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说再见》简簌簌

39、番外三 深夜故事

　　“爸爸，成绩单下来喽，你们猜猜我是第几名？”孟深背着手，故作老成地端着架子。
　　时间过得真快呀，孟深小学竟然毕业了，距离他们盘下来这家咖啡店已经七年多了，一家三口吃住都在店里，这件事还被边浩辰的几个朋友嘲笑好多次。

　　早晨的时候孟夏已经收到班主任李老师的祝贺信息了，孟深这次的成绩在全市排到了第一名。
　　但是呢……孟夏和边浩辰对了下眼色，故意开玩笑说：“我看呐，你这么贪玩，肯定没考上重点中学。”

　　这给小伙子可气到了，提气要辩解，看到边爸挑了下眉才反应过来，气呼呼道：“爸爸你又逗我！”
　　“好了好了，不气了不气了，别把咱们的小状元气出个好歹来。”说着从边浩辰的背后拿出了个白色盒子。
　　“看看这是什么？礼物都给你准备好啦！”
　　孟深随手将成绩单放到桌上，兴奋地打开盒子，惊喜不已。
　　“是最新的型号？”孟深手里的是一款全息游戏机，边浩辰特意给孩子准备的。

　　“是边爸给买的。”孟夏说着向边浩辰那边侧了侧首。
　　孟深心里很感动，不是因为边爸爸送了他的心头好，而是这份时刻留意他、关注他的心，他郑重道：“爸爸，谢谢你，这个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边浩辰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过去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很厌恶这个孩子的，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人心肉长，每次出差的时候他不仅会想孟夏，也会非常想孟深。

　　毕竟是眼见着一点点长大的，是心爱的人的孩子。
　　不知不觉，这个孩子已经是他无法割舍的存在了。他想和孟夏一起，共同守候这个孩子成长，另一个角度看，这个孩子又何尝不是他和孟夏感情的一个见证者呢？
　　边浩辰摸着孟深的头，说的话极为内敛：“喜欢就好。”

　　孟深收到礼物之后就坐不住了，抱着游戏机跑到楼上，约了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来家里玩游戏。
　　“不会玩物丧志吧？”孟夏看儿子火急火燎的样子，忍不住担心会培养出来个“游戏少年”来。
　　“对儿子多点信心。”边浩辰轻轻的手落在孟夏肩上，轻轻捏了捏，意思是让他稳住。

　　咖啡店经营了这么多年，来来去去好多人，他们收留过很多跌倒的人，也见他们一点点爬起来，有时候会帮一把，有时候他们就只当一个旁观者。
　　为这些游荡的人一个安静的空间，默默地看他们从风雨中走来，歇一歇，再走进风雨里去。

　　“席迦要回来了。”边浩辰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他也是昨天听李飞提起的。
　　“什么时候？他现在怎么样了？”孟夏还是挺关心的，毕竟当年席迦走得那样惨烈，经历过和边浩辰感情的起起伏伏，孟夏知道情伤最为难愈。

　　席迦走后和他们这群人都断了联系，席家的生意也越来越差，经办的项目总是会莫名其妙出事，生意再大也架不住权力的玩弄。
　　这两三年虽然边浩辰他们也伸手帮衬了许多，但席家……终究还是没落了。
　　“也是最近刚刚联系上的。”边浩辰从吧台倒了杯牛奶给孟夏，见他喝光才继续说道：“这次听说是齐耀婚期已定，所以齐家才松了口。”

　　要不然席家还是像被流放一样，留在国外回不来。
　　齐家应该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那么一根弦儿，以为他们不过随随便便谈个恋爱，谁想到这孩子要死要活地非让这纨绔子弟进他齐家门，上他齐家族谱？
　　所以当机立断，送席迦出了国，还派了几个人专门盯住了他，不让他跟国内联系，又断了他席家这条后路。

　　“终究还是没扛过。”毕竟走的是长辈铺的路，想反抗有什么资本呢？大概也是明白了，他越反抗，席迦越惨，越回不了国。
　　爷爷去世的时候，席迦都没回成。
　　齐家未免做得太绝了。

　　但，后边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齐家倒了，还是被他们的小公子齐耀亲自给扳倒的。

　　“关了吧。”席迦推了推目瞪口呆的孟夏。
　　电视里各大电视台都在循环播放齐耀大义灭亲，检举齐家贪污受贿，席迦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最奇葩的是这位小公子就坐在卡座里！席迦身旁！
　　老神在在地喝着咖啡！

　　“介绍下，我相好齐耀。”席迦侧了侧首，浑不在意的。
　　齐耀对他这样随随便便的态度非常不满意，放下手里的咖啡，整理衣冠郑重地开始自我介绍。
　　不用齐耀讲，孟夏他们刚刚在电视里听了不下二十遍，还是详尽版生平介绍。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简单说呢就是齐耀只要想得到席迦，就得先扳倒齐家这块大石头，关键是……用不用这么绝。

　　应臻、午东星、李飞、凌熙还有丁婧这些老朋友也都在，咖啡店就像是他们的基地一样，一群人闲下来的时候总会过来坐一坐，这里总会让人不自觉地放松绷紧的神经。
　　现在这帮人都围着席迦和新入成员——齐耀，眼巴巴地等他们详情解说。

　　“断臂求生罢了，也是为齐家留一条活路。”
　　齐家这棵树注定要倒，是被人连根拔起还是他自断枝丫，留得一线生机，并不是很难做的选择。
　　况且，齐家人的未来自有人安排好。

　　聊到深夜，大家都有些累了，住习惯了的都自己在咖啡店找地方睡了。
　　席迦抓了下头发，随口告了个别，穿上外套就走了，全然没管跟在身后的齐耀。

　　孟夏有些担心的侧首看向边浩辰，在他眼里也察觉到一丝担忧。
　　总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
　　他们是在谈恋爱吗？

　　齐耀摁住席迦的后颈，将他抵在车的后座上，阴恻恻地问道：“摆什么脸色，嗯？整个齐家我都送给你了，还不解恨？”
　　“放手，好痛！”席迦用后肘顶向男人的肋骨，却因为力量悬殊怎么也挣脱不了。
　　“别忘了，当初是你先招惹的我，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齐耀贴在席迦的耳边，故意用情|色的腔调说着那晚他是如何吸他、亲他、撞击他的。

　　席迦的眼眶红红的，心中痛斥过去那么贱的自己。
　　家破人亡了，席迦以为不会再被制衡了。
　　这些年在国外他犹如禁|脔一般，根本不是所谓的齐家人限制住他，而是齐耀为了逼他就范。

　　现在这条毒蛇又盯上了新的猎物。
　　这条毒蛇绕着他的朋友们，吐着信子，席迦知道这条蛇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你不爱我，那我只好咬他们了。

　　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而已啊。
　　难道过去的种种都是你为了让我上钩而编织的假象吗？
　　午夜梦回的时候，席迦还是会怀念那个围在他身边转的“秘书”，笨笨的、纯纯的。

　　一个送全家去死而不眨眼的狠毒男人，席迦不指望自己在他心里有几分重量，自从他质问过一次齐耀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得来的回应是齐耀更暴虐的对待，他就彻底死心了。
　　那个爱他的、他爱着的“齐秘书”，就当死了吧。

　　边浩辰心事重重的，手里一个杯子擦了快二十多分钟了。
　　孟夏没忍住，问他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
　　边浩辰欲言又止，吃过午饭还是有些担心地告诉孟夏了。
　　“齐耀的婚礼如期举行。”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借口而已，齐家倒了，齐耀的联姻为什么还会继续？

　　“席迦呢，他怎么说？”孟夏问。
　　“联系不到他。”边浩辰说完就沉默了，蹙着眉头在回忆席迦回国后的种种细节。

　　齐耀的婚礼之前他看过新闻，算算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可是怎么会呢，齐耀不是苦等席迦了好多年吗？
　　更加震惊的消息，是在齐耀婚礼结束的两个月之后传来的。

　　席氏破产，由郑氏发行股票收购席氏全部业务。
　　而郑氏三小姐郑兆菲，是齐耀联姻的对象。
　　怎么会？
　　孟夏难以置信，席家虽然有钱，但在权力、财富集中的B市也不排不上号，彼时的齐家是如何尊贵不可高攀，齐耀怎么可能为了席家这么点点肉做牺牲？
　　根本就说不通，再者说——何必钻营六年时间？

　　后来，边浩辰他们一直试图联系席迦，但都失败了，他再一次从他们世界消失。
　　隔了不到半年的时间，郑氏破产，整体改组为仝耀重工，专门负责海陆空运输。
　　再后来，齐耀重工大举收购国内多条运输线路的经营权，终于在国际运输做到了龙头。但那也是3年后的事了。

　　孟夏他们如何能想明白呢，毒蛇的行为不过随性而为罢了。
　　他需要借着齐家的背景运点私货，但是手里缺渠道。正好B市有这么多做运输的，他用了一支飞镖选中了从席家开刀而已。
　　中间差点被感情误事，只好另起一家。
　　不过无毒不丈夫，耗死了席家老爷子，再掉转过头平掉席家，也没耽误多少功夫。

　　当然了，齐家把政敌之子的他养这么大，算是尽了点义务，他当然要包一个大礼包送给齐家，来报答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花了六年时间布局，扳倒逼死父母的仇家、垄断国际运输渠道，卖一点点私货赚钱，他应该很知足才对。
　　但是，为什么总有人不顺他的心！

　　齐耀已经改了名字，恢复了本名仝耀。他站在父母墓前，静默着。
　　“齐家在监狱里被照顾得‘很好’。”仝耀点了一支烟，放在墓碑前，给他的死鬼老爸解解烟瘾。
　　“臭老头儿，虽然你活着的时候对我们母子俩不管不问，但是你死都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太馋，多抽点。”仝耀刮了下眉毛，没什么表情继续道：“不过呢，仝家的基因太劣质了，我给咱仝家绝后了，你在下边见了仝家的老祖宗们的话，替我说声抱歉吧。”

　　沉默了许久，直到天上微微飘起了雪花。仝耀收敛起混不在意的神态，在这萧瑟的墓园里甚至有一丝肃杀。
　　“我给你们找了个儿媳，男的。”仝耀嘬了嘬腮，看起来竟然有点难为情的样子，他又说道：“反正我挺喜欢的，你们不喜欢也得忍着。”

　　孟夏再见席迦和齐耀，哦……不，是仝耀的时候，孟深已经上高三了。
　　“你的眼睛？”
　　“受了点伤。”席迦还是有一些不自然，他抬手极快地擦过右边的眼眶，那里是一只义眼。

　　其实表面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大概因为祖上有混血的基因，席迦原来的瞳孔有些蓝灰色。新装的这只义眼虽然做工极好，却也做不到百分百复刻，对于孟夏这样熟悉他的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出异样。

　　仝耀安顿好席迦之后，就自觉去柜台帮边浩辰了，和第一次见到的他非常不一样，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仝耀，也说不定。

　　“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孟夏有种预感，席迦并不想对他们这些老朋友倾诉过去，他只是想安静地过来看看他们，知道他们过得很好，就足够了。
　　他极为克制地，什么也没有打探。

　　席迦偷偷松了口气。
　　“不会，我留在这里，给你打工。”
　　可是我这里只收留跌倒的人嘛，孟夏脱口而出。
　　蓦地，却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