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梨花压海棠》徒有情

19、喧宾夺主

　　杜月澜已经不屑正眼看赵小君，正打算进入卧房时，却看到赵小君张开双手拦住她的去路。她眉头一锁，将目光转向谢长情，似乎是在问他“你的好妹妹有何贵干”。

　　“小君你这是干什么？”谢长情问赵小君。

　　“刚刚我问过周伯了，他说这间是你的卧房。既然是哥哥的卧房，这个女的进去干什么？她不能进哥哥的房间。”赵小君噘着嘴说得理直气壮。

　　杜月澜：“？？？”

　　这女的是来装疯卖傻耍杂技的吗？

　　这时，厨娘已经备好了晚膳。丽珠过来准备跟两位主子招呼一声，看到站在房门前的三个人，不免得愣了愣。

　　须臾，她快步走向杜月澜，忧心忡忡道：“小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无妨，被疯狗追着咬了几口罢了。”杜月澜言简意赅，“珠儿，你去帮我打盆热水过来。”

　　丽珠连连点头，还未迈开步子就被谢长情叫住了。

　　“珠儿。”他说，“以后不要叫小姐了，是少夫人。”

　　“是……奴婢知道了。”说完，丽珠匆匆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

　　“什么少夫人？”赵小君继续装傻充愣，“是谢家的少夫人吗？”

　　谢长情：“小君，方才进门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

　　赵小君小脚一跺，忿忿不平地说道：“可我不相信！哥哥怎么会突然间就成婚了呢？而且还娶的这种女人，她配吗？”

　　已经一脚跨进门槛的杜月澜，听到这句话之后没理由再熟视无睹了。她转身看着赵小君，目不斜视。

　　赵小君或许是有些心虚的，眼神躲闪了几下，却还是摆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你说我是哪种女人？”杜月澜冷静地问她。

　　“自己不会照照镜子？邋邋遢遢不修边幅，这仪态不端的鬼样子，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婆娘。”赵小君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就你这样的女人，也敢高攀我谢哥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得无礼！”谢长情对赵小君喝了一句。

　　“我怎么是胡说八道了？我说的是实话，她凭什么能高攀你啊！”

　　先前谢长情的父母匆匆回了长安城，并未告诉赵小君具体缘由，那会儿她已经有所察觉。

　　做了只身前往长安城的决定，赵小君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关于谢长情成亲一事，她是今日到了长安城之后，才从路人那里听来一些边边角角。她也压根不清楚，杜月澜有什么家底背景。

　　起初赵小君很是气愤又震惊，谢长情居然瞒着自己成亲了。

　　想起来之前谢父谢母说好的，以后就让谢长情娶她。她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很是刻苦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就是为了能让自己配得上谢长情。

　　时至今日，一切都没了。她所有的努力，全部都失去了意义。

　　“小君，休要再胡闹！”谢长情不悦道，“你若是不想待下去，明日我便替你安排好回程的马车。”

　　他一个家境平平的庶民娶了大司马的女儿，即便是没有夫妻之情，也不敢说是别人高攀的自己。赵小君这么说，无疑是给谢长情戴了高帽，这顶帽子压得他脖子疼。

　　“哥哥……”赵小君转头又跟他撒娇，“人家不回去嘛，我就要住这里，反正你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这一次，她再也不能掉以轻心，再也不想离开他了。

　　杜月澜感觉自己此时疲累又饥寒，暂时懒得去跟这种女的计较诸多。

　　“谢长情，让她明天就走，住一晚上是我最大的宽容了。”撂下这么一句话，她终于回了房间。
　　门一关，眼不见为净，可赵小君尖锐的声音还是阴魂不散。

　　“凭什么呀？她谁啊凭什么赶我走？哥哥我受不了这种委屈！”

　　谢长情有些无力，头都大了两圈。

　　赵小君身世可怜，十岁那年父母惨遭歹徒杀害，之后就入住他家了。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要谢长情将她视如亲人，要万般体贴照顾。

　　虽然谢长情一直是中规中矩，但是她却越来越黏着谢长情。

　　“是你无礼在先，我帮不了你，你明日便启程回去吧。”

　　“哥哥我不走……诶，哥哥你去哪里？等等我！”

　　门外终于安静了下来。杜月澜对镜而坐，看着铜镜里蓬头垢面的自己，渐渐陷入沉思。

　　她是否高攀了谢长情？除了出身，她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一身武功吗？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娶妻只娶贤、娶德，一身武功的女人，只会更遭人唾弃吧。

　　一番思来想去，杜月澜突然发现自己很不对劲。从前的她不会这样的，根本不会产生这种无病呻吟的问题。

　　“我杜月澜才貌双全，文武兼备，我简直完美，我最配了！”她自言自语，说着自我安慰的话。

　　而后，丽珠端来了热水。洗了把脸顺了一头青丝之后，杜月澜又给自己脸上的伤抹了药。一番折腾之后，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舒坦。

　　“珠儿，我想沐浴。”杜月澜说。

　　“小……少夫人先去用晚膳吧，公子已经在膳厅等着你了。”

　　“那个女的也在？”

　　杜月澜通过铜镜看到，丽珠眼神躲闪欲言又止。想来也是，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赵小君对谢长情是什么心思。丽珠定然也是不例外的，只是卑为下人不好多嘴罢了。

　　丽珠：“少夫人，如果您不想去的话，我去跟公子说一声，顺便再给您把饭菜端过来。”

　　“不必，让他们等着吧。我先换件衣裳，随后就到。”

　　杜月澜知道赵小君不待见她，巴不得全世界只剩下谢长情跟她赵小君。她偏是不成全。好说歹说她也是这个家的少主夫人，岂能容忍这种人在自己头上撒野。

　　杜月澜来到膳厅的时候，看到谢长情和赵小君面对面坐着，两人都十分安静。赵小君手肘撑在食案上，一手托脸满眼笑意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杜月澜走到谢长情身旁，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蒲团。这蒲团位不居正，歪歪斜斜就算了，上面的褶皱痕迹还尤其显眼。很明显，刚才有人坐过这个地方。

　　她看向丽珠，吩咐道：“珠儿，重新给我换个垫子。”

　　赵小君装腔作势小声讽刺道：“端什么架子，做作的要死。”

　　杜月澜没有回应她，而是跟阿珍说：“阿珍，以后小心仔细一些，不要将外面那些阿猫阿狗放进家里来。没被驯服过的野生动物，不通人性，容易弄丢弄坏了家里的东西。”

　　阿珍比较天真，她想到了被丽珠拿下去的那个蒲团，便道：“啊，家里好像没有进猫猫狗狗。少夫人应该是误会了，那个坐垫，先前是这位赵姑娘坐过了。奴婢也提醒她了，说着这是您的位置，可……”

　　“哦？”杜月澜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小君，“我还以为是家里进了不懂规矩的东西，看来确实是我误会了。”

　　说误会也有些牵强，明目张胆的要喧宾夺主的人，又算守了哪门子的规矩？

　　“我告诉你，你别指桑骂槐的！”赵小君竟恼羞成怒了，“你摆个什么臭架子，我们等你等得饭菜都凉了，说你两句怎么了？还蹬鼻子上脸了啊？再说我以前吃饭都坐我哥旁边，现在凭什么要我把位置拱手让给你？”

　　杜月澜本来也没打算跟她吵，却没想到她登时就沉不住气，竟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

　　杜月澜不禁怀疑，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居然比她还能作妖。赵小君这种嚣张的做派，真是让杜月澜大开眼界。

　　“你把哪个位置拱手让给我了？”杜月澜也想直接问她，是不是谢长情妻子的位置。

　　“够了，你们差不多就可以了。”一旁安静了许久的谢长情，终于忍无可忍发话了。

　　“哥哥，她欺负我，你得替我做主！”赵小君嘴巴一撇，看起来愤怒又委屈。

　　此人厚颜无耻的程度，令杜月澜感到一阵恶寒。加上她此时手肘放在食案上，一张嘴巴唾沫横飞的模样，杜月澜瞬间就没了食欲。

　　丽珠拿来新的垫子之后，她没有坐下来。

　　“谢长情，你们家吃饭都这样把手放案上，都这样唾沫横飞的吗？这就是你平时口口声声说的规矩？”杜月澜。

　　说实话，谢长情也没有什么食欲了。赵小君的所作所为，自然不能代表他谢家的饭桌礼仪。

　　他记得以前赵小君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至少还懂得以礼待人。没想到阔别一年，竟是陌生了很多。

　　“爱吃不吃，谁还求着你吃不成？”赵小君先行拾起筷子，不客气的食指大动了起来。

　　她先是自己吃了一口酥肉，筷子放在嘴巴里含了含，才夹了个鸡腿放到谢长情碗里。

　　“哥哥你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