已一支箭一般奔去花店了。但现在他心裡对另外一件事情有更强烈的渴望。不八卦,不多问,不嚼舌头,是现代人早已忘了的对人的基本尊重。但宋君年没忘,因为姑妈也没忘,并且把这个作为处事原则之一教给他。如果说他自己对宋蘅所说的“不可原谅的”事不感兴趣,那未免太多虚伪了。但是直至这一刻他都没有去亲自问叶晋之当年到底发生了甚么,完全是出于对朋友的尊重。宋君年清楚叶晋之是个性格莫测的人,是一个有明显缺点的人,但从来没有干涉过他的生活。

      只是宋君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就是宋蘅今时今日的性格,和叶晋之有很大的关系。

      而他,想清楚了解宋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提前打电话问叶晋之他在哪,宋君年以香港交通法例规定下的市区最高可行驶速度奔向沙田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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