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会呼吸的Carbon

12、第十一章 柔敏·第三

　　烛陌风在翼峰太学院的食堂草草解决完温饱，便悻悻地回到了宿舍。在学校里仿佛虚度了两天光阴的他对于这里的教学开始报以深深的疑惑，无论如何他希望早点学会些真本事，这样也好离他为陈诚报仇的日子近一些。虽然他打心眼里清楚，等待神鸟的长大，是需要一定的过程的。
　　他推开了宿舍的门，面前的慕容离应该是因为擂台赛上消耗了过多的体力，此时正双腿盘起端坐在床上，从身边闪烁不定的冰蓝色幽光中可以看出体内气息流动的周期。桌上的青芒琉璃鸟此时也端坐在鸟巢中，一双蓝色的眼眸慵懒地朝烛陌风微微瞥了一瞬，就又合上了。
　　就在这时，烛陌风看到了在一旁呼呼大睡的赵小黑。或许是他的错觉，又或许是真的，他总感觉现在的赵小黑似乎比昨天出生的时候要大了一整圈，此刻正将身子挤在略显小的鸟巢中流着口水。他苦笑了两声，从柜子里取出来一条拭汗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替赵小黑收拾好他留下来的残局后，干脆将它盖在了那个毛茸茸的身子上，以免着凉。
　　收拾完这一切后，见慕容离并未从冥想状态中出离，他也就赶紧翻身上床，接着屋外逐渐浓烈起来的夜色开始吸收子默托人带给他的丹药。
　　金丝楠木上雕刻着细小的花纹，木盒微启，霎时间丹药的清香充斥起整个屋子。烛陌风心里发虚，赶紧合上了盖子，可待他将目光投向慕容离时便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端坐在那里的少年浑身微微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瞬间周围的蓝色幽光纷纷入体，随即一口浊气呼出。慕容离睁开碧蓝的眼眸，颇为好奇地朝烛陌风这边张望了一下，笑道：“自己偷偷拿了什么好东西，倒也同我说说啊。别老藏着，怪不仗义的。”
　　烛陌风微微一怔，满脸堆笑。
　　在慕容离几次的怂恿下，他终于是极不情愿地将手中的丹药从背后拿出，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金丝楠木的盒子。方才也只是打开了一条缝隙，并未看清楚丹药的全貌，此刻终于算是能够认真地端详一番。就见到红色绸缎上面镶嵌着漆黑的丹药，隐约间可见云纹缠绕其上，飘逸出来的丹香瞬时间让两人都沉浸其中。
　　“这丹药可是筑基丹，都有云纹了，怎么着也是纯度八级以上的。你在看这色泽，剔透无瑕，基本可以断定是十级。”慕容离颇有些眼红地说道，“啧啧啧，这样的上乘丹药着实是连我们家都不多。没想到烛陌风你小子看着挺贫寒，居然交往的朋友各个都如此大方。”
　　说实话，虽然知道子默属于神鸟族中的权贵，可随随便便就可以将纯度十级的丹药拱手送人，这实在是令烛陌风没能想到的。他痴痴地凝望着这颗筑基丹，忽然眼中精芒一闪，用略有些祈求的目光看向慕容离。
　　这一看，着实是引来了这位公子哥的坏笑。他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前者的后背，说：“行了，自己留着吃吧，不用看我。我这种人向来是不会无缘无故占别人便宜，你也就不用担心。再说了，你难道看不出来这颗丹药的阴煞之力极重吗？我要是吃了绝对暴毙当场！”
　　一听这话，烛陌风也笑了。看来慕容离也已经观察到了自己只能在晚上修炼的事情，由此一来必然断定这颗丹药不是随便买来敷衍的，而是子默诚心诚意请人专门为他炼制的。
　　他含笑目送着慕容离出去洗漱，待后者前脚刚出去，下一秒烛陌风已然将漆黑的筑基丹含入口中，抬掌一拍胸口，就见喉结微微一动，温凉的感觉霎时间充斥肺腑。这颗丹药的力量已然在体内化开，若不及时吸收，此时此刻的烛陌风也是难逃经脉涨破之危。
　　他立刻旋手运气，将四周的阴寒之气瞬间揽入体内，两股相同的阴寒之力交织在一起，由于相似相融的道理，丹药中的阴寒之力便顺着从外部吸收的力量开始沿着经脉缓缓移动，浑身上下温凉之感令烛陌风格外的精神舒畅。一周循完，两股力量一同涌入下丹田，让少年觉得小腹隐约间有些胀痛之感，他立刻反手一旋，借力将下丹田中的两股力量压缩。
　　原本相融的两股力量在外力的压缩下开始互相排斥，在心神中发出暗暗的爆裂声。烛陌风不断地改变下丹田中运气的方向，终于在几乎把自己整散架的情况下将力量提纯凝华，化作了液体般融入到丹田的灵力之中。
　　等到这一切完成后，他睁开眼，发现此刻已经临近午夜时分，便赶紧冲出去借着月光洗漱了一番，潦草地掸去身上一天的尘土，也算是打扫好内务。因为今晚的凝气过程过于冗长，他的头才刚挨着松软的枕头，就已经沉入了梦乡。
　　……
　　筑基灵丹的彻底吸收耗去了他好几个晚上的时间。几天后的清晨，烛陌风因为昨晚的疲惫而多睡了片刻，略微比平时晚了几分。但是当他起身运气时，全身上下经脉畅通无阻，整个人明显要比往常精神了不少。对于身心上的舒畅，他很清楚子默给予他的丹药必然是起了大作用。
　　只是令他惊奇的是，这一晚赵小黑的成长速度也是异常飞快，原来还只有巴掌大小的黑毛球如今已经初有神鸟的形象，额前的一缕绒毛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零星可见的几片金色羽毛。烛陌风端详了片刻，竟有些怀疑赵小黑将来是否要改名叫赵小金了。
　　对于神鸟来说，今日算是二十四小时的禁足时间终于过去，是准备第一次踏出屋门的头等大日子。尽管对于赵小黑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多么地举足轻重。
　　慕容离着好衣裳，附下身满脸堆笑地望着青芒琉璃鸟，问道：“白清溪，准备出门了，高不高兴啊？”
　　似乎白清溪对于此事也并非过于在意，兴奋度也不是很高涨。它青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瞬，旋即又低下去，似叫非叫地张了张嘴吧，全然是一副在勉强迎合慕容离的模样。
　　“你这只神鸟过于高冷了些！”烛陌风幽幽飘来一句，“也是个难伺候的主子。”
　　“至少比你的赵小黑好些，整日吵吵闹闹的没个正形，也就只有你能忍受。要换做我，早就被它吵得头都大了，哪里还会照顾它。”慕容离轻轻拍了拍白清溪，希望它能够精神些，可没想反倒惹急了这只神鸟，眼见着青蓝色的尖嘴就发狠地啄了一下少年的手掌。
　　两个人带着各自的神鸟就出了宿舍，等到了教室，这才发现只有十几个人的房间居然也能热闹成这样，这是他们两人万万没想到的。
　　上上下下叽叽喳喳地吵个没完没了，能够看到有个人还在那里吹嘘自己的神鸟是极其罕见神鸟。慕容离世家都是清一色的青芒琉璃鸟，固然没办法再考虑那些格外罕见神鸟品种，却对于这种刻意炫耀的行为报以幽怨和鄙夷的目光。
　　“不好好修炼，照样也是个废物。”慕容离一面抚摸着掌中的白清溪，一面自顾自地嘟囔着。
　　不料那少年的听力似乎好的出奇，就这么远的距离也都听到了慕容离的这一句嘟囔。他转过头，一双略带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慕容离，旋即嘴角上攀上一抹讥笑，捧着手中带着银光的神鸟大步走来，揶揄道：“哟，这不是我们的慕容大少爷么？怎么，你是看不起我手中的神鸟，还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呢？您倒是说说您的神鸟是什么，也好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开开眼界啊？”
　　只要是幽燕城的人，谁都知道慕容家世世代代都是青芒琉璃鸟，眼前的少年明显是要来找慕容离的麻烦。公子哥哪受过这番冷嘲热讽，再看看那位少年手中的银色神鸟也是趾高气昂的模样，瞬间气血冲脑，掌心中涌动的淡蓝色灵力张示着即将爆发的汹涌力量。
　　“哎呀，要打架么？在这里打架，私自斗殴可是要开除的。我奉劝你一句，要是真的开除了，那公子哥你这辈子可就算是整个天下的笑柄。”少年一脸得意的模样，说道。
　　眼看着慕容离掌心的蓝色光芒又浓郁了几分，烛陌风一把抓上去，将身子挡在了两者之间。本来没想掺和，可他也不是那种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犯傻事的人，也就只好过来劝一劝。
　　他抬手揉了揉眉间的朱砂痕，扬着嘴角说：“我们不打架。只不过慕容离说的着实在理，你手中的神鸟名叫银羽鸠，虽说是稀有的神鸟，可毕竟也是要修炼的，不是个摆设。再说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有个成语叫‘鸠占鹊巢’，说明你这神鸟，可是从骨子里就不是个品行正经的。再看看慕容家的青芒琉璃鸟，那战死沙场发誓不退一步的精神可谓是家喻户晓。如此一比，纵然你那是稀有的神鸟，又比青芒琉璃鸟，高到哪里去呢？”
　　“神鸟族之间都认为众生平等，如今仅凭稀有一词而压人一等，你也是自讨没趣。”
　　这一席话竟然逼得对方哑口无言，就见他恼羞成怒，抬拳要打烛陌风的一瞬间，慕容离怀中的白清溪瞬间化作蓝色的长虹飞出，狠狠地在那个少年和他的银羽鸠的身上啄了几下，鲜红色的血滴刹那间成串滴落。
　　烛陌风隐约间感觉到，面对少年和银羽鸠落败的哀嚎，白清溪青蓝色的眼眸中多了几分人性化的坚毅和勇敢。
　　人不可貌相，神鸟族亦是如此——烛陌风禁不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