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医时代》沐仲景

503、中医的忧患

　　胡科学在卫生院门口拦住了一位背着包袱，头戴斗笠的老者，他像往常一样向对方普及自己所谓的科学知识。

　　他说：“不要来这里看病，不要相信中医，中医不科学，根本不能治病。有什么病一定要找西医治疗，那是被科学验证有效的治疗，请相信科学。”

　　老者微微一笑说：“年轻人，科学只是探索世界的一种方法，并不是唯一的方法，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实践，而不是什么科学。中医是被实践检验有效的治疗手段。否则如何流传千古，而不湮灭。”

　　“西医西药是经过实验室小白鼠科学验证的，是有效医学。中医呢，根本没有经过小白鼠验证。”

　　老者说：“你说的不对，中医早在两千年前，小白鼠就已经齐全了？”胡科学说：“不可能，从来没有听说中医用小白鼠验证药物疗效。”

　　老者说：“中医中药有二千年实践。中医中药倘若会吃死人，两千年间已经毒死过几百万人了。因此所有的副作用都已经记载得很清楚了。不是么？药方有没有效，药方的对与错，那些枉死的人都已经实验过了。还要什么小白鼠验证？

　　现在，我们只要打开古人医案，两千年的中医史，血迹斑斑都在里面，通过这些我们就可以知道如何趋吉避凶，这叫经验法则。无论从安全还是有用的角度，你是选择这种经过两千年无数病患验证的成熟中医学，还是选择只有数百年老鼠实验的西医学？”

　　胡科学一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老者哈哈一笑，绕过胡科学向医院里面走去。

　　“夏老，你老来了为什么不打招呼。我们应该拉着车子去接你的。”张传经看到老者，热情迎上去并打招呼。

　　这位老者就是中医界赫赫有名的正骨高手夏秋实，与叶八味齐名，医界尊称夏正骨。

　　夏秋实哈哈一笑说：“我人虽然老了，但胳膊腿的还可以，传经，你老师在什么地方？”

　　张传经恭恭敬敬把夏秋实引领到叶八味休息处。叶八味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有人进来，睁开眼睛。

　　看到对方，一霎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说：“难得难得，你老夏还记得我这个山野村夫。”

　　夏秋石说：“你这算什么山野村夫，领着一群大徒弟小徒弟，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享福，就是神仙也比不过你呀！”

　　叶八味说：“我到想一闭眼，做个逍遥快乐的神仙，可是你看看，这可能吗？”他指了指卫生院进进出出的病人！

　　看到病人提着大包小包中药，夏秋实忍不住对叶八味说：“前些时间看新闻，人家西医都到达分子生物水平了，男女刚刚结合，就可以通过细胞发现疾病，诊断疾病了。你这还抱着草根树皮给人治病，是不是太落后了？”

　　叶八味说：“西医学对人体生命、健康、疾病的认识均是将人孤立于变化的自然之外。应用物理、化学、生物学原理解释人体生命和疾病现象，尽管对人体器官、组织、细胞、分子、甚至基因等各层次规律有重要性，但当其不断深入人体内部的时候，反而离“人”越来越远。人不但是一个完整并相对独立的个体，同时还是一个自然人。人体的生理、病理变化不仅有自身的规律性，而且与自然的变化规律息息相通。”

　　夏秋实说：“你的意思是分子生物学的研究是片面的？”

　　叶八味说：“人自身是一个整体，人与自然亦是一个整体，任何对整体的割裂性研究都必定是片面的！”

　　夏秋实说：“你知道吗，医院门口有个人在攻击中医，宣传西医，和你唱对台戏呢！”

　　叶八味叹气说：“越来越多的人已经选择抛弃中医，而去选择看上去很科学，能够说的出道理，比较直观的西医了。”

　　“刚才还说中医具有整体性呢，突然间好像又对中医没有信心了？”

　　“我对中医永远有信心，可是我对中医的未来没有信心，我看不到中医在未来的出路。”

　　这时候，张玉进来给叶八味以及夏秋实端上茶水。看到张玉，夏秋实夸赞说：“张玉越长越漂亮了，改天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张玉瞬时脸色通红，低头退出。

　　夏秋实说：“中医未来怎么会没有出路呢？现在每年全国各地增加那么多中医院校，得培养多少有用人才，这都是为未来中医积蓄力量呢，这些毕业生一定会是希望的种子，在未来开花结果！”

　　叶八味说：“学中医的人多，中医就振兴了吗，说不定这是在培养中医的掘墓人呢！”

　　夏秋实说：“哈，老叶，你怎么越来越悲观了。我倒是对中医的未来充满期望呢！”

　　叶八味苦笑：“但愿如你的期望。你一定读过徐灵胎《医非人人可学论》，说罢就吟诵起来

　　今之学医者，皆无聊之甚，习此业以为衣食计耳。孰知医之为道，乃古圣人所以泄天地之秘，夺造化之权，以救人之死。其理精妙入神，非聪明敏哲之人不可学也。

　　黄帝、神农、越人、仲景之书，文词古奥，搜罗广远，非渊博能之人不可学也。

　　凡病之情，传变在于顷刻，真伪一时难辨，一或执滞，生死立判，非虚怀灵变之人不可学也。

　　病名以千计，病症以万计，脏腑经络，内服外治，方药之书，数年不能竟其说，非勤读善记之人不可学也。

　　又《内经》以后，支分派别，人自为师，不无偏驳。更有怪僻之论，鄙俚之说，纷陈错立，淆惑百端，一或误信，终身不返，非精鉴确识之人不可学也。

　　故为此道者，必具过人之资，通人之识，又能屏去俗事，专心数年，更得师之传授，方能与古圣人之心，潜通默契。

　　若今之学医者，与前数端，事事相反。

　　以通儒毕世不能工之事，乃以全无文理之人，欲顷刻而能之。

　　医道之所以日丧，而枉死者遍天下也。

　　夏秋实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倘若如你这般严格，中医就很难找到合适的人传承了。”

　　叶八味说：“中医复兴，谈何容易。”

　　“你教授这么多徒弟，我看都是优秀中医继承人。张传经那孩子，以脾胃立论治疗内科杂病可是手到病除，深得你的真传。而且他黄帝内经灵枢据说也掌握很好。”

　　“传经虽然为人勤奋，知识面广，基础知识扎实，但是却缺乏魄力，在用药方面不能力排众议，治疗小病可以，一旦遇到危证急症，就不行了。”

　　“萧然然这孩子学历高，心地缜密，学习认真，临症勤于思考，将来肯定能继承你的衣钵吧？”

　　叶八味摇头：“也就是十之三四，看问题的观点太过偏颇，限制了她的思路，在医术方面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高度，再要进步，恐怕很难很难了。”

　　“翟志思呢？”

　　叶八味说：“用药过于张扬，看问题不能深入，对事情的把握总是停于表面。”

　　既然所有的人都不能让你满意，那么你打算怎样把你一身高明的本领传扬下去，难道要带到棺材里面去吗？

　　叶八味苦笑，“我能怎么样呢，中医的衰微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不过这样或许也是件好事，与其不高明的医术流传，反而不如让她消亡的好。”

　　夏秋实很吃惊：“为什么这样说？”

　　叶八味说：“将来或许有那么一天，当人们在博物馆里看到关于中医的介绍时候，我希望讲解员会告诉后世参观的人。中医是很高明的医术，很廉价的医术，可惜的是现在它消亡了，消亡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人继承而失传了。

　　而不是告诉参观者，中医不是一种治疗手段，它仅仅是一种文化，过期文化，它治不好病，没有用处，所以慢慢被西医淘汰掉了。”

　　夏秋石说：“你的看法我不敢苟同，任何一种技术都是需要传扬的，这样才能使更多的人认识与了解，进而信任，从而发扬光大。人家都不了解你，都不认识你，又怎么能赞扬你。”

　　叶八味说：“发扬光大需要许多医术高明道德的高尚的大夫，可是毁掉他，只要一个庸医就可以做到了。你让中医去哪里找那么多优秀人才呢，现在一个有资质的孩子，谁还愿意把精力与时间耗费到这样一种古老晦涩的医术上呢？”

　　夏秋石不得不点头承认，说：“是啊，一个好的中医大夫，不仅仅是要有好的资质，还要有十倍于常人的努力，更需要几十年坚持不懈的临床，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大夫。”

　　叶八味说：“现在的社会，想学中医的优秀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他们有更多的选择。现在的大环境也越来越不利于学中医的年轻人沉下心去潜心专研。”

　　夏秋实说：“如果我们不珍惜这份民族文化瑰宝，让中医药在我们这代人手中失去传承，我们则将成为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叶八味说：“再高明的医术，没有优秀的继承人，终归是要湮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