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芒果炸酥

2、02

　　哭累的温寒水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周她都没有好好地睡过觉，短暂的睡眠总会被噩梦惊醒，可在徐斐身边，温寒水久违地觉得安心，她靠着他睡着了。

　　徐斐很快就发现温寒水睡着了，少了细小的哽咽声，徐斐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放松了一些，却又忍不住长久凝视着温寒水。
　　这般坐了好一会，徐斐才有所动作。他小心抱起温寒水，稳当当地找到卧室，把她放到床上，接着又严实地帮她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

　　时间一点点流逝，睡梦中不知时间的流逝，温寒水习惯性地在昏暗中醒来，脑子未完全清醒，但本能知道自己是想上厕所的，于是晕乎乎地下床了。
　　梦游似地去卫生间，又梦游似地洗手走出来，温寒水清醒了几分，余光中瞟到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背影，意识回笼的瞬间吓得惊恐尖叫。

　　“温寒水。”那人望过来，甚至一点都不惊讶，“我是徐斐。”
　　徐斐？
　　温寒水止住叫声，捂着胸口，惊魂不定地看着他。醉酒前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脑海中浮现，她终于明白徐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很快，她又注意到自己家的不同。
　　客厅的窗帘拉开着，阳光斜照进来，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堂堂的，光影变化在地板墙壁上呈现。之前随意丢在地上的空酒瓶都被捡起来，整整两个垃圾袋，都堆在玄关处。此外，茶几上的东西、沙发上的抱枕都整齐放置着，再看那地板，干净明亮得可以照出人影。

　　温寒水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这些都是你收拾的吗？”
　　“顺手的事情。”徐斐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双手在键盘敲打着。

　　“你在工作吗？”温寒水好奇地问，“今天太麻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她的语气礼貌又客气，与睡前判若两人。睡醒后的温寒水身体里仿佛有了新的能量，她戴上面具，得体地把此刻当做一场社交对待。
　　徐斐感受到了其中的区别，眉头无意识蹙着。

　　说话间，温寒水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多。
　　黑夜快要来临，这一天又快要过去。放纵后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消极的情绪随着眼泪一点点挥发，新生的那点积极情绪支撑着让她振作。

　　门铃声在此刻突兀响起。
　　温寒水吓了一跳，疑惑看向门口。徐斐先她一步起来，目的明确：“我点了外卖。”
　　温寒水哦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没动，耳朵却不自觉捕捉着动静。

　　外卖员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乐呵呵地说：“是徐先生吗？你点的粥到了。”
　　徐斐嗯了一声，接过：“谢谢。”
　　“没事，几步路而已。”大叔没急着走，乐呵又好奇地打量着徐斐，多问了一句：“你是小温的男朋友吗？”
　　“……”
　　徐斐关门的手一顿，目光重新落到大叔身上。

　　大叔嗓门很大，声音简直能传到客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温带男朋友回来呢，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啊！”
　　温寒水全身僵住，谁能想到徐斐随意一点就是她最常去的外卖店。她在这里住了好几年，是这家店的常客，跟老板一家都很熟悉。

　　徐斐立马就知道这人是误会了，但以他的性格并不习惯特意解释太多，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谢谢。”

　　一般到这里，就可以结束对话关门了。
　　但大叔异常的热情，跟徐斐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大意是小温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对她啊。徐斐默不作声站在门口听着，直到大叔问：“小温呢？”
　　“在里面，这是给她点的。”
　　“那你……”

　　“王叔。”温寒水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大叔哟了一声，注意力立马转移：“小温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熬夜写稿了？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身体……”
　　他习惯性地念着，温寒水耐心听着，好一会儿才把王叔送走。他一走，温寒水和徐斐在玄关处大眼瞪小眼。

　　“不好意思啊，王叔认错人了。”她解释。
　　徐斐看起来并不介意，提着外卖进去，顺便换了个话题：“他是你亲戚？”
　　“不是，搬过来后认识的。”温寒水跟在徐斐身后，语调慢悠悠的，“我经常去他们家的店吃饭，慢慢就熟悉起来了。”
　　徐斐并不意外，温寒水从小就有轻易能和人混熟的能力。跟她熟悉后，又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她是个惹人疼的女生。

　　“他们一家人都很好，之前有一次我晚上胃疼，还是他们送我去医院的，跑上跑下帮了我很多。”温寒水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了强烈的倾诉欲，徐斐的下一个动作却又让她卡壳了。
　　她怔怔看着眼前被推到她面前的粥，淡淡香味混着热气冒了出来。温寒水惊讶指了指自己：“给我吗？”
　　徐斐点头：“嗯。”
　　“我以为是你饿了。”温寒水看起来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局面，虽然算不上无措，但手上的小动作多了起来。她的眼睛一直转着，百转千回后她轻呼一口气，开口时语气干脆多了：“谢谢啊，等会我请你吃饭吧。”

　　温寒水坐在地毯上，小口小口喝着热粥。徐斐看了几秒后，收回视线，继续开始工作。没敲几下键盘，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咳嗽声，一声嘶随后响起：“好烫好烫……”
　　徐斐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拿着纸巾过去：“小心。”
　　等到温寒水平复下来，才发现自己耽误徐斐许久。她立马道歉：“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不是重要的事情。”徐斐答得毫不犹豫。见温寒水不信，徐斐手一伸，将电脑合上，“打发时间而已。”

　　温寒水放心了，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提议道：“那要不现在出去，说好要请你吃饭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是个行动派，立马从地毯上起来：“我去拿个包，马上就可以出门了。”

　　说是拿个包，其实也不尽然。
　　经过镜子前，温寒水下意识照了照，立马被自己憔悴的样子惊到了。她不可置信地捧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镜子里的女生同样一副惊恐的表情。
　　她就是这么个鬼样子和年少时的朋友待了这么久吗？

　　温寒水无法淡定，本来打算离开卧室的脚步停下，先去找了顶帽子戴上，帽檐压低，让人看不清眼睛。之后找了一条围巾，又是小半张脸被遮住了。
　　她就这么掩耳盗铃地出来了。

　　徐斐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他浑身上下的行李只有一个黑色的包，收拾起来也十分迅速。温寒水的动作并不快，但从他等待的姿势可以看出他的耐心，他安静等着，甚至没有玩手机。
　　温寒水放慢脚步：“我好了。”
　　“走吧。”徐斐起身，走了过来。

　　温寒水又一次注意到徐斐单薄的风衣外套。
　　南嘉市这周降温，寒风中裹着湿冷，穿得多厚都抵挡不住这股冷意。徐斐这样的，简直就像是冲着感冒去了。温寒水喊住徐斐：“你穿得太少了。”
　　“我不冷。”徐斐抿了抿嘴。
　　这一刻温寒水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过去徐斐的影子，他变了很多，又似乎没变，整个人看着单薄又挺拔。温寒水说：“我这里有外套，我去给你拿吧。”

　　男人的外套？
　　前男友的外套？
　　徐斐眉头微蹙，说：“不用。”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温寒水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不是前男友的衣服。”
　　徐斐面露不解，他是知道温寒水是单亲家庭的小孩，没有理由她家里会出现与前男友无关的男人的衣服。

　　温寒水看他非要一个解释，想了想，微垂着头说：“是你高中时候的衣服。”
　　徐斐一怔。
　　温寒水不再继续说了，转身匆匆去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