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24、第二十三章 陆离·第二

　　翌日一早起来，薛灵尘才发觉赵小黑早已悄声离开，一时急得冷汗直冒。要知道在卿玉山走丢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这可是他的冥皇大人，若是真有个三差两短，自己岂不就成了整个神鸟族的罪人。他焦急地搓着双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柳许。
　　显然两人的离去也终于让这位面冷的少年有些坐不住了，他的指尖紧紧地按在墨龙软枪之上，细细思量片刻后，问：“薛灵尘，你的灵魂感知范围是多少？”
　　薛灵尘道：“十米之内。”
　　“如果我把我体内的所有灵力输入你的体内，动用尽你所能的所有力量，你的灵魂感知的最大范围可以扩大到多少？”柳许低问。
　　前者脸上瞬间面如金纸，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又默默咽了回去。他沉吟片刻后，拱手回答：“柳公子，大概能到方圆一公里左右。”
　　柳许颔首，忽地手中长枪入地，一手搭在薛灵尘的肩膀之上，并无其他字眼吐露。可那一瞬间薛灵尘却犹豫了，毕竟这是自己的主人，那寻人要麻烦动用他的那一份力量，岂不是有些过分，再说他本意并无想寻找烛陌风的意思，若是能独自找到冥皇才是最佳。他心中反复纠结了半天，却不料忽地背后飘来一句狠话：“不找，咱们只能陪葬于此。”
　　薛灵尘不忍，但心中却明了柳许所言是真，只好一甩乾坤袖，霎时间四周紫色雾气翻腾而上，惊天的光芒直通天际，闪动一瞬，瑟瑟风声好似收到了冲击戛然而止，进而如同闷雷般的巨响滚滚而出，好似令人胆寒的天刃劈开烈火之声。如同紫宝石的双眸忽地闪过四颗晶莹的钻石般的亮光，旋即淡淡隐没。他侧过头，兴奋地说道：“找到了，两个人都找到了……柳许！柳公子！”
　　也许是因为气血耗尽的缘故，柳许双眼一黑，沉沉地侧倒在薛灵尘的怀中，这时的薛灵尘也才发觉自己的灵力似乎并未耗散半分，霎时间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轻叹一声，抬手抱起昏倒的少年，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自己探寻到的两人的方向走去。
　　薛灵尘身为神鸟族，心中自然清楚赵小黑是怎么想的。神鸟与其契约的御风者又心灵感应，就算相隔万里，也会冥冥之中知道对方的踪迹。看刚刚那两股力量的方向，估计赵小黑现在应该已经在烛陌风旁边，这一来令身为紫魂凤的他心中踏实不少。只不过还有一点让他有些许疑惑，他不清楚为何赵小黑的灵魂力相比平时弱上许多。
　　“兴许冥皇大人真的受伤了，烛公子正在照顾他吧。”薛灵尘用手中银笛挑开面前带刺的藤蔓，心里估量离目的地很近，就愈发地踏实了几分。就在这时，肩上的柳许忽地带着些许疲惫开口道：“我自己走吧。”
　　“柳公子，你灵力尚未恢复，自己行动未免有些不便。”薛灵尘一深一浅地向前迈开步子，虽说已经很注意四周了，可衣袂还是被荆棘刮开不少口子，有些许破碎之意。
　　紫魂凤本来就是神鸟凤凰中体型最小的一种，即使到了成年也不过翼展七米左右，远不达其他凤凰的数十米之长。如今化成人形，自然也显得些许瘦弱，身仅五尺左右的他背着柳许，倒好像有些头重脚轻，如同被船身压弯的芦苇般随时面临折断的危险。
　　背后忽地轻叹一声，柳许干脆自己挣脱了薛灵尘，下来的时候不注意打了个趔趄，立刻被前者小心扶住。而柳许却猛地抽回手，厉声道：“就这点路还要人扶？我可不是弱女子。”
　　薛灵尘脸上露出一瞬的不悦之色，旋即改换成一面唯唯诺诺的样子退下。柳许的为人，跟他相处了许久，前者也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他也不同他争辩，任由其自己趔趔趄趄地朝前走去。
　　……
　　走了半个时辰后，薛灵尘闭了闭眼，恭敬地低语道：“公子，过了这荆棘区，应当就能找到烛公子和冥皇大人了。只不过……我觉得有些古怪。”
　　“如何古怪？”柳许并未回头，只是不经意间低沉地问了一句。
　　沉吟半晌后，他低语回答道：“烛公子的灵魂力太强，冥皇的灵魂力太弱。”
　　霎时间眼前的少年陡然如同着了个霹雳不自然地颤抖着，一摔玄色长袍，满眼血丝地大吼道：“你怎么不早说！”旋即脚下生风，飞也一般地朝前扑去，也顾不得周身被荆棘扯开细碎的伤口。待他强行闯出荆棘丛的一瞬，一滩泛着莹莹绿光的湖水正浮现在眼前，隐约可见湖水之上还盘坐一人，四周盘绕而起的血色好似滔天般席卷着灵力而起，将环合的漆黑树叶染成一片浓烈的红色。
　　“陌风……”柳许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随即掌中擎出墨龙软枪，不住地颤抖着。
　　眼下这血气，都是从角落的一人身上涌出，并源源不断地涌入烛陌风的体内。薛灵尘只瞥了一眼，旋即面上如同死灰，几近崩溃地瘫坐在地上，望着远处角落那人喃喃道：“冥皇。”
　　赵小黑周身淌着血痕，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本来白皙的皮肤此刻变得漆黑。而柳许心知肚明，这伤究竟是谁造成的。
　　此时此刻他开始有些后悔了，若是当时直接追出去，或许烛陌风就到不了如今的地步。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湖面，柳许扇自己的这一巴掌极狠，只觉得面庞火辣辣地疼，却着实让他从震惊中清醒了许多。当初烛陌风在功法玄殿看到自己走火入魔时的心情，应当同现在他看见对方的心情无异吧。
　　幽幽湖面上的血色渐渐黯淡下去，烛陌风脚尖轻点湖面，霎时间背后冲出一条紫红色的巨蛇，口中的蛇信子上下抖动。那双本来漆黑的瞳眸被蒙上一层淡淡的血色，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一字一顿问：“来了？”
　　柳许浑身不自然地抖了一下，手中愈发紧了，沉沉道：“来了。”
　　此刻的烛陌风已经被毒瘴侵入神志，兴许现在的柳许在他的眼中是杀死陈诚的凶手的替代品。如此一来，这的确不是往常比武时的过家家了。
　　接下来烛陌风的每一招，都是以夺他性命为目的而出的。
　　柳许按捺住心中对于烛陌风浑身上下涌出的煞气的恐惧，低声让薛灵尘将赵小黑不动声色地救下，先找个安静的地方替他疗伤。在薛灵尘带着赵小黑化作一道紫风离开的一瞬间，烛陌风周身忽地爆开一朵灿烂的血色彼岸花，一柄被鲜血染红的青竹剑应声而出。
　　少年一甩玄袍，侧身闪过这一剑，旋即惨白的骨节握着墨龙软枪击出，一声清脆的剑锋相对的爆响划破了长空的安宁。柳许一挽枪尖，陡然将青竹剑压制在泛着妖艳光泽的水面之下，自身借力而起，好似漆黑的长虹般劈天而落，枪尖带着疾风直逼烛陌风胸膛。
　　烛陌风面上波澜不惊，却见紫红色的烛龙张开血盆大口，两颗泛着白芒的毒牙好似死神夺命的镰刀。见状柳许慌忙间将软枪一横，手上再发力道时却发现软枪纹丝未动，那巨蟒早已钳住墨龙。如果失了墨龙，那就和失了命没有丝毫区别，他再发力想要将软枪抽出，却发觉自眼底飞来一道带着血色的白刃。
　　柳许的身形顿然倒飞出去，直撞在远处的树干之上，自脸颊到胸口裂开一道刺目的血痕。飞出去的这一震几乎令他肝胆俱碎，柳许俯身咳出几口脓血，这才发觉烛陌风的这一剑入肉不深，蓦地心头腾升起一丝错愕。如果烛陌风想要杀他，刚刚那一剑只要再用力些便足以丧命，可偏偏他抬脚将柳许踹了出去，才避免剑锋入心。
　　就见此刻的烛陌风浑身剧烈地颤抖，一只血色的眼睛重新恢复成漆黑，并且泛起滴滴泪光。他几乎是拼了命，在颤抖了半晌后，嘶哑地吼道：“柳……许，跑！”
　　也正是那一瞬，烛陌风的最后一缕神识化为朦胧的意识沉睡，整具身体在戾气的控制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血色虹芒。白衣少年嘶吼着，挣扎着，痛苦着，最终如同行尸走肉般立在泛着幽光的湖面之上，嘴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微笑。
　　柳许的心好似被刚刚那一个“跑”字给搅碎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极度的愤怒还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总之，他心里那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
　　“把我当孩子看是吗，烛陌风？你打心眼里竟认为我是个只会逃跑的胆小鬼，只有你才是那种面对他人走火入魔而临危不惧的人吗？我告诉你！我他娘的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
　　柳许的身形瞬间爆出，脚下一歪闪过烛龙的撕咬，旋即伸出腿微微一勾，将落在湖面上的墨龙软枪轻松挑起。他抬脚一起，墨龙软□□破枪尖的空气，好似龙啸一般同漆黑雷电般逼向烛龙。霎时间鳞片四散飞去，烛龙顷刻化作缥缈灵力敛入烛陌风体内。
　　“烛陌风，我告诉你，柳家也是有身披逆鳞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