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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观星赏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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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好想你啊!”姑娘像是抱木桩一般,将自己牢牢挂在谢长情身上。
谢长情最先是愣了愣,旋即对姑娘说道:“小君,你怎么来了?先把手给我松开。”
“不嘛不嘛,人家都有整整一年没见到哥哥了,你就让我再抱会儿怎么了嘛?!”被称作小君的女子继续抱着他撒娇。
谢长情一双手无处安放,杜月澜的从容也无处安放。她感觉此时自己的存在,有点半间不界的意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谢长情并没有任何兄弟姐妹。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跟他如此亲密无间的女子,是他的哪个好妹妹?
“一个女孩子家家,公然与异性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快点松手。”谢长情伸手推开小君,又略是尴尬地说了一句:“你嫂子在旁边看着呢。”
小君的眼睛往自己四周扫了一圈,提着嗓音问他:“嫂子?谁是我嫂子,我哪里来的嫂子?”
杜月澜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站在他们旁边一尺多的位置上,只要不是瞎子都不能看不见。很显然,小君是故意对她视而不见。
她懒得去细究,转身从容地进了家门。
杜月澜穿过前院,绕到中庭回廊的时候,已经是头顶披星戴月的时辰。谢家老宅布置虽然是陈旧简陋了些,但是地方算不得太小,也许是因为家中仆人少,这边还没有明灯,她基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况。
杜月澜对这里本就还不熟悉,可偏偏急性子放不慢脚步。突然间一脚踩空,杜月澜身子不稳向一旁倒去,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还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腰间却突然被一股力量托住。
“别总是冒冒失失的,磕着碰着了我可没钱医治你。”谢长情将她扶稳,语气有些许责怪。
杜月澜推开他,并低头仔细瞧,才发现脚下其实是有好几级阶梯。
“谁知道这里有阶梯。”她傲然回答道,“而且这么晚了,这边也不点灯怪我了?”
“点了,你看不到吗?”谢长情说。
杜月澜迷茫地看着远处的那一束微茫的烛光,问:“你说的是那边墙根下的吗?”
“嗯,没错。”
“这么大的中庭,你就只点一盏灯?谢长情你未免也太难吝啬了吧。”杜月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我穷。”谢长情颇是理直气壮,“这里的日子定然比不上杜若山庄千分之一,不过如今木已成舟,你还是看开一些更为稳妥。”
她正欲说些激昂的话,蓦地转头看向谢长情的那一瞬间,发现他正低头看自己,而且身子微微前倾正在靠近她。杜月澜语塞了。
朦朦胧胧的夜色之下,人的五官只能看个隐隐约约。两人身子贴得很近,借着夜幕的保护色,都明目张胆地睁大眼睛打量对方。
默契地沉默了片刻,杜月澜才问:“你瞪那么大的眼睛看我做什么?”
谢长情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子,很是君子的往后退了两步。
“黑夜里看不清你五官的时候,觉得你好像也挺能看的,所以多看两眼。”他说。
杜月澜:“彼此彼此,我看你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谢长情暗自发笑,没有继续挖苦嘲讽她。
杜月澜瞄了一眼谢长情的身后,问:“你那个妹妹呢,没有继续跟进来?”
“让周伯带去安排住房了。”
“那是你亲妹妹?之前怎么没听你们家说起过,你还有个妹妹?”
“她是我父亲一个故友的女儿,十岁那年双亲亡故之后,就住到我们家了。”末了,他又补充道:“姑臧城的那个家,这边她也是头一次来。”
“哦。”
黑压压的一方天地中,冷风萧瑟,双方你来我往几句,又开始陷入了沉默。两人似乎已经没有话要说了,却是半步未挪动。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杜月澜率先开口,说完就转身离开。
看着她一步两步远离自己,谢长情脱口而出:“澜澜。”
杜月澜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他,并满眼疑惑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他稍作犹豫,降低声音重复道:“澜澜。”
她看不清谢长情此刻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杜月澜觉得,谢长情有点异于往常,似乎没有平时那么令人讨厌。但是,她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不准这么叫我。”杜月澜认真地说道。
“为何不可以?”谢长情问,“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反正就是不可以。你对我直呼其名都行,就是不能这么称呼我。”杜月澜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而且我跟你关系好像不怎么样吧,你大可不必这样宽容自己。”
“看来你是更喜欢李公子口中的‘月儿’,好,既然你讨厌这个称呼,那我决定以后就叫你澜澜。”
“你……不准叫!”杜月澜收回刚才的错觉,谢长情依旧是讨人厌。
“一个称谓也要被限制,你给我个理由。”
杜月澜站在原地,双手越攥越紧。从小到大,只有两个人这么叫过她。一个是她的母亲大人,还有就是她儿时交心的一个姐姐。那两人在她心里不是什么好人,都是不辞而别的混蛋。
“曾经这么叫我的人,都死了。”杜月澜垂着脑袋,在伤感和记恨之间徘徊不定。
谢长情陷入了默思,昏暗夜色下那一双眼睛里,但见秋波盈盈,明暗交映。
他说:“你这是在诅咒……”
谢长情没说完的话,就被一盏烛光无声夺了去。提灯前来的是谢家的小婢女阿珍,她手里还拿着明灯用的工具。
“公子,少夫人,黑灯瞎火的你们在这作甚?”
谢长情冷不防应了句:“观星赏月。”
阿珍举目望天,星辰寥寥,月光微茫。这样的景色,有什么可看的?等她想明白之后,便低头抿唇一笑,只要眼前人是心上人,吹冷风何尝不算是一件风流烂漫的事。
点亮路旁石柱上的一盏灯之后,阿珍便默默地退下了。之后随着阿珍那盏灯笼走到的地方,路边的灯柱都明亮了起来。不大一会儿,这里路况已经能一眼明了。
谢长情又看清楚杜月澜此时的狼狈模样,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令人不易察觉的温柔。
回到长安城的这一年里,不管听到外面多少风言风语,他对杜月澜都讨厌不起来。大抵是在知道她跟李家公子两厢情愿的时候,他突然就不待见杜月澜了。
这种不待见随着她的名声在外,被越放越大,直到最后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谁变了。
两人走回到卧房门口的时候,谢长情那个黏人精妹妹,就好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一点都不耽误事地黏了上来。
“哥哥,我们那么久没见了,你陪我说说话吧。”赵小君上来就扯着谢长情的袖子,堆着一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