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3、第二章 寒光·第一

　　若不走出孤儿院，恐怕烛陌风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幽燕城竟有如此繁华喧闹。本就不宽阔的街道上，两旁的商户纷纷支起摊子，人来人往之中不乏些衣冠楚楚的修炼之人。
　　此时此刻一位少年正背着手立在屋檐之上，柔风吹起翩翩雪白长发，再加上挺拔的身姿和俊美无暇的面孔，引得街上的女子都纷纷向此人观望，不少眼中还带着几分爱慕之情。
　　烛陌风微微一笑，扶着额前的朱砂痕忽地席地而坐，一双漆黑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附近店铺的摊子，喃喃道：“呦呵，这幽燕城中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哎，瞧一瞧看一看啦，本店所买的疗伤药效果奇佳，小伤皮外伤涂一涂立刻见效！保证连疤痕都不留下，一瓶只要三十碎银，假一罚十咯！”
　　“三级飞行灵石，保证您的神鸟吸收后灵力大幅度进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三阶飞行灵石，什么相位都有，一块一白银，买三送一！”
　　烛陌风默默地从布袋里拿出来一把细小的银色颗粒和零星的几个大一些白一些的物体。在翼神域上，货币都是统一的，最小最细碎的成为碎银，一百碎银可以换为一白银，一百白银可以换为一碎金，一百碎金可换一赤金。货币的兑换则在专门的换银堂。
　　如今烛陌风细细地点数了一遍手头的盘缠，一共是十白银七十碎银，不算是很富裕。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现在他连自己下一步何去何从还没想好，这钱就只能一点一点节省着花了。少年一甩白衣，脚下微微一点，宛如蜻蜓点水般飘落在人群之中。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从附近的店铺里抽点了一些疗伤药和一级恢复丹药，以备不时之需。检点完这些，烛陌风手头就剩五白银了，连住店的钱都付不起。他一咬牙一跺脚，琢磨着晚上在何处风餐露宿一番。
　　烛陌风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忽地被耳边的喝声给唤醒，恍然间抬头一看，自己竟是糊里糊涂地走到大户人家的门口来了。门口的侍卫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摆起架子指着木质大门上的匾额说道：“快走快走，这寒光慕容府可不是叫花子来的地方。”
　　叫花子？烛陌风气不打一出来，干脆把麻布袋子往地上一扔，满不在乎地正坐在寒光慕容府的大门前，笑嘻嘻地问道：“寒光慕容府，哦，就是幽燕城出了名的有钱修炼世家，知道知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老兄，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个叫花子了？”
　　侍卫自傲地扫视着烛陌风，举起手道：“就你这打扮，不是叫花子是什么，快走快走。”
　　烛陌风纹丝未动，突然双手一旋，竟然在人家大门口打起坐了。无视了侍卫的喝声，他淡然地吞吐着空气中的寒气，心中也不由得琢磨开。
　　不愧是寒光慕容府，不单单大门是金丝楠木上镶了真金白银，就连门钉也都是用上乘的四级金灵石雕刻而成，可以说是阔绰到富可敌国了。再加上刚刚门口侍卫的动作，举手投足间也可看出是修炼之人，必定也不是好惹的。这样的修炼世家，谁不想进呢。
　　忽地从慕容府内传出一阵剧烈的打斗声，霎时间府内金光冲天，伴随着一声惨叫而渐渐消退下去。烛陌风这样一来可就不淡定了，他立刻起身张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目光匆匆从侍卫身上掠过，并未选择无头无脑地闯进去。
　　他指了指府内，问：“你们府上今日如此喧闹，是在干什么？”
　　侍卫脸上的惨白好一会儿才下去，他苦笑了两声，说：“府上小少爷组织了一场比赛，要求十六岁以下之人参加，说是赢者可以得一百赤金，于是吸引了好多年轻一辈的修炼者来。如今已经是比武的最后一天了，无一人胜出。方才看这金光，应该又输了吧。只希望年纪轻轻，不要把命丢了才好。”
　　“这对手，是谁？”从刚刚的金光来看，烛陌风猜想府内之人必定是个高手。
　　可随即就听侍卫说：“幽燕城新晋的三阶初级斗灵师，名叫金梓程，今年年仅十六便到了斗灵师的三阶，可以说是一个天才了。”
　　三阶斗灵师。烛陌风抬手摸了摸额前的朱砂痕，居然摇了摇头。
　　斗灵师同属于翼神域中修炼之人的一种职业，和御风者不同，斗灵师不需要借助外力，仅靠自己的功夫和灵力运用进行格斗技巧上的训练，要求相较于简单些。斗灵师一共分十阶，每一阶又分初级中级和高级三段，依靠斗灵师自身的灵力水平划分。十六岁达到斗灵师三阶初级的灵力水平，虽说修炼速度不算慢，但也不能像侍卫所说被称为天才，只能说天赋还不错。不过这刚到三阶，就出来显摆，实属不妥。
　　他挥了挥手，连忙拉住门口的侍卫，低笑道：“这样，我进去会会这个金梓程。假如我赢了，那一百赤金，应该会如数奉上吧？你们寒光慕容府，做事可一定要讲诚信。”
　　“小少爷答应的，定然会给。”侍卫错愕地看着他，“只不过，你……”
　　“哎，不进去试试怎么知道呢。输了无碍，我走就是，断然不会在你们这里有半分留念；只不过万一你说我这个叫花子要是赢了，我不就挣大发了。”烛陌风笑了笑，挥手踏着清风闪入门中，步伐好似风中柳絮般轻盈。
　　寒光慕容府上果真是气派，亭台楼阁、假山溪水到处都是，金银珠宝随处可见，玛瑙翡翠更是在沙堆里随手一捞就是一大把。烛陌风顺着比武场的声音寻去，踏过红木地板，转个台子就是后花园。此刻花园中的奇花异草都被精心地摆放在一旁，中间的空场则是竖起了一个四方正正的青石台子，周围人山人海不知道围了几层，都是些看热闹的。至于端坐在台子一角打坐的少年，想都不用想，必定就是金梓程。
　　少年通体紫色长袍，腰间系一枚翡翠铃铛，翩翩长发垂在耳后，任由其散乱飞舞开。丹凤眼中透露出的是对于世俗的鄙夷和满满的自傲，令人霎时间有些发指。
　　“可还有人来挑战？”
　　“我我我我！”烛陌风恍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手撑着栏杆，宛如鸿毛般在栏杆上轻轻一点，瞬间如同利影般飞出楼阁，又以无法察觉的落地声旋步站定，还没等他自己开口，周围的百姓忽地抬手欢呼鼓掌：“少侠好本事！好轻功！”
　　烛陌风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双手叉腰，问：“你就是金梓程？天赋不错，就是太傲。”
　　“敢问阁下是哪里人？”金梓程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可目光根本就没在烛陌风身上停留半分。如此傲气，让台下的人看了很是不爽。
　　“在下……陌风，御风者。”烛陌风回答。
　　金梓程问：“敢问阁下贵姓？”
　　“我不告诉你。”
　　“……那，你说你是御风者，敢问神鸟在何处？您又是何等境界？”
　　烛陌风答：“额，我还没有神鸟呢。境界嘛，不知。”
　　“那你还不算御风者，最多也只是个略懂法术的平民百姓。”金梓程不屑地说，对于烛陌风这种人，他似乎极为嗤之以鼻。
　　“今日不是，不代表明日不是。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要比就比，不比就算了，我还急着赶路呢。”烛陌风微微摸了一下额前朱砂痕，顺手将袖口束紧。
　　话音未落，忽地耳边划过一道利影，携卷着破风之声从烛陌风身边闪过，还好烛陌风早有防备，故脚下已挪半步，竟是险险绕开了这一击。白发少年的双眸蓦然开阖，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芒，腰间微微一动，将半身顺势倒去，化解了自背后横扫的手刃。
　　烛陌风脚下借力一旋，自行倒飞出去，使得追来的金梓程竟然每一击全部落空。他后脚发力，猛然刹住，将极动和极静转化得极为流畅和微妙，并无半分不和谐之意。少年刹那间腾空而起，有如飞花般飘向金梓程的背后。
　　三阶斗灵师毕竟不是吹的，没点真本事也不敢逞英雄。金梓程的臂上忽地爬上细细金丝，化拳为掌，瞬间化作刀锋朝他背后的烛陌风劈去。双臂接连挥动，周围顷刻间金光乱飞，冲天之势不可估量。
　　“这竟然是影刃十三斩！据说这一招目前为止还无一人能全部化解，他竟然用这招！”台下有识此招的，无一不面目改色。
　　金光卷着台上的碎石，好似地面长虹直冲烛陌风。白发少年居然不紧不慢地立在原地，抬手将背后的长发抚到身前，漆黑深邃的眼眸中精芒一现，脚下如疾风难以捕捉行迹，旋身躲过第一道金光。此刻第二道离他只有半身之差，他毫不犹豫地向后一退，第二道光刃也落空。随着一道道金光的逼近，烛陌风的脚步就愈发地扑朔迷离，好似一朵绽开的白梅花般四处变换，轻盈得没有丝毫声息。
　　直到台上光华泯灭，烛陌风就地一旋，身前白发霎时抖开，衣衫犹自风鼓，好似仙人下凡般素净清秀。
　　远处阁楼之上的一位老者忽地推椅而起，颤抖地喃喃道：“这，难道就是……千转梅花步！好一位少年英雄，好一位少年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