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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第一百八十九章 孪生·第二 ...

  •   “你没事儿干嘛要回来,想不开到这儿来?”陈飒的牙缝里咬着一条不知道随手从哪儿搞来的草根,含糊不清地抱怨着,“依我看,你要想把那口鼎再挖出来的希望挺渺茫的。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把它给挖出来了,你又怎么知道老头子的残魂还在?”
      他扭头噗地一下把草根给吐了,“我劝你甭费那功夫。有这时间还不如去不静庭的记录册翻翻,看看最近几年有什么大事发生,说不定还能有点新的突破。”
      烛陌风完全无视了陈飒的垃圾话,站在已经明显不自然地矮了一截的山头前,尽管距离当年收服穷奇已经过去了有些时日,但体内的力量明显对这儿是有共鸣的。他手掌微旋,淡淡的亮白色光辉从掌心涌出,一抬手,如同暴虐的虎爪般直接拍碎了一层厚重的岩石,顷刻间足有人小臂宽的巨石化为粉末,四处崩散。
      他动用穷奇之力足足打了四下,每一下都是惊天动地。陈飒不得不抬手先用灵力给自己搭建一个保护罩以免被他误伤,等雷霆落地般的四声巨响过去之后,他才缓缓收回灵力,眯缝着眼睛朝烟尘之中张望,也禁不住“嚯”了一声。
      原来的山头虽然因为坍塌而矮了一截,但是在时间的消磨下还算入得眼。这下被烛陌风人为地一折腾,刚平整点的山头又是被啃了一口似的,光秃秃的岩石裸露在表层,张着狰狞大口对着山外的两个人。
      陈飒挑了挑眉毛,又看看烛陌风气喘吁吁的背影,不得不叹了口气。
      这才是冰山一角。
      当时那口青铜鼎是在山洞的内部靠里的位置,坍塌之后至少要砸掉半座山才有可能找到那口鼎。再说烛陌风和他也不能完全笃定青铜鼎的位置,每一拳打出去还都得留力,万一一不小心打碎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行了。”陈飒又看烛陌风要挥拳,连忙轻声喝住,“我说你别弄了,听见没有?”
      烛陌风转过头:“不砸?不砸也行啊,你要能把鼎给拿出来就行。”
      “我说你就非得跟那口鼎过不去啦?”陈飒上前两步,抬手扳住烛陌风的肩膀,“到时候为了口鼎,把山体结构彻底破坏了,咱俩都给压在里面丢了性命,值吗?”
      “那你说怎么办?”烛陌风质问。
      陈飒微微抬起下颚,手指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喃喃道:“咱俩赶路过来本身就累了,要不先坐下歇会儿,顺便捋一捋手上的线索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要是实在没有办法,咱俩在炸山也来得及——青铜鼎又没长脚,晚会儿它也不会跑喽。”
      “没什么好聊的。”烛陌风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转过身撩起长衣坐在裸露的石头上,一双深邃乌黑的眸子中倒映着凉山的清幽景色,“那些东西我都捋过无数遍了,天衣无缝。伏鬼的确到现在还没有死,无非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伏鬼现在依旧是被封印在泪石中的,第二种就是伏鬼现在附身在九皇子身上,别无其他可能。”
      他将头深深地埋在掌心里,喃喃道:“我这次来凉山就是为了向陈诚确认他当年死亡是不是一场编排好了给我看的剧。他为了杀死一个伏鬼,不惜连我都骗,而且还带上了一个无辜的子默殉葬。”
      “我觉得如果当年他没有被伏鬼附身,就完全没有必要设下这么大的局。”陈飒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眺望着远方,“老头子思想真的太复杂,有时候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理解不了。”
      “我这个做干儿子的也理解不了啊……”烛陌风长叹一口气。
      “干儿子?老头子的岁数当你爷爷都够了,你那是干孙子!”
      “去去去,少又给自己长辈分。”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是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自嘲地一笑,再抬起头大眼瞪小眼,开怀大笑一番。笑够了,陈飒又一次将目光投向没有尽头的远方,背景音的鸟鸣声衬着他的声音:“感觉上一次在凉山咱俩这么聊的情景,距离现在也不是太远。怎么一晃就五年过去了呢?”
      “是啊,白驹过隙。”烛陌风朝陈飒一点下巴,笑道,“一转眼你都三十了。”
      “三十岁,再过几年我也老了,撑不起天天游走江湖的力气,到时候我就找个好地方陪烛娘隐居去,再要个孩子这辈子是没戏了,但至少下辈子我能和她在一块儿投胎。”陈飒眼底尽是柔光,“再过几年,你打算怎么着?继续留在魂宗做个大官?”
      烛陌风的目光中看不出内心的痕迹,他迎着风长长地吐了口气,说:“还没想好。”
      “我难得跟你坐下来唠嗑,你居然就这么跟我说话?天都给你聊死了。”陈飒抱怨了一句,但眼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显然没有熄灭,“咱们也不往远了说,就最近五年。五年,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没……”烛陌风的字才刚从嘴里漏出来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真的没有么?怎么可能没有?
      本来说为陈诚报完仇之后就和柳许隐居起来,可没想到皇族和魂宗在他们两人之间画上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横沟。他不得不为魂宗做事,混口饭吃,而柳许也不得不在皇族为清风柳家谋一席之地。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在伏鬼的事情结束之后,彻彻底底地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将自己隐匿在万水千山之中。
      他希望接下来的五年是安逸的,每天跟柳许生活在小茅屋里,看着雪球一点一点长大,五年之后雪球也该十岁了,那时候就应该让她系统地去学习,最好是送到翼峰太学院去,那儿最好,也最熟悉。他就可以和柳许出去游山玩水,以天为伴,以地为侣。
      ……想象永远都是那么美好。
      ……明知道不可能实现的规划,还能不能算是规划呢?
      烛陌风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就在这个时候,从凉山的北面突然响起一阵出乎寻常的巨大响声,原本是沉闷的,后来越来越大,逐渐有了山崩地裂的趋势。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让二人坐不住了,烛陌风起身攀上树枝,穿梭了几分钟之后就赶到了距离声源比较近的位置。
      他轻巧地从树枝上跳下来,刚想回头看看体力不济、遛弯也能走的气喘吁吁的“高龄”男子有没有跟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红色的影子从山头另一侧抄小路,溜滑梯一般蹭了下来,还用极为惊异的眼神看了看烛陌风。
      烛陌风:“……”
      很显然刚刚发出的声响是由于突发性山崩造成的。不出意外应该是方才烛陌风的四拳已经破坏了山体结构,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山体终于在某种外力或者是极为微小的振动之下不堪重负地坍塌了。眼前足有腰身粗的大树直接被山石拦腰砸断,直挺挺地横在烛陌风的面前。
      看来山崩得还是挺厉害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倒霉的小动物被压在底下了。他琢磨了一下,估计被压在下面的此刻也都非得成了肉泥,救活的可能性不大了。
      忽然旁边的陈飒目光一晃,定格在倒下的枝丫间不动了。烛陌风以为他看见了什么,正想过去问,却看见陈飒果断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地朝树丛中步步逼近,背后双刀已经悄然出鞘。
      他霍然抬起刀朝乱糟糟的树丛里一挑,头下意识往前一沉,立刻偏过脸用难以置信的口吻朝烛陌风喊道:“你快过来看看。我怎么觉得被压在树底下的这小伙子那么像你相公呢?”
      烛陌风一愣,回头一看,脸上唰地就白了:“柳许?!”
      烛陌风和陈飒连忙手忙脚乱地把大树给移开,还好树倒下来没有砸到腰,只是把腿给压住了,也并没有骨折的迹象。烛陌风抬身子、陈飒抬腿,架起柳许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平坦的地方放下,他摸了一下自己身上,还有两口水,勉强先沥在他的脸上。
      柳许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应该只是受了点惊吓。不出一会儿他就醒来了,烛陌风连忙凑过去,细声问道:“怎么样,好点没有?”
      刚睁开眼睛的柳许还不太适应眼前的光,先是抬手揉了揉眼睛,下一秒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神色,嫌弃地把烛陌风一推,哼声道:“你谁啊?我警告你,别靠我这么近。”
      突然被一掌无情地推开的烛陌风还愣在原地,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柳许已经扶着树自己起来了,手掌覆住后脖颈上下左右活动着,一副全然无视他的模样。
      “柳许,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我应该离开神都之前跟你打声招呼的,别生气了好不好?”烛陌风伸出手抱住柳许的胳膊,恬不知耻地就往上贴。
      柳许当机立断伸出手一把抵在烛陌风的脸上,额角都爆出青筋了,怒吼道:“滚开!跟个断袖一样,恶不恶心!我他娘的不认识什么柳许,滚!”
      “你要不是柳许那你是谁?”烛陌风反问。
      “老子他娘的叫柳武华!不叫什么柳许,我也不认识什么柳许,听明白了吗?!我靠,出来打猎没人陪也就罢了,居然还碰上这么个疯子……”
      对方终于一把摆脱了烛陌风的束缚,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而且脚底下还不由自主地跟对方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这样的神色从来不会在柳许的脸上出现,况且柳许也不大会演戏,如果真的做到现在这份上,恐怕就是柳许真的失忆了。
      现在很显然站在烛陌风面前的这个人的确不是他认识的柳许。明明跟柳许长得一模一样的眉眼,却口口声声称自己叫“柳武华”……
      柳许,柳武言。柳武华。
      烛陌风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呼之欲出,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今年多大?”
      柳武华简单粗暴地回答:“马上十八。你问这个干嘛?”
      马上十八,意思就是说现在还是十七岁。柳许曾经跟他说过,在他十三岁的时候自己五岁的弟弟被皇族的人暗杀了。今年柳许二十五岁,如果他弟弟还活着,那么今年应该是……
      烛陌风连连后退,冷汗顺着额角一直滑落到下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敢相信,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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