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4、第三章 寒光·第二

　　面对连头发丝都没有伤到的烛陌风，不光是台下的人们，就连金梓程也惊讶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至今为止，他的影刃十三斩，还从未失手过，而烛陌风的功法却能将自身毫发无损地从阵中脱离出来。
　　烛陌风看着此刻呆滞的金梓程，意识到有破绽可寻，旋即化作大地长虹直逼对手。待到后者意识到危险临近的时候，一切已经于事无补，伸出的拳头被烛陌风一个缓步迅速绕过，眼见着剑指如同摘花取叶般轻轻地在他臂膀上一点，霎时间肩部经脉被封，整个人一下子矮了下去，再无还手之力。
　　“陌风胜！”
　　烛陌风轻描淡写地掸去身上尘土，暗自心中唏嘘。说实在的，陈诚老先生也真算没白锻炼他，十五年练就一身轻功，的确不是全无用处。
　　可是烛陌风不知道，自己方才所用的千转梅花步是已经失传多年的轻功功法，如今在一个少年上如此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虽说千步只展示了十三步，却全然可见当年风范。起身的老者是慕容府上最厉害也是功力最深之人，为慕容大少爷的导师，多年之后再见当年绝技，也难怪老者会一眼辨出而如此惊讶了。
　　台下忽地传来一片喧闹之声，人群之中只见一位身着蓝袍的少年款款而来。来者金发碧瞳，长发高高束起，身上并无半分多余衣冠，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少年恭敬地快步上前同烛陌风行了一礼，好奇地问道：“公子赢了他，我自当将一百赤金如数呈上。既然咱们年岁差不了多少，不如随我去歇息，也好借一步说话。你看如何？”
　　烛陌风也并未推辞，毕竟一天没吃东西了，到这里还可以蹭吃蹭喝，对于他来说也是件美差事。他笑了笑，便随着这位少年去了歇息室。
　　进了房间，少年同他握了握手，说：“你我都是同道中人，我叫慕容离，慕容家的大少爷。陌风，那你姓氏呢？金梓程目中无人，你不说就罢了，同我说说总好。”
　　烛陌风方才端起酒杯的手又放下了，一脸愁容地望向身前的慕容离，又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朝着疑惑的少年叹气，说：“不是我不想说，其实我是不能说。说了，招致祸患。”
　　“你跟我说，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兄弟，有事情一起扛。”慕容离爽快，也够义气。
　　烛陌风在心里暗自掂量了一番，又掂量了一边，才说道：“我姓烛，烛陌风。”
　　他说完后立刻端起酒杯，实际上也在暗自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慕容离脸上先是疑惑，后突然转变为惊愕，最终迅速将惊愕用尴尬的微笑掩饰下去，在烛陌风看来颇为精彩。那人也是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附下身来缓缓低语道：“烛家，是……五年之战的九阴烛家？”
　　“是啊，很惊讶吧。”烛陌风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们想不到，五年之战后九阴烛家并未灭门，十五年之后，居然还有姓烛的出现在这世上。五年之战中烛家究竟干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我，十五年前的烛家是十五年前的人，与我无关。”
　　慕容离不着痕迹地咽了下口水，忽地一拍大腿，说：“烛家也好，五年之战也罢，我不管。反正我慕容离说到做到，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顿然烛陌风眼中精芒一闪，仿佛找到了知己般。从孤儿院里出来，慕容离是第一个和他做兄弟的人，自然也给予了烛陌风第一抹温暖。他胸中蓦地荡气回肠，高举酒杯喊道：“慕容兄弟爽快，够义气！干！”
　　清脆的碰杯声在房间中回荡。烛陌风喝了几杯之后，觉得额前朱砂痕隐隐有些发烫，便不再喝了。该野的时候野，但失态了总归不好。过了一会儿，慕容离问：“你说你要去当御风者，恰巧我今年也想去撞撞运气。幽燕城有一个有名的太学院，叫翼峰太学院，明天就是入学选拔的日子，不如你我一起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进去。”
　　翼峰太学院，烛陌风在孤儿院中也有所耳闻。虽说不能算得上是整个翼神域中最好的太学院，但起码是幽燕城这方圆百里之内最好的太学院了，培养出的豪杰也不少，尤其是以御风者为主。再加上翼峰太学院背后就是翼峰山，其中的神鸟不计其数，更有许多稀有物种，可以说是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想到这一点，烛陌风不免有些心动。
　　“那就说定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去，看看能不能考进去。”烛陌风点点头，答应下来。
　　……
　　第二天一早，烛陌风和慕容离就到了翼峰太学院。昨日慕容离答应他的一百赤金，则是悉数装入了玄囊之中。玄囊是一种用来储物的小袋子，可容纳的物品体积不等，体积越大，玄囊越贵。慕容离给他的，则是金丝玄囊，可以说是非常阔绰了，他却说他家有成百上千个，全然不在乎送他，实在是让烛陌风内心暗自咂舌。
　　虽然是早到，可翼峰太学院门口早已人山人海，想要破门而入的考生更是不尽其数。慕容离身为慕容府的大公子，那可是有背景的人，即使人再多，想要先进去也只是挥一挥手的事情。果真，一等考试通道开启，慕容离和烛陌风就被单独带到了旁边的一个门前，可以从特殊通道考试进入。
　　报名者也有规定，必须是二十岁以下的修炼之人才可报名。初选只需要来者报一下名字，然后将手放在木匣上，木匣自然会显示出考生的灵力等级，还有属性相位，其中灵力等级高于数字七的即为合格，可以通过初试。
　　慕容离端正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立刻跃跃欲试地将手放在通体漆黑的木匣上。忽地木匣中泛出几道金色的光芒，一个小巧的数字慢慢地从滚轮上浮现出来：“捌。”
　　“水相位，八级灵力。”
　　看来这个慕容离也真是深藏不露，随随便便一测也是个八级，而且还有往九级偏的趋势。烛陌风暗自掂量，然后也像模像样地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方才把纸递给考官，那人的脸色就已经不对了：“你是……”
　　“别多问，让他测就是。出事情，慕容府会管。”慕容离居高临下地瞪了那人一眼，虽然考官明显有些不服气，但一想到寒光慕容家的背景，也不禁收敛许多，唯唯诺诺地退去。
　　财大气粗，真是厉害。烛陌风略显尴尬地冲慕容离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将手放在木匣之上。只见木匣陡然放出大量金光，滚轮飞速地转动着，最终在十级之后的空位置停住了，还在不断地想要向下颤抖着。要不是木匣只设置了十档，鬼知道滚轮会停在哪个数字上。等到烛陌风再把手拿下来的时候，整个木匣上爬满了蜘蛛网般的细小裂纹，随时有崩坏的可能性。
　　烛陌风汗颜地指了指这个木匣，又满脸无辜地望向早已被冷汗浸透的小考官，问道：“考官，您评评理，我这个到底算不算过？”
　　“过了……过了。”考官呆滞地狂点头，却没有发现自己的下巴依旧是掉着的。
　　单子上不能空着，考官思索了片刻，落笔道：“金相位，十级……”
　　但偏偏就在此刻，那本来就有些不堪重负的木匣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悲啼，在众人面前碎成了木块。那考官怔了半晌，思来想去觉得不妥，终于是颤颤巍巍地在十级后面加上了“及以上”三个字。
　　如此场景，实属令人汗颜。烛陌风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揉着朱砂痕，苦笑着说道：“初试通过了，接下来就要看真本事了。慕容离，走吧。”
　　到了太学院之内，霎时间四周宽阔许多，汉白玉雕琢而成的镂空梅花雕塑上还坠着滴滴晨露，在广场的一角闪烁着幽幽光芒。四周竹树环合，清风穿梭其中，带过一片沙沙的响声。烛陌风正张望着，忽地听见头顶洒下一串嘹亮的长鸣，悠扬婉转。他心头猛地一震，旋即仰头望见一只紫色的仙鸟从空中款款而落，引得众人观望。
　　仙鸟头顶朱紫凤冠，通体紫金长羽，随风而动的七凤尾在阳光的浇灌下熠熠发光。慕容离一瞬间张大了嘴巴，使劲摇晃着烛陌风，喊道：“老天爷，七尾紫金凤！”
　　“紫金凤？”烛陌风好似掉入米缸的老鼠，只觉得一双眼睛不够用。眼下被慕容离倏地这么一晃，又连忙调转目光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竟是一只遮天蔽日的凤凰凭空而降，羽毛光泽更是惊世骇俗。
　　凤凰，无疑是鸟中贵族，以尾羽数目而论高低。凤凰一百年才产一卵，想要以凤凰为自己的神鸟，必须要有足够好的运气。眼前的七尾紫金凤，可以说是几百年碰不上一只。如今在此见到活的，实属难得。
　　台前的七尾紫金凤恍然一变，化做一位衣冠楚楚的窈窕少女，从那双紫金色的眼睛中透露出一种只属于皇家贵族般的优雅和傲然。她轻轻挑了下柳眉，流转着眼眸在所有人身上微微扫过一圈，却在烛陌风的身上多停驻了片刻。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她才示意性地轻咳两声，微启薄唇道：“接下来是复试，通过复试的人即可进入翼峰太学院学习。首先，你们需要上交所有的神器，包括武器、玄囊，我们太学院会有专人替你们保管。如有丢失，太学院会负责。”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烛陌风还是把玄囊给了那人。过了一会儿，见所有人的物品全部收缴完毕，少女忽地变成了一副看好戏的面孔，挥手道：“去，把东西给他们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