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与凤凰花》午时三

11、森爱·小锡兵

　　【你听说过小锡兵的故事吗？那只猫又说话了。这是第三夜的事情。】

　　从前，世上有二十五个小锡文豪，他们都是一母所生的儿子，来自一把旧锡勺。也就是说，他们互相之间是亲兄弟。

　　小锡文豪们一模一样，就像没有任何区别的两滴水，仅有一个与其他兄弟不同，他只有一条腿。而这件事情的经过桌子上的蜡烛看见了，它太激动了，以至于头上的火焰都在闪烁地跳动。
　　“这把锡勺实在是又破又旧！”
　　在一个夜里，美丽而勤劳的朝雾太太如是说，很快，她将这柄旧勺子融化，铸造成了这二十五个一模一样的小锡文豪。

　　森鸥外是最后一个被浇筑出来的，锡稍许有点不够。不过，他用一条腿也站得那么稳，就像他其他兄弟用两条腿一样。
　　他们是朝雾太太即将送给心爱的小读者们的精美礼物。

　　当夜幕降临时，这些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的小锡兵对着落日的窗户敬了个礼，吹起了号角，一个接着一个地钻进美丽的银盒子中，而可怜的森鸥外用一条腿走到盒子边时，里面已经装满啦！

　　“命令！今天巡视横滨的任务就交给你！”
　　“是的！长官！”
　　小锡文豪森鸥外庄严地接下了这个任务，扛起了肩上紫色绸布做成的旗帜。

　　当钟敲了十二下，午夜到了。

　　多么孤独！多么冰冷！

　　在寂静中，小锡文豪森鸥外忧郁地微笑着守卫着这座城市。

　　啊！一个人，齐步走，是多么的郁闷！
　　自己得给自己下口令！
　　发誓要成为组织的奴隶。
　　踩着尸骨一步一个脚印；
　　蓝色的月光下一切都很完美。
　　一二一，一二一！
　　对于所有人，落下一条腿都不易。
　　制服上暂时还没有功勋的星印；
　　立定！站岗的小锡文豪！
　　天上有许多星，一二一，一二一！

　　正当可怜而坚强的森鸥外陷入了忧伤中时，忽然传来了宛如在天堂美丽的乐曲声。

　　乐曲声来自一座纸做的美丽小宫殿，透过小窗子可以看到里面的那些房间。
　　在宫殿的前面有一些小树围着一面镜子，那代表着一个清澈的湖。洁白的蜡做成的天鹅们在湖上优雅地游着，它们的影子倒映在湖水里。

　　美丽的小姐的倩影在窗边一闪而过，会是谁居住在其中呢？

　　洁白的天鹅尾崎红叶游过他，悄悄告诉了他城堡的秘密。
　　“那是普鲁士王国的城堡，玫瑰花在其中盛放。世间最美的舞姬爱丽丝住在那里，所有的妖精和生灵都赞美她的容颜。”

　　小锡文豪森鸥外对这位折纸小姐爱丽丝再也不能遗忘了！
　　直到太阳升起，他的心依旧在牵挂着她。

　　朝雾太太将他和他的兄弟们装进了文豪野犬的盒子里，放到了小读者们的桌子上。

　　“哇，是小锡文豪！”
　　当红胸脯的知更鸟在树枝上歌唱时，醒来的小读者们打开收到的精美礼物，高兴地喊道。
　　多么漂亮的小锡兵啊！整整25个小锡兵扛着枪笔直地站在其中，穿着华丽的军装目视前方。黑色的靴子，金色的装饰，红色的绶带，他们是多么的俊美！

　　折纸宫殿也被放置在旁边——那也是给小读者们的礼物。
　　宫殿的门打开了，娇弱而美丽的小少女爱丽丝跳着芭蕾舞出现在宫殿的门前。她灿烂的金发像是太阳神赐下的光辉，她澄净的蓝眼睛像是海神赠送的珠宝。

　　和她的宫殿一样，她也是纸做的，穿着美丽的洋裙，肩上围着一条蓝色的细缎带，就像披着一条披巾。在缎带上插着一朵用锡纸做的闪光的玫瑰花，有她整张小脸那么大。

　　可爱的小锡文豪森鸥外和美丽的折纸舞姬爱丽丝互相注视着对方，当夜晚的钟声再一次敲响十二次的时候，他们牵住对方开始跳舞。

　　天上的星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似乎凝聚在了一起。

　　然而忽然鼻烟盒的盖子砰地打开；但是跳上来的不是鼻烟，而是一个黑色的小妖精老首领。

　　当折纸舞姬爱丽丝看到黑妖精老首领时，她害怕的跑回了城堡里。

　　但黑妖精老首领用魔法打开了城堡的门。

　　如果在鼻烟壶里永远不放烟叶，
　　烟壶里一定会产生什么鬼玩意。
　　弄出鬼名堂一定是有原因的，
　　鬼名堂在那里发生因为那里是空的。

　　他送给爱丽丝一套狐狸皮做的大衣，但是爱丽丝脱下了它。
　　他想将爱丽丝变成一只蟾蜍，但是魔法在爱丽丝身上失效了。

　　于是老首领恼羞成怒了。
　　“森鸥外，”他警告小锡文豪森鸥外道：“不要指望不属于你的东西。”

　　但森鸥外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很好，那就等到明天吧。”黑妖精老首领说。

　　第二天早晨孩子们进来，把这锡兵放在窗口。黑妖精老首领施展了魔法——大风刮过来，窗子一下子打开，小锡文豪森鸥外倒栽葱从三楼落到了下面街上。

　　跌得可厉害了，因为是头朝下跌的。
　　紧接着就下起雨来，雨点越来越密，最后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后恰巧有两个文野厨走过，其中一个说：“瞧，这儿有个小锡文豪。他该有条船坐着航行。”

　　于是他们用一张报纸折成一条船，把小锡文豪森鸥外放进去，让他顺着水沟航行，两个男孩在旁边跟着他走，一路拍着手。

　　天哪，水沟里浪头多么大啊！水流得多么急啊！因为刚才那场雨太大了。纸船摇来晃去，有时候转得那么快，森鸥外也摇晃了；然而他保持坚定；他的脸色不变，笔直望着前面，扛着他的旗帜。

　　船忽然在一座桥下冲过，这桥是阴沟的一部分，接下来四周黑得像文豪野犬的盒子里一样。
　　“我这会儿是在上哪儿去呢？”森鸥外想，“我断定这都是那老首领捣的鬼。”

　　为何命运是那样的残酷，
　　还是说只对相信命运的人？
　　亲爱的爱丽丝，我和你不会再相见，
　　没有你，我的挂念正如同汹涌的神奈川。

　　忽然出现了一只很大的水老鼠天人五衰，它住在这儿的阴沟里。

　　“你有通行证吗？”天人五衰问道，“马上把它给我。”

　　但是森鸥外保持沉默，把枪握得更紧。船继续漂走，天人五衰跟在后面。

　　它是怎样地咬牙切齿啊，它对木屑和干草大叫：“拦住他，拦住他！他还没有付过路钱，还没有出示通行证。”

　　但是水流得越来越急。森鸥外已经看得见拱道尽头处阳光照耀了。

　　这时候他听见一阵隆隆声，可怕得足以使最勇敢的人吓倒。在管道的尽头处，阴沟猛地泻入一条大运河，对于他来说，这危险程度就像瀑布对于我们一样。

　　他离它已经太近，没有办法停住，船就这样冲了下去，可怜的小锡文豪森鸥外只能尽量挺直身体，眼皮也不动一动，表示他一点也不害怕。

　　“啊，要是那位幼女和我一起在船上就好了，再绝望我也一点不在乎。”
　　船旋转了三四圈，接着水满到了船边；没有任何办法能挽救它使它不沉下去了。现在他站在那里，水到了他的脖子，而船越沉越深，纸一湿就变软，松开来，最后水淹没了森鸥外的头顶。

　　我最后的时光，是死亡，是威胁；
　　爱丽丝，我只有对你一个人的回忆。
　　与你在横滨的港口舞蹈；
　　没有你的我正在沉没。
　　再见了，武士！你从来勇敢无比，一直飘到你的坟墓里。

　　这时候纸船已经破烂了，小锡文豪森鸥外沉到水里去，很快就被一条大鱼吞下了肚子。

　　可是世界上真会发生那么多意想不到的古怪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鱼拼命地横冲直撞，但最后完全静止下来。过了一会儿，小锡文豪森鸥外身上好像掠过一道闪电，接着阳光照下来了，一个声音叫起来：“哎呀，这里面有一个小锡文豪。”

　　原来那条鱼被捉住了，送到市场上卖给了一个小森厨。她把它拿进厨房，用一把大菜刀把它剖开，看见了里面的森鸥外。她把森鸥外夹起来，用食指和大拇指就这样夹住他的腰送到房间里的壁炉上。

　　他竟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房间里，他就是从这个房间的窗口跌到外面去的。

　　此时此刻，黑妖精老首领正在自己的镰刀对爱丽丝献殷勤。

　　但是爱丽丝看见森鸥外回来了！他们惊讶的对视！

　　瞧，我又回到了这里；
　　我亲爱的爱丽丝，世上没有死亡。
　　亲爱的爱丽丝，
　　如果命运重谱，
　　我想听到回复。

　　折纸舞姬爱丽丝向小锡文豪森鸥外伸出了双手，于是勇敢的森鸥外小心翼翼地从壁炉上爬下来。当他快要安全落地的时候，悲剧发生了——嫉妒的老首领扔出镰刀将壁炉的那一块装饰物打碎了。

　　勇敢的小锡文豪森鸥外落到了正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壁炉里，火焰几乎要将他烧化了——他正在融化，从他的眼中流下了两道锡做成的眼泪。

　　然而美丽的折纸舞姬爱丽丝跳起来，随着风飘飘然落到了小锡文豪森鸥外的身边。

　　她扑进了森鸥外的怀里，拥抱着他；她马上着起火来，在森鸥外的怀里化成了灰烬。而森鸥外则化成了一块锡。

　　第二天，当森厨掏出壁炉的灰时，她发现在炉膛里有一小块儿的锡，像是一颗心；而纸折成的舞姬爱丽丝只剩下一块曾经装饰在锡纸玫瑰中的亮片，但它已经不发亮，黑的像炭。

　　【故事讲完了。那只猫说：曾经你也有过玩偶吗？明天讲魔镜的故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