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拜托拯救我》Miang

4、004

　　的士上，两个人都很安静。约莫30分钟后，的士在梨央所住的公寓大楼下停住了。司机把计价账单递过来，梨央结了账，钻出了的士。

　　公寓的灯是通宵亮的，梨央站在大楼门前，很坦诚地问爆豪：“要上去坐坐吗？”

　　爆豪愣了下，额头飞起一个十字架：“你在想什么啊？！笨蛋？！你怎么可以邀请一个男人去你家里坐坐？这很危险好不好——”

　　“爆豪君又不是那种人。”梨央转身输入了密码，“你一点也不危险。”

　　爆豪：……

　　梨央这么信任的样子，他反而说不出话来。确实，他根本不屑于做那些欺负女生的下流事，但梨央的表现，还是叫他暴躁不已。

　　从Mary’s Rose下班以后，梨央就换上了普通的日常着装。因为是深秋，她穿了薄棉的杏黄色长裙，外罩一件米色的宽松线衫，打扮的很有女人味、很讨喜安静的样子。

　　爆豪以前想过梨央长大后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梨央，和他当年的幻想也八/九不离十了。

　　但因为那些幻想实在有些遥远了，爆豪也记不起当初具体是如何幻想的——譬如梦想中长大的梨央是穿什么样的衣服之类的细节。

　　梨央住在大楼的十层，推开门进去，就是狭小的、一眼全部收尽的房间，床铺、化妆台、电视，晾衣架，全都在这个房间里了，挤挤挨挨的，根本容不下什么大件的家具。

　　“茶在桌子上，自己倒。”梨央把包扔在床上，自己进了洗手间，“我去卸妆。”

　　爆豪根本不想喝茶，他趁着这会儿时间四下打量这个房间。到处都很挤，椅背上长出了一大片外套，基本都是白色米色系；地上也没收拾干净，还有个没合上盖子的指甲油瓶，颜色很妖艳。再往外一瞧，阳台上亮着梨央的裙子、外套，以及……贴身衣物。

　　爆豪面色一红，飞速把热腾腾的脸挪开了。

　　但是，就算转开不看，那些蕾丝的钩花的白纱的花边的还是在他眼前飞来飞去，叫他完全没法想别的事情。于是他只能专注地去看别的地方——桌台上放着充电的平板电脑，热茶壶，一大堆亮闪闪的、爆豪分不清名字的化妆品，好像是口红眼影什么的；此外，还有个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似乎是全家福，水磨家的爸爸、妈妈还很年轻，梨央大概是小学二三年级的大小，笑容很甜，像糖一样。

　　咔擦一声，梨央从洗手间推门出来了。她卸掉了妆容，脸上清爽多了，干干净净的。她的脸确实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毕竟最近几年，大家都追求骨感小脸的美人来着。

　　但她还是很漂亮，在人群里一眼就会挑出来的那种漂亮。也难怪她会成为店里的top，毕竟脸摆在那里，身材也摆在那里。

　　“不喝茶吗？”她问爆豪。

　　“喝酒也喝够了吧。”爆豪靠着墙，低声说，“……高利贷是怎么回事？”

　　“爸爸用我的名义借的。”梨央低头，拿起手机开始翻阅SNS，“前几年的时候，妈妈生病了，爸爸说要借钱给妈妈治病，用我的名义。那个时候，我已经满18岁了，可以借贷，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但是，爸爸却拿着这笔钱消失了。”

　　爆豪愣了下，问：“那，你母亲……”

　　“没熬下去。”梨央耸了耸肩。接着，她好像刷到了什么讨厌的消息，很不高兴地嚷起来，“啊！Pink Girl的明日花，又在推上暗暗讽刺我是装嫩的老女人？！我难道不像是19岁的女大学生吗？！”

　　爆豪：……

　　你确实是在装嫩没错啊，人家也没说错吧！！

　　他没说什么，但心底滚动着一大片的不爽。他想到水磨梨央的爸爸，就觉得自己要爆炸要爆炸。怎么还会有这么渣滓的人存在啊？！

　　……这些年，梨央一直过得很不容易吧。

　　但是，自己却没去找她。

　　他相信了梨央的信里那一句“就算个性弱小，我也过的很好，祝爆豪君前途无量”，还在想着梨央终于实践了她的话，拥有了很好的人生。虽然遗憾，但也就这样算了吧。

　　和梨央分开后，他就一路读雄英，读英雄预备的Top大学，进入了顶尖的事务所，现在又成了名声不小的职业英雄。

　　但是，水磨梨央的人生，和他是完全不同的模样吧。

　　一边是光，一边是暗。一边是英雄之路歌声花朵，一边是柴米油盐生计皱纹。

　　梨央噼噼啪啪地开始打字，很恼怒地说：“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要是我的常客们都相信她说的话，认为我不是19岁，那该怎么办？不来光顾我了，该怎么办？”

　　爆豪：……

　　“……抱歉。”爆豪侧头，又道歉了，“我不是……我不是有意提到你母亲的事情。”

　　梨央微怔，依旧噼啪噼啪地打字。好一阵子，她按下了发送键，才说：“你今天，道了两次歉呢。……嗯。爆豪君和以前稍微有些不同了。”

　　爆豪的面孔微微涨红：“……人当然是会变的！”

　　他已经24岁了，当然不会和小孩子一样天真单纯。许多道理，也都是他后来慢慢摸索出来的。他也会正视自己，也会把别人摆在平等的地位。道歉这样的东西，对他而言也不是那么地难以出口了。

　　而且，他也不会再因为有人追着他喊“小胜”而大发脾气了，顶多只是说一句“这个年纪了还喊这种外号不丢人吗？！”

　　“是啊，人是会变的。”梨央把手机丢到床上，慢慢地笑起来，“就像以前，我倔强地对爆豪君说，就算个性有强弱，但人和人本质是没有区别的；而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人生来是不平等的。——是吧？人是会变的。”

　　爆豪看着她，表情有些古怪。

　　“我呢，一开始也没想进入这一行的。但是母亲去世后，高利贷的债务越滚越可怕，我又是高中辍学肄业的学历，根本找不到好工作，于是我就想着，试试看模特、演员之类的职业吧？但是，没有个性的我，在这个行业根本没有竞争力。爆豪君也明白的吧？想要出名，最好是职业英雄那样，拥有足够霸占话题度的力量，还同时拥有时髦的外形。只能聚一点水清洗隐形眼镜的我，根本就无法在这个行业活下去。所以，最终，我就变成陪酒的公关了。”

　　爆豪听着听着，在心底说。

　　混蛋啊。

　　混蛋啊。根本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的你，根本不是这样的啊！

　　——“就算个性有强弱，但人和人本质也是没有区别的啊！”

　　年轻的梨央皱着眉，一边这么说，一边给爆豪烫伤的手包扎上绷带。

　　爆豪简直烦的要死，水磨梨央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这样子的小伤而已，怎么就需要包扎了？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好像自己经历了什么可怕的重大失败一样！

　　少年爆豪觉得自己应该是生气的，但该死的是，他却根本不想推开身边的人。看她低着头给自己仔仔细细包扎的样子，他心底竟然还觉得挺舒服，像在夏天喝了冰冰凉的汽水一样。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烦死了！”他吼了一声，“这点伤，有什么需要包扎的？”

　　“给我闭嘴啦！”梨央是一点也不怕他的，也不会像其他女生一样，被他吼一句就滴着眼泪委委屈屈，“你很厉害我知道，但你受伤也会疼啊？和别人没什么区别嘛。”

　　爆豪的火气噌的上来了。

　　这个臭女人，竟敢说他和别人没什么区别？！是在找死吗？！

　　“你这家伙——”爆豪眼底有火，“什么意思——”

　　“哈，这就生气了啊？”梨央冷眼地看着他，“我是说，你虽然是要成为英雄的人，但你也需要人的关心嘛。受了伤，喝到了过期牛奶，摔了跤，也需要人关心的那种——”

　　“我才不需要！”爆豪眉心直跳。

　　“搞什么啊？”梨央一点也不畏惧他的怒火，很不客气地顶嘴回去，“既然你不需要人关心，那我再也不管你了。”

　　少年爆豪闻言，有一瞬的当机。

　　啊啊啊？梨央再也不管他了？也就是不理他，不再跑来偷看他，不给他做便当和送饮料的意思？也再不会有人在旁边艳羡地说“追爆豪的那个女生可是隔壁高中的一年级女神”这种酸溜溜的话的意思？

　　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

　　明明自己考上雄英之后，还想了很久如果这家伙跑到其他县去读高中该怎么办之类的问题。好不容易确认她还在本县就读，他心底还庆幸了好久。

　　但爆豪的嘴里确实这样说的：“随便你！我才无所谓。”

　　梨央冷眼瞧他，说：“哦，那我走了哦。”

　　爆豪的手终于动了：“……喂。等等。”他想抓住梨央的衣摆，但偏偏那么不巧，他的手没挑对位置，勾在了……

　　梨央的高筒袜边缘。

　　“邦”的一声丝袜纤维弹响，四下里都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