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医时代》沐仲景

496、困难日子

　　自此，郑好与胡凌风开始了他们在大槐树乡的挑水生涯。

　　山泉就在半山腰。这山不高，路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陡峭险峻。都是些人工铺就的青石路。因年代久远，青石路被踩踏没有了棱角，很光滑。

　　山路旁边长满青苔，以及各种灌木与松柏。深秋农忙季节。山上少有人往来，因此到处鸟鸣声声。秋高气爽，胡凌风很快忘记了各种不快，且颇有些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大概今年夏季雨水多，这山间到处有水，上山后，溪水一路陪伴着他们，水声幽幽仿佛一支交响曲。那柔曼如提琴者，是草丛中淌过的小溪；那清脆如弹拨者，是石缝间漏下的滴泉；那厚重如倍司轰响的，应为万道细流汇于空谷。

　　至于泉水绕过树根，清流拍打着卵石，则轻重缓急，远近高低，各自发出不同的音响。这万般水声，仿佛被一支看不见的指挥棒编织到一起，成就一曲美丽动听的音乐。

　　在这泉水的交响之中，仿佛能够听到岁月的流逝，历史的变迁，生命在诞生、成长、繁衍、死亡。新陈代谢的声部，由弱到强，渐渐展开，升腾而成为主旋律。

　　二人挑着桶，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就来到山泉旁。泉水清澈见底。

　　打上一桶水，胡凌风俯身喝了一口，赞道：“甘甜爽口，比汽水还好喝。”

　　郑好亦喝一口，感觉胡凌风说的没有错。二人在泉边洗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

　　打水返回，胡凌风开始还满身是劲，走路生风。三里路后，脚步变得沉重，肩膀灼痛，已经有些吃不消。郑好由于从前抗过水泥，加之内功深湛，这点重担当然没有感觉。脚步依然轻松。

　　胡凌风走走歇歇。最后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路，胡凌风实在累坏了，愤愤地把挑子向地下一扔，负气说：“不干了，这是什么鸟活。”

　　郑好回头看到胡凌风想要放弃，就放下自己的水桶，帮着胡凌风挑完剩下的山路。

　　到了中午，他们终于把水挑到医院。医院门口，翟志思左顾右盼。看到胡凌风与郑好他们。

　　翟志思埋怨说：“医院熬药用水都没有了，病人等着用水熬药呢，你们两人可不可以快些。”

　　胡凌风没好气说：“嫌我们挑水慢，你可以帮着挑！”翟志思没有说话，但听到胡凌风说的话，脸色不好看。

　　席姓老者倒是很宽容，看到他们回来，笑呵呵说：“城里来的，大概从来没干过这般重活，真是辛苦你们啦，歇歇吧，吃过饭，下午再去河涧挑水”。

　　胡凌风本来一肚子火，听罢老人如此说：“一下子没有了脾气。”吃过饭，午休后，二人再次挑了木桶去河谷中挑长流水。

　　那长流水先在山谷深涧中发出轰隆隆声音。犹如巨龙顺着山谷流淌，气势磅礴。

　　流出数里，河水进入平原，河道增宽，水势才渐缓。二人找了一处离水近的河滩，打了水。

　　回去都是平坦道路，加之郑好让胡凌风只是打了半桶水，因此较之上午轻松许多。

　　郑好与胡凌风两人每天要到五六里外的山上挑泉水。到十多里平原挑江流水。

　　两人每天往返两次才可以把大缸里的水挑满。尽管郑好照顾胡凌风，让他只挑半桶水。但三天后，胡凌风的肩膀还是磨出了血泡，他穿来的一双名牌跑鞋也露出了脚指头。尽管胡凌风是个要强的人，但繁重体力劳动，依然搞得他意志消沉，神情困顿。

　　胡凌风每天晚上回到住处都要一张张翻看日历，查找考试报名的日期。郑好看得出他度日如年。

　　灯光下，郑好给胡凌风挑破肩膀水泡，消毒包扎。胡凌风说：“郑好，你说我们整天这般累死累活，不是自虐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有目标，有理想的新一代青年，干的虽然是挑水的苦活，心中装的却是治病救人的崇高理想。”

　　胡凌风说：“好吧，你这般说，好像要鼓舞起我一点斗志了，但这活确实是太苦太累了。”

　　郑好说：“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胡凌风点头说：“没有错，妈的，总不能整天当个小医助，给那些乳臭未干的家伙们当下手，我也要当一名合格医生。成为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

　　郑好挑破胡凌风肩上最后一个血泡，胡凌风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对郑好说：“一旦写完推荐信，马上离开这里，绝不再回来，谁再来这里，谁就是王八蛋。”

　　时诚信滋的一声喝了一杯新沏茶水。而后躺到床上，悠然自得的翘起二郎腿。

　　看到胡凌风呲牙咧嘴模样，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老胡啊，这次你们两个人就不如我老时了吧，我现在是医院工作人员，每天领着好几十工资，干得活还轻松，看看你们两个人，整天累死累活，却啥都没有，唉，遗憾，真替你们遗憾啊。”

　　说着话，时诚信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白天从药房顺来的枸杞、桑葚，似乎在向郑好他们炫耀，吃了几个，故意吧唧吧唧嘴，说：“嗯，这桑椹枸杞，不错，不错，真的不错，酸甜中带着甘美，余味悠长，真是人间美味，药中极品啊。”

　　胡凌风忍不住挖苦说：“看你那点出息，吃得是什么山珍海味吗，不过是偷来的一点枸杞桑葚，想当年我胡凌风在清水，螃蟹、龙虾、海参、鲍鱼吃了不计其数，我胡凌风对人炫耀过吗，没有！真正拥有财富地位的人，那是相当谦逊的。只有那些暴发户，在药房偷得一点东西，便四处炫耀，唯恐人家不知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世界观颠倒啊，世界观颠倒。”

　　时诚信说：“不要诬赖诽谤好人啊，你因为我吃的这些是偷来的吗，那怎么可能呢，我时诚信可是个实诚人，偷鸡摸狗的勾当我可不会干，我吃的这些东西都是用我工资买来的。”

　　胡凌风嘿嘿笑了，说：“既然这样，现在我们就去药房查查你的购买药品记录，你看怎么样？”

　　时诚信说：“这个吗，有必要吗，你这是对朋友的不信任。”

　　接着时诚信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问郑好说：“郑好，你说这桑椹枸杞的，我吃了是不是会越来越强壮，这些补肾东西，吃了据说可以激发肾的原动力，让人长命百岁呢！”

　　郑好说：“这个，桑椹作用是滋阴补血、生津润燥。枸杞滋补肝肾、益精明目。我看大哥精神矍铄，走路生风。腰杆笔直，身体康健。这些有用的补肾好药物，还是留着给那些需要这种药的病人会更好些”。

　　时诚信说：“嗯，那是当然了，我身体绝对是棒的很。这两天吃药补得我都想回清水找英子泻火了。”时诚信颇有些炫耀地说。

　　胡凌风挖苦埋汰说：“这才吃几个啊，够塞牙缝的吗？芝麻绿豆大点药，你就受不了，你就动火了。你因为你这是肾功能旺盛。告诉你吧，学过中医的都知道，其实你不是肾气足，你这是肾虚，肾中浮火飞跃了，浮跃一定程度，就会精尽人亡。”

　　时诚信说：“你这是夸大其词，其实这个枸杞与桑葚都还是蛮地道的药材。有福同享，来，大家伙一块吃些。”

　　郑好已然脱衣上床。胡凌风打了个哈哈，说：“算了，我才不与你同流合污呢。”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郑好与胡凌风这天吃完饭，像往常一样挑着水桶去挑水。刚刚走出医院，时诚信挑着两个水桶大呼小叫的追了上来。

　　郑好奇怪：“大哥你怎么也来了？”时诚信说：“看着每天弟兄们挑水很辛苦，我这当哥哥的可是于心不忍，既然我们是朋友，就应该同甘苦共患难，以后我陪你们一起挑水，否则还是什么好朋友？”

　　胡凌风嘲笑道：“没有这么简单吧？”时诚信说：“事情就是这样的，看你们人少挑水挺辛苦，我就给管事的萧然然姑娘说了，不能让弟兄们那么辛苦，我是他们朋友，我要去分担他们的苦痛。”时诚信拍着胸脯，大有同朋友两肋插刀架势。

　　胡凌风笑呵呵望着时诚信说：“可是怎么我听说的却是另有原因呢？”时诚信避开胡凌风的目光，有些底气不足，说：“你，你听说什么了？”

　　胡凌风说：“药房好像昨天下班时候捉住一个经常偷药吃的大老鼠，告到肖美蓉肖老师那里，肖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然后呢，就让萧然然姑娘安排这个大硕鼠去挑水，以示惩罚。”

　　时诚信说：“这是谣言，绝对是谣言，是谁说的，我要控告他诽谤，侮辱我的清白。郑好你知道是谁说的吗？”

　　郑好说：“我没有听到，不过大哥也不要纠结这些了，清者自清，浊着自浊。既来之则安之。”

　　时诚信点点头说：“郑好，你说的有道理，以后咱弟兄们在一起挑水，一起干活。工作没有高低贵贱分别，哪里干活不是干活。都是为病人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为人民服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