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短篇集》徐思灼

2、黑豹超粘人 下

　　5

　　一路上你便感受到他身上过高的温度，你想到他有点跛的左脚，想着可能是因为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

　　果然，撩开他的裤腿，你看到了狰狞且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是被草草用草药止血包扎，边缘已经开始肿胀发烂。

　　若是不能及时处理，他这条腿恐怕要保不住。

　　你这才发现这有多麻烦，也开始烦躁自己为什么偏要做个好人。

　　望着那伤口，你只得用自己腰间的匕首，将烂肉削下去，再撒上消炎药粉。

　　若不是额角沁出的汗水，和渗血的下唇，你会以为一声不吭的他真的非常能忍痛。

　　将伤口再次包扎好后，他才泄出一点痛吟。并且，他勉力伸出手勾住你的衣角，紧紧攥在手心。你试图将手从中抽出来，但明明受了重伤，他这倒是很有力气，你竟是怎么也撼动不了。

　　除非效仿某位古人，将这块衣角割下来，不然恐是离不开这里了。

　　你可没有这么舍得自己的衣服，于是你就这么保持着坐在床边。

　　这样你的唯一活动只剩下盯着他看，看他因为疼痛皱紧双眉，甚至他眼角都溢出了生理性泪水。

　　不得不说，这样脆弱的模样，看起来……莫名娇艳欲滴，很是可口。

　　你试图收回自己这个过于危险的想法，但显然它愈演愈烈，你心下躁动起来。

　　此时你五感因心中隐秘的想法变得更加敏感，而且室内非常安静，只有你和他两个人，你能够听见他细小的呢喃。

　　那是很熟悉的两个字……听起来很像是你的小名。

　　你一怔，后背不自觉开始发凉。

　　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乃至你几乎没怎么提到过的小名……

　　这个名字，甚至连你的老师和助理都并不知晓。

　　你下意识想要和他拉开距离，抽回手去，却不想这个动作大概是大了，他竟是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看到你的一瞬间，他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瞪圆了青绿色的双眼，圆滚滚的像是一对绿宝石，莫名有种娇憨的可爱。

　　不得不说，他的美貌真的一下子戳中了你的心。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你抿起下唇，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你把心跳加速当做危险的预警。

　　你心中想着，千万不能被毒蘑菇的外表欺骗了。

　　却见他看到你惊弓之鸟的模样，的确有些受伤，但也只是低垂眼帘，轻声说道：“抱歉，我又给你谈麻烦了。”因为是初醒，声音有些沙哑，要认真听才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要是他人，恐怕已经被美人哄得心疼，但你敏锐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那个“又”。

　　之前明明是他照顾你退烧，何谈给你谈麻烦呢？

　　你冷声道：“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你举起那把为他治疗伤口的匕首，上面还沾着他没擦干净的血。

　　他有些惶恐，下意识捏住自己的衣角，但却沉默了，久久才终于开口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没有理会他，转身走出这里，拉上自己的助理准备离开。

　　对不诚实的危险人物心动？你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

　　你不需要有这么多难以控制的情感，同理心、心动，都不是你需要的。

　　你只是一个冷血的、利欲熏心的商人罢了。

　　6

　　用了半个月，你才终于回到家。

　　这次你有了不少成果，相机里满满当当的，你花了几个星期才将照片修好，发给最近开展的朋友。

　　他会从中挑选一两幅放在他的展会上，这是你收入中重要的一环。

　　若是放在平时，你是不去的，但这次展会刚好开在你所在的城市。

　　那次过后，你总是一夜一夜地做噩梦，梦中光怪陆离，没有什么特别固定的元素，醒来后也多半忘记了大半，但总是记得一两抹黑色，掺杂着其他色彩闪烁，似是而非，莫名暧.昧。

　　看来你需要一个散心的机会。

　　你坐上地铁，参加了这次展会。

　　展会一共持续两周，你来的已经是第六天，人少了许多。常年在野外，你其实有些不适应人山人海的状态。

　　你不得不承认，对于人类来说，动物实在单纯许多。

　　充斥着更原始的野性，这曾经让你万分着迷。

　　展会的主题是“生存”，对于野生动物摄影展来说，这是个常规不过的主题，至少你大学时就看过不下五六个同主题的展。

　　悬挂在大厅最中央的作品却吸引了你的目光。

　　那是一只濒死的黑豹，它的腿受了重伤，溢出的鲜血将那一片地面染成深色，它或许本该奄奄一息，却朝着镜头的方向露出了獠牙。

　　这是你的作品。

　　你并未修这张照片，因为你每当看到它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起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心中难掩的愧疚感一遍又一遍告诉你，你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做不到想象中的冷血，这让你愈发不舒服，你本想着有时间删掉它，却不想不小心一起打包发给了你的朋友。

　　照片非但没有精修，甚至还有些过曝，但阴差阳错下，这样反倒更有原始生命力。

　　你怔愣在原地。

　　你忽然听到有人在轻轻叫你的名字，你下意识转身，却看到那个黑皮美人，蓦然出现在你身后。

　　对上那双好看的青绿色眸子——它总是长久含着水光，让人心疼心软，你却像是落荒而逃，忍不住逃离现场。

　　黑皮绿色眼睛，实在是太像那只黑豹。

　　7

　　你窝在家里一周多，每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你的作品被拍卖了整整一百万美金，你因此致富，成功还上所有房贷，还将你这个名不经传的八十线摄影师打成了新锐摄影师，你之前的作品被挖出来，赋予了新的意义，甚至有还几个曾经没有拍卖出去的作品重新卖了出去。

　　而你近乎冷血的旁窥生死，更是在社交平台上引起了强烈的争议，但有争议就有热度，甚至有一些娱乐节目给你发出的邀约。

　　一时间，你的生活焕然一新，你本该欣喜不已，这便是你追求的名和利，你已经都拥有了，因为那张冷血的照片，这更诠释了你梦寐以求的抛却多余的情感。

　　你看着银行卡中的余额，却高兴不起来。

　　承认吧，你的确只是个普通人，你心中滔天的愧疚与负罪感让你接受不了这笔钱——这笔吸血的钱。

　　你这些日子常常失眠，不得不借助安眠药入睡。

　　难得入梦，不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

　　恰似春.梦无痕，你自梦中苏醒，通身轻松，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如果怀中没有温软的身体的话。

　　“你……你！”你吓懵了，一下子站起来，就看到被你欺负得眼角湿润的黑皮美人。

　　他呜咽一声，下意识迷迷糊糊拉你的袖口，黏糊糊地说：“再睡一会吧……”撒娇一样。

　　你神情复杂地躺下，软乎乎的美人便自己钻进你的怀里。

　　原来你昨晚，根本就没有做梦。

　　你真的把人欺负了。

　　……可是你昨晚还恶劣地玩他尾巴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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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兽人？”

　　他清醒后，终于回答了你一直以来的问题。

　　虽然你从未听说过这个种族，也没有料想过

　　“那……你的原型是黑豹？”

　　他乖乖点点头。

　　你心蓦然软成了一片。

　　“那你就是那只受伤的黑豹？”

　　他钻进你的怀里，露出一双黑色的耳朵，尾巴悄悄缠上你的左手手腕，在伤疤处蹭了蹭。

　　“你把我拍得很好看。”他笑出一双小梨涡，有点可爱。

　　明明原型是只凶猛霸气的野兽，怎么性子这么单纯又粘人。

　　这让你想起了幼时那只……

　　你一怔，眼眶居然开始发红。

　　你的声音是你没有想到的哑。

　　“我的小黑曜石还活着，对吗？”

　　这是你在山洞陪伴那只黑豹，逗弄他起的名字。

　　他双眸湿润，小心翼翼伸出舌尖舔了舔你的锁骨——虽然人型舌头上已经没有倒刺了，但他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

　　“嗯。”你听到他说。

　　9

　　作为种群中唯一一只兽人，黑豹是独居动物，他却需要群居生活，因此他被族群排挤欺辱，受了伤被赶了出来。

　　他忘不掉你温暖的怀抱，也忘不掉你手腕喷洒出的鲜血。

　　他念了你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