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95、第九十四章 真假·第一

　　烛陌风骑着赵小黑在神都上空整整绕了三圈，连贾探花的影子都没找着。第二天，在神都东市市场的一个小巷子里面，找到了一具无头尸体——正是贾探花的。
　　当天中午，几位新上任的官员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夏侯豹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说你们怎么搞的，死者上咱们这里来了，你们不但不管，还把人家给轰出去了？你说说，让我怎么跟上头的人交代去？赶紧给我好好反省，怎么说你们也算是最后见到贾探花的人，都脱不了干系。等羽联会的人来了，你们自己解释。”
　　说罢那人甩了门就回温暖阁去了。听着轰然关门的声音，烛陌风也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几人面面相觑良久，慕容离搔了搔头发，心虚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烛陌风白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站在这里等着继续被骂啊。一看就是同一个人作案，据验尸官讲脖子的切口都一样，这凶手总不能是临时起意。赶紧去查吧，从贾探花和张黎的公共点开始查，亲属，朋友，还有最后见过他的人，挨个查，仔仔细细地查……我还不信，这凶手还防不住了。”
　　烛陌风抓过赵小黑就打算先从那几个武部官员问起，一只脚才踏上神鸟坚实的脊背，又忽地想起什么事情，扭过头来问道：“奇怪了，挨骂的时候唐燃雪去哪儿了？”
　　慕容离吸了吸鼻子：“她啊，这会儿还躲在屋子里哭呢。说真的我觉得整日打打杀杀的，跟死人打交道，这事情不太适合一个小姑娘干。你不是会劝人吗，到时候多劝劝她，看看能不能让她回自己的峨眉山去，省的受红尘凡俗之苦了。”
　　烛陌风苦笑，冲慕容离和柳许点头示意一下，随即振翅扶摇而上，朝着远处飞去了。
　　武部本来就应该是轮班制，要不是因为这件案子，他们今天本来是可以休息的。所以昨天值班的包括陆箫琛在内的官员今日都休息，不用上班。少数几个从别的地方招来，比如说烛陌风他们，在武部有专门的住宿，其他的人该回家就回家。所以烛陌风只好打听了人家位置之后，骑着赵小黑赶去那天值班班长的家里。
　　值班班长倒是个实在人，见了烛陌风好吃好喝地招待上，好东西全都进了赵小黑肚子里。当烛陌风向他询问起最后到底是谁把贾探花送出去的时候，那班长似乎扭捏了一下，似乎又反复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贾探花出去之后先是遇见了唐燃雪，把东西交给她之后，他还在门口又哭了片刻。陆公子见他体弱，就说送送他。再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烛陌风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意思就是，最后见到贾探花的，是陆箫琛了？”
　　值班班长连忙说道：“是。但是你刚来，还不太清楚……陆公子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他家里也不富裕，可是只要平日里哪个兄弟有事需要钱的，他总是会慷慨接济人家。他向来做事情光明磊落，正义感也强，是不会做杀人的勾当的。我觉得不可能是他。”
　　的确，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陆箫琛的确是一个谦谦君子，面目端正，就连走路也都是昂首阔步的，没有丝毫遮掩的气质掺杂。倘若他都能连杀二人还如此的话，那估计都可以去当个戏子演戏去了，当什么武部官员。
　　但现在只问出了这些，烛陌风也只好招呼着赵小黑去陆箫琛他家去。赵小黑四翼遮天蔽日般展开，微微一抖，展翅翱翔于蓝天之上。
　　往日很少坐在赵小黑身上这么久，今日赶路用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来，便附身在他耳边念叨：“小黑，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品种的鸟吗？”
　　他身下的神鸟白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反正至今为止我没遇见过跟我气味一样的神鸟，可能就我这一只。别说是品种了，我连那个薛灵尘整天叫我‘冥皇’我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烛陌风心里一想，也是，赵小黑不可能有事情藏着掖着不说，也没憋着不说的能耐，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正想着，就见赵小黑身子一矮，说：“到了。”
　　赵小黑稳稳地落在一棵歪脖桂花树之上，身上白影一跃而下，如同轻飘飘的羽毛般落地。烛陌风望了望这屋子，倒还算宽阔，门前还有个小院子。他上前两步，轻叩门扉。
　　“谁啊？”陆箫琛轻轻拉来一条门缝，望见烛陌风凑上来的笑脸，还怔了一下，随即赶紧拉开大门，“烛兄？你怎么有雅兴光临寒舍了？”
　　烛陌风面对这正儿八经的一问，倒觉得自己越发的心虚了，好像还有点愧对人家。他心虚地往里面四处张望了一下，磕磕绊绊地说道：“没事儿，就是来问你点事情。”
　　陆箫琛又是一怔，随即又看见烛陌风身后站着的赵小黑，蓦然嘴角一翘：“好，进来说。”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陆箫琛进去，没想到墙外有一个院子，墙内还有一个，甚至比外面的还要精致清秀几分，周围养着大大小小各色兰花樱草，小巧玲珑颇招人怜爱。烛陌风感叹了一会儿，便同陆箫琛在院中一处坐下了。
　　烛陌风稍稍正色，说：“箫琛，我这人说话也不爱拐弯抹角，就实话实说了。此次前来打扰，是因为——贾探花死了。”
　　“死了？”陆箫琛手上略略一抖，也没急着问其他的，只是若有所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啧啧道：“我知道了，那天我是最后见到贾探花的人，所以你才来问我吧？”
　　陆箫琛太聪明了。
　　这是来回两句话给烛陌风的直接印象。自己本以为说话滴水不漏，却早已被对方看清楚自己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即使陆箫琛真的是凶手，他也不太可能从对方嘴里套出话来。
　　烛陌风内心想着，脸上也只好装作淡定的笑容，微微颔首。陆箫琛显然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倒是一本正经地跟他陈述：“那天我送陆箫琛出去，因为哭得太久，再加上我看他本来体质就不好，虚弱得很，于是就决定单独送送他。没想到刚往龙门镖局走了没几步，那人就叫我把他送到附近一家旅馆先休息几个时辰。我就把他送过去，然后我就离开了。”
　　烛陌风问：“所以你并没有看到贾探花进入龙门镖局？”
　　陆箫琛摇头，随即又补充道：“我不光没见到他进去，就连他到底后来出没出旅店我都不清楚。对了，这一系列都是我一个人，没什么在场证人……唯一能证明的，就是咱们武部附近那家旅店的伙计吧。”
　　天衣无缝。
　　烛陌风一时间似乎找不出什么话继续接下去，只觉得自己书到用时方恨少，越坐越觉得如坐针毡，只好开口道：“箫琛，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咱们武部查案子的程序你也懂，都是按规章办事儿的人是不是。理解一下……”
　　另一边赵小黑也没心思听他们两个人谈话，只好一只鸟大手大脚地在院子里瞎溜达，就在这时，他忽地指着陆箫琛房子窗户下的一株植物，扭过头问道：“陆兄弟，这是什么？”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烛陌风定睛一看，就见白墙衬托之下倚着长了一株绿色的植物，叶形似柳，其上白花密如繁星，雪白而不沾染一丝尘土，极具雅趣，乍眼一看又觉得充满灵性。
　　就见陆箫琛一怔，笑道：“那是雪柳……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长起来的，也没刻意去养它，近来长得越加茂盛了些。”
　　习武之人向来善于察觉细小。烛陌风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在提及“雪柳”二字时极其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这不禁让他多留意几分。
　　陆箫琛饮茶的瞬间，他背上的弓箭反射出的阳光也让烛陌风留心了几分。想来最近许久没有动过刀剑了，一看见弓箭莫名地心里有点痒痒。
　　也不知道是嘴欠手欠还是怎么着，行动往往要比脑子快上许多，就见他拍案而起，笑道：“都听说箫琛兄弟武艺高强，我这好久刀剑未出鞘了也有点手生，不如今日找个空旷的地方比武如何？”
　　连陆箫琛是什么水平都不了解，这么冒昧发出战帖，实在是太不符合规矩了！烛陌风你个说话不走脑子的家伙！
　　没想到对方若有所思地沉沉地望了他片刻，随即将盏中茶一饮而尽，含笑满口答应下来：“好啊，我这弓箭也很久没紧紧弦了，再不动换几下，估计是要真老朽成摆设了。”
　　因为陆箫琛的房子并不在闹市区，所以附近都相对空旷。两人找了一块空旷的土地，就见对方从背后提出箭筒，微微一抖，里面都是去了箭头的木箭。他藏而不露地微微一笑：“看好了，我可不会残害你。男子汉大丈夫，要是比武，还请烛兄——用尽全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