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71、第七十章 骤雨·第一

　　天阴沉得很，几乎暗的能让人一伸手就能挤出水来。烛陌风怅然地望着这片灰蒙蒙的天空，清楚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他在闷热的空气中微微倒抽一口冷气，令他灵智稍稍清醒一些，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该来的总会来。也不知道峨眉山的小姑娘安排得怎么样了……”
　　一声沉沉的轻喝将他从混沌之中抽离出来，也许是因为下雨前低气压的缘故，柳许抚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往烛陌风这边走来，颇有点当年传说中的美女西施捂住胸口那种弱弱的美感。烛陌风就没上前扶，饶有兴致地在这美景上打量了一会儿，直到脚底下被柳许轻轻撩了一脚踩回过味来，问道：“怎么了？”
　　柳许狠狠地剐了他一个眼刀，说：“你今天对上慕容离。据说昨天那个叫……唐燃雪的姑娘被慕容离欺负得很惨，还是说被耍了来着，我也不太清楚。听小道消息称姑娘后来在慕容离的院子里大喊大叫死赖着不走来着，以讹传讹就说成慕容离非礼人家了。前者我倒还觉得可以信半分，后者我是断然不信的。”
　　烛陌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心想也是，估计家里有一个白清溪就够他受的了，恐怕这辈子女生都会成他的噩梦——好像，寒光慕容家里要断子绝孙了。
　　柳许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异彩纷呈的神色，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和慕容离算是旧相识。下手的时候注意点轻重就行，别互相伤到对方了。”
　　“那是自然。”烛陌风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一时觉得今日不适合比武。
　　柳许顿了顿，闪烁着流光的双眸又在烛陌风身上稍稍打量了一下，偏过头又补充了一句：“别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我在台下可都看着呢。”
　　烛陌风只觉得天上还没轰隆作响，自己就先被柳许这句话给劈了个一片空白。他全身极其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一脸惊诧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神情狠狠地瞪着身前的柳许，气急败坏地尖声喊道：“我过分？柳许，我靠……我一直都没跟你计较这件事情，分明是你先有龙阳之情的我才被、迫，被你、被你……”
　　柳许并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一双火热的唇硬生生地让烛陌风把到嘴边的词语统统倒咽回肚子里，柳许并不满足于此，将灵巧的舌头抵开烛陌风的唇齿。烛陌风紧绷的身子根本就放松不下来，柳许只好探出另一只手在他的腰间后脊梁处微微一按，一股酥麻的感觉直冲烛陌风的天灵盖，身体不听话地瘫软了半分。他就趁着好机会攻城略地地占据了烛陌风略显干涩的双唇，舌尖相抵缠绵许久。
　　本来下雨天就气短，烛陌风只觉得自己的肺腑都被挖空了，也就借着长吻中途柳许渡过来的气息堪堪苟活了一会儿，差点就眼冒金星了。他一边回味着刚刚的唇齿交绵，一边贪婪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心想自己一定要回头去锻炼一下肺活量了。
　　柳许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瓣，拍拍肩膀，沉沉地低语道：“行了，去吧，赶紧比赛去。”
　　烛陌风冲他做了个极其幼稚的鬼脸，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腰间的青竹剑，脚下轻快地往比赛场地走去。路上他还打了个哈欠，心里暗想：“最后一场了，不管是输是赢赶紧完了吧。我他妈都快累死了，平日里修炼也没天天消耗这么大体力。”
　　烛陌风登台上阵，错愕地发觉慕容离这家伙居然早已在此恭候多时，兴许是觉得这位来的过于晚，他便开始在台上自行打坐修炼了——事实上烛陌风来得还算早呢。
　　烛陌风再一次望天空望了望，依然觉得今日不适合比武这句话没有错，毕竟这样的天气实在是连老天都向着面前的这个慕容贵公子。下雨天，无论是从修炼还是从比赛，于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如果晴天，烛陌风有八成的把握能击败对方。如果阴天，他依旧还有六成把握。然而偏偏不巧，正好是滂沱大雨降临的前夕——他略略掐指一算，也就那么可怜的五成把握了。
　　慕容离似乎在冥想之中隐隐听到了身前的脚步声，在烛陌风一个人极其无聊地踱步了几分钟之后他便睁开了双眼，一对碧蓝色的瞳眸中微微有晶莹的流光闪过。他的目光在百无聊赖的烛陌风身上略略扫视了一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扶着膝盖将自己撑起来，嘴角上多了几抹淡淡的笑意。
　　因为赵小黑身上的毒还有余留，不能像烛陌风自行化解，现在还在廖松那里调养，所以就暂时不参加本场比赛，同样道理白清溪也没有上场。也就是说，这场比赛将会变成两位御风者的较量。
　　烛陌风望着对方的脸庞，忽地眼前一阵恍惚，笑道：“你这么一站，当真是和三年前一个样子——就是你长高了，英俊了好多。”
　　慕容离也笑了：“当年刚来翼峰太学院，年轻气盛去参加了集会的擂台，那个时候别忘了，你可是输了的。怎么样，今天的比赛你有把握赢吗？”
　　烛陌风低头看了看脚尖，又抬起头若有所思望了望天，苦笑道：“四五成吧，反正不大。”
　　慕容离笑道：“那我也差不多吧。”
　　就见一旁的裁判员往日晷那边张望了一下，发觉什么都看不见，就只好大概估摸着时间到了，举着红布包着的小锤往铜锣那边走去。兴许是觉得今日一完他的任务就完成了，所以跟打了鸡血似的，扯着嗓子大吼一声：“神羽会武最终场，比赛——开始！”
　　“当……”
　　随着铜锣声响起，慕容离缓缓将手放到腰间，虎口处堪堪地捏着一柄半尺长的雕龙纹长柄，赫然腕部轻轻一抖，足有十几米长的银色长鞭立刻从龙口喷薄而出，一时间场上的空气都渐渐湿润了许多，淡淡的水痕随着鞭子的抽打留在地面上，隐隐有水花浮现。
　　烛陌风腰间青竹剑悄然出鞘，就见一道青绿色的光芒随着气息的吞吐瞬息间逼近慕容离的胸膛。慕容离立刻身形一抖，险险避过飞来横祸，手中长鞭立刻迎上，破风之声在鞭梢处带出，似有雷鸣之声。一剑一鞭铿锵而抵，青竹剑败下阵来，随即被飞来的一白影钳住。
　　烛陌风身形已经逼近，长鞭此刻不好发挥作用，慕容离只好先退为守，软鞭一沉，飞速地缠绕住场边的木桩，整个人的身形随着手上的发力立刻倒飞出去。烛陌风的剑尖直冲他的鼻尖，只差毫厘便可伤他。
　　千钧一发之际，那堪堪捆住木桩的长鞭蓦地一松，随着慕容离不经意间的虎口一抖，那鞭子就好似活了一样，自他背后如同游龙般张着血盆大口直逼烛陌风！
　　烛陌风心头一凉，脚下猛地点地向后退去，却不料对方的鞭子早已飞来。就见那银色的鞭子带着寒风在他胸前蓦地一点，烛陌风立刻闷哼一声，飞速倒退出去。
　　连退数步，他才险险将自己身体停住，默不作声地将嘴角渗出来的一抹嫣红慢慢舔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碧蓝色的长鞭再一次迎了上来。烛陌风登时双目一瞪，脚下发力朝一旁闪躲，就听见耳后的空气因为挤压发出阵阵爆裂声。随即他下意识低身往前一探，头顶蓦地扫过蓝色利影，洋洋洒洒地落下一小片小雨。
　　烛陌风立刻手中长剑出鞘，就见挥来的长鞭搭在上面，死死地如同蟒蛇一般缠住了细弱的青竹身形。烛陌风一怔，随即被手上传来的力道猛地扯到空中。鞭子立刻猛地一抖，烛陌风心头为之一振，好在轻功了得，微旋腰身，轻易地化解了这杀身之厄。
　　那鞭子不依不饶地又迎了上来。眼看着双方越来越近了，烛陌风掌中青竹剑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流光，他剑指剑身，剑随心动，一道劈天的青色落刃直逼那龙骨鞭！
　　鞭对剑，冲天光芒刺破层层云霄。就连长老们都叹为观止，实在是太强悍而霸道了。
　　就见巨大的冲击将两人分别逼退，双方共退数步。这次显然层层力道相叠，有一方更胜一筹。只见烛陌风的脸上平添一道血痕，而慕容离却陡然一捂胸口，呕出半口鲜血。
　　烛陌风再一次乘胜追击，就见脚下的雷光与天上落下的天雷合二为一，白色的身影化作长虹飞奔而来。慕容离迅速调息，猛然手腕一抖，一片足有半掌厚一人高的水镜自鞭子中涌出，他双掌一推，水镜如同排山倒海之势直面烛陌风！
　　台下的峨眉山弟子唐燃雪眉宇间流露出些许的焦急。她曾两次遇到这水镜，都败在它之下了。直到现在她依旧没有找出能够完美破开这一招的方法，所以她觉得烛陌风也不可能。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烛陌风手中青竹剑蓦地一闪一灭，水镜中央居然被直接一分为二。唐燃雪叹为观止，却知道这水镜瞬息之间就能恢复，这一击根本不会有效果。可偏偏就在水镜分开的一秒钟，那白影居然猛地一闪——从缝隙间穿过去了！
　　烛陌风立刻就顿在了慕容离身前，一静一动完美切换，青竹剑锐利的寒芒距离他的鼻尖只有短短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