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74、第七十三章 赤殇·第二

　　祝子阑腰间佩玉微鸣，随即掌中又出三根金线直奔远处的一个企图斩杀太学院学生的毒谷门的人，那金线没有丝毫迟疑，看似温润如玉，但此刻出手却如同三根无情的金色竹签笔直地穿过那人的要害，一时间血花四溅。
　　他极其郁闷地看了看身旁的烛陌风，发狠地说道：“我真恨不得把你的嘴缝上。”
　　烛陌风微微一笑：“缝上也没用。别以为武器是金线您就可以捻绣花针了，您不是学纺织的料子——再说了，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如果放出来是什么程度我也清楚。否则不可能这么久了廖松长老依旧没有出手，而选择全心全意保护剩下两层大封。”
　　祝子阑欲掩饰一番，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廖松没出手？”
　　“一个老头，虽然其貌不扬，但至少是通仙期八阶的人。他要是出手了，现在太学院广场上还能有这么多黑不溜秋的家伙到处窜吗？”
　　烛陌风这番话真是不容得祝子阑多狡辩半句，他哈哈一笑，很快就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信得过你，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翼峰太学院的大封之下的确镇压着东西，不过我们一直没有同任何人说过，只有内部的九位长老知道这件事情。”
　　“翼神大封中镇着的是上古凶兽——九婴。这次毒谷门估计就是冲着它来的。”
　　不用祝子阑再多说一句，烛陌风也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他忘记自己是在哪本书中看到过，九婴是上古凶兽，就连穷奇遇到它都要退让半分。这怪物长得像龙，却有九头，分别能吐火吐水，声音好似婴儿啼哭，故名九婴。
　　要是把它放出来，这事情的确不太妙。
　　烛陌风其实从翼神大封被破的下一秒就有了这个怀疑，因为如果只是给皇族或者名门正道做出来看看的样子货，毒谷门绝对不会用药傀儡这种大费周章的方式进行攻击和突破。这次他们下了这么狠的手，说明是有笔大买卖，只能赢不能输的那种。如今自祝子阑口中，他现在是笃定对方一定是冲着九婴来的，并且一定有了收服九婴归为己用的办法。
　　假使让九婴落入毒谷门的手中，他们不单可以用此物威胁皇族和正派，更能轻而易举地灭掉魂宗，顺理成章成为魔教第一大门派——他们何乐而不为。
　　更令烛陌风有些头疼的，假若真的和祝子阑说的一样，只有九大长老才知道这件事情，那说明一定有一位泄密者——若某个长老就是毒谷门的奸细的话，那真是难以设想。
　　不过看样子除廖松外其他几位长老还在浴血战斗，要么奸细不是长老，要么就是“某位长老”还在打算把戏演个圆满。
　　就在烛陌风一边挥舞青竹剑洒下道道赤刃，一边深思熟虑的时候，耳边清亮的公子音陡然响起。祝子阑掌中金线飞舞，头也不回地问道：“我都告诉你这件事，那你也回答我几个问题，算是等价交换，好不好？”
　　烛陌风带着血色的双瞳微微扫了他一眼，冷冷地回答道：“你问吧。”
　　那长老却满脸严肃地盯着他的面庞，一字一顿地问道：“第一，所有的平民百姓被比赛结束之后就立刻给全都送出去了，这件事情是不是你私底下安排的？”
　　烛陌风脚下几乎不可察觉地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是。”
　　祝子阑又问：“第二，那位峨眉山的小姑娘凭借自己的身为首席弟子的身份和人格担保，把所有还没走的参赛人员全都擅自留下来了，是不是也是你指挥的？”
　　烛陌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是，是我让她去干的。”
　　祝子阑眉宇间稍稍抽动了一寸，再问道：“第三，那位小姑娘送出去的首席弟子的峨眉令牌去请求，是不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外援多久能到？”
　　烛陌风肩头的烛龙立刻飞身而出，化作足有树干粗细的大蟒将他护在中心，血盆大口连吞数个药傀儡。他这会儿才有空转过头来看祝子阑的双眸，倏地一笑：“是，都是我做的。至于外援已经去请了，估计还要将近半天的时间才能到吧。怎么，祝长老把这件事情问得这么细致，是想治我的罪？”
　　祝子阑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身前这个半大的小伙子，漫天的雨水夹杂的血水淌在他的脸上，血红色的双眸中立着妖异的竖瞳。
　　他望着他，蓦然沉沉地叹了口气：“真的是……三年过去了，我到现在才真正发现——烛陌风，你长大了。”
　　烛陌风嘴角不可察觉地一翘，用几近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是啊，长大了。”
　　祝子阑手指尖微微一抖，金线应声飞出，蓦然以自身为中心铺开数道长线。他大喝一声，万道金光自只有细如发丝的线中爆出，为大地浇灌了一层璀璨的黄金之路。无论是药傀儡还是毒谷门的人，霎时间融入在无尽的金光之中，眨眼间灰飞烟灭。
　　他微笑着将金线抽回，说道：“你们现在真是后生可畏。”
　　然而烛陌风依旧还没有缓过来，毕竟这么瞬间的大范围伤害，就连他的绝凌应龙诀也都做不到。往常看这位长老挺文静的，没想到居然在武功方面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喉头微微动了动，低声问道：“敢问祝长老年纪轻轻，修为几阶？”
　　祝子阑一抖扇子，迎着雨水望了望天，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你知道，等你到我这个修为，第一是因为修炼太久逐渐忽视了这种所谓的等级规定，第二就是一直卡在瓶颈无法突破所以早就忘了——我其实后者大一些。我想想……大概，地玄期三阶左右。”
　　烛陌风立刻对他报以一个出于礼貌的微笑，手中的寒光顿时大盛。
　　烛陌风这边丝毫没有懈怠，当祝子阑再次询问他身旁的烛龙的时候，他总是故意回避了这个问题。毕竟，烛龙本来只是一种蛇，如果真的长了角，就说明是真正的龙，二者区别就好比天上和地下之分。纵然天下无奇不有，也没有见过蛇变龙的。
　　但非常不巧的是，他做到了。
　　无论是谁让他现在解释这件事情，他也说不清楚——因为他真的不知道。他斗胆猜测，或许这种异变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而是早就在卿玉山吞下龙珠的那一刻起体内的灵力就已经悄然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只是他自己本身都没有感觉到而已。后来烛陌风就联想到了烛娘——烛红泪的蛇，也是角龙。
　　兴许是她搞的鬼，兴许是她也吃过龙珠，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就在这时背后陡然一阵寒光劈过，烛陌风脚下点地无声，悄然间化作白梅在地上转瞬即逝，千转梅花步，一步一花瓣，一式一朵梅，千步万枝颤。带着嘶吼声的寒光携破风之声自他耳边滑落，铿锵落地，与石板溅出一片绚烂的火花。
　　药傀儡一寸一寸地扭过头去，血盆大口几乎咧到嘴角，霎时间万道刀光自烛陌风的四面八方而来。烛陌风青竹剑猛地相迎，在空中划开万道冲击，震得他虎口几乎失去了知觉。就在对方的刀光自身前而来的瞬间，他猛地弯腰向后一仰，将自己对折几乎成了一百八十度，那刀光才带着爆裂的空气贴着他小腹掠过。
　　当初小时候这些动作都是轻功的基本功，每日不这么撑上一段时间恐怕陈诚就能打死他。只不过最近少了这些工夫，再加上横插进来一个叫做柳许的家伙在他身上“为非作歹”，腰上负担重了许多。烛陌风隐隐觉得那一下有点猛了，就听见老腰禁受不住地发出一声□□。
　　烛陌风当场连都憋红了，心里暗骂了一句“我擦”，双掌赫然发力将他从地上撑了起来。
　　然而他大意了——刚一起身，两道十字形的寒芒左右夹击直奔他而来。
　　逃不掉了！
　　“叮”一声轻响，烛陌风紧闭着双眼却没能迎来刻骨铭心的剧痛，他颤抖地睁开了双眸，就见自己周围腾地浮现出一圈淡淡的红色保护层，将自己与刀光隔开了。这红色有点像鲜血，却又掺着几分浑浊的蜡黄。烛陌风赫然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
　　就见自己胸前一颗玛瑙制成的小铃铛正悬浮在半空，隐隐地发出光芒。
　　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这保护层蓦然爆开，一时间周围尸骨到处乱飞，刹那间融入到血色的包围圈中，化作一滩鲜红的脓水。保护层破了，烛陌风却安然无恙，只不过眼中的血红又浓烈了几分。
　　然而他却心里暗骂了一声：“屠虹，你害死我了。”
　　离烛陌风最近的祝子阑几乎花了绝大部分精力来抵抗这一保护膜的攻击，他实在没有想到烛陌风居然会疯狂到连自己都伤。可就在挡下的一瞬，他立刻察觉到了这功法中的灵力，几乎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是……不可能，陌风怎么会学魂宗功法？！”
　　烛陌风痴痴地对上祝子阑错愕的目光，哭丧着做了个口型：“不是我，你要信我……”
　　就在这时，阴暗的空中顿时乌鸦乱飞，自天空的一角蓦然飘出一阵悠扬清朗的声音，似天神低语：“不出手，你们毒谷门这群宵小，是真当魂宗圣教不存在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