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76、第 76 章

　　在王免向许拾伍询问初一的状况的时候，元初一那时正在高巅府上。
　　贺如全当时完全可以一死了之。反正本来贺家也已经无后，灭族与否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差别。
　　但高巅不同。按理来说，高巅所做的一切事都不过是贺如全的意思，根本没有他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完全罪不至死。之前贺如全用在他身上去抑制体内蛊毒的法子，元初一派人查了许久终于查出，那确实是个会有效果的偏方，但只是短期内有效果，实际上对人脑的伤害，与蛊毒比起来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忘忧和欲欢是中原四毒，凡是毒，都有副作用。
　　也正是因此，当高缜率军攻破皇城来到自己的二哥面前的时候，高巅竟然近着里衣在大殿上拿着铃铛满处跑，像是在和谁玩什么一样，脸上的表情全无正常的神色。
　　高缜见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命人将高巅带下去好生照看。
　　高巅现在仍旧住在他之前的太子府里，只是太子府的牌匾早已被拿了下去，只保留了一个他曾经的封号熵王府。
　　而这原本在京城繁华地段的熵王府，竟然成了最无人靠近之地，王府四周有禁军日夜看守。除了皇上高巅外，只有元初一元丞相一人，可以自由出入此地。

　　此时的熵王府内，高巅正在地上打着滚儿。元初一一直坐在一旁看着他。
　　这画面竟然像极了曾经还在太学时的两人。那时的两人一起念书，元初一功课好，早早就完成了作业。只留下高巅一人龇牙咧嘴地做功课。元初一那时就经常笑着让他多看看书，免得第二天先生的提问答不上来。
　　曾经那样的画面，而今，却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元初一并不会天天来看高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一点也不想见到高巅。事实上，现在在朝中关于他的些许流言蜚语，也基本都是围绕在他和所谓的前任皇帝高巅身上。即便高缜曾在朝中说明了元初一在自己登基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那也完全无法堵住悠悠众口，毕竟侍寝一词，贺如全和李平都在第二天的上朝时亲口说过。
　　只是元初一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若是他当时真的尽到了身为朋友和人臣的身份，他一直在高巅身边，辅佐他帮助他，那后面的事是否还会如贺如全安排的那般如此顺利。
　　他一边这样反复质问着自己，一边更增加对高巅的愧疚。
　　本来，高巅还有法子恢复神智，只不过需要花很多时间去搜集药材，同时高巅也会短命至少十年。但元初一在知道寿命缩短的情况下，立刻提出了拒绝的请求。高缜对此本也有些犹豫，但见初一十分坚持，便欣然接受。
　　初一看了看高巅，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熵王府面积很大，比寻常百姓家不知大了几倍，同样的，府里的墙也高出许多。再加上这半年来的修葺，几乎高到，元初一随意望去，就可以在视线范围内，看见围墙的轮廓。
　　如此，熵王高巅便只能在这高墙中疯癫地过完一生了。
　　这也是元初一克服着不想来见他的本能，强迫自己前来看看高巅。起码看看他，没有被下人虐待，看看他似乎活得还不错，这样或多或少也可以缓解他的愧疚。
　　——缓解自己的愧疚么……
　　元初一想到此，脸上的嘲弄意味更浓了些。
　　高巅仍在不远处玩耍着，元初一的到来让他更兴奋了些，但他目前的精神状态无法集中在元初一身上，所以元初一也便由他去了。只是初一自己，看着笑呵呵的高巅，忍不住自言自语着。
　　“阿巅，你知道吗，当初在和皇上决定是否医治你的时候，我坚持着说不能医治你一是因为那样你便会少活许多年，二是你自己根本无法接受你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又环顾着四周，周围仍是隐隐绰绰的高墙，“可是，你是否真不能接受，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元初一轻喃道，“我就是个连自己都欺骗的人啊，怎么可能清楚地知道他人的想法呢？”
　　高巅在一旁玩耍得很开始，只是眼皮似乎略微跳了跳。
　　元初一痴痴地注视着不知何处，良久都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