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6、相遇（一）

　　第二天的上朝，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皇上先是对着许拾伍的得胜大肆嘉奖了一番，然后又对朝政十足地抱怨了一通，接着干脆将朝政的决定权完全地交付给了刚刚新上任的少年丞相元初一。在场的许多人光是看着元初一那面部表情的神色，就已经很是不满。而唯一一个为元初一展露出高兴表情的人，可能也就是太子高巅了。
　　在这场近乎闹剧般的上朝结束之后，元初一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裂开了。
　　他缓缓地往外走着，偶尔可以看见朝中大臣，便略微打个招呼，虽然姿势恭敬，但脸上仍是没有什么情绪。
　　就这样走了一阵儿之后，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并不熟悉却又不显陌生的戎装身影。
　　刚刚被皇上下旨接任即将远赴边疆的父亲之职的许拾伍，正对着元初一徐步走来。
　　元初一暗地里叹了口气，倒不是他害怕许拾伍，只是比起这种敷衍的打招呼，他实在只是想稍稍安静一会儿。
　　而正待他摆出姿势预备行礼的时候，许拾伍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冲他倾斜。
　　元初一楞了一下，随即收回了行礼姿势，继续往前走着。
　　“少爷……”跟在元初一身后的元家侍从王免有些愤然，开口替他鸣不平，“不就打了几个胜仗吗？最后功劳和职位还不是少爷给定的，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您一眼！”
　　元初一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然后转过头来对王免说，“阿免，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
　　王免低下头，“我记得的，少爷。只是我替您不平么。本来这……本来您就不想，现在身上担子更重了，但还受气……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说了。”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屈。
　　作为随行侍从和书童，自元初一有记忆以来，王免就已经跟在他身边。即便不到二十年，十年也是有的。所以王免自然也沾染了些元家的风气，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不应该拿出来说，因为眼下少爷已是丞相，这样的话太过于主观，很容易影响少爷的判断，从而在处理朝廷之事时，带入主观情绪。而这样的主观情绪所带出的影响，很难是好的影响。元忌常也常常教导两人，尽量不要被他人所影响，若是心中有气，去校场上找人打一架便是，并不需要说出口。元家在朝中也是大家，一举一动也都不知道被没被人监视，随时谨言慎行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看王免深思的样子，元初一轻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这次就原谅你了。不过咱们也说好，以后可不能再说了啊。”
　　王免听闻立刻高兴起来，他恨恨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元初一一起走。
　　两人走了一会儿，走到了通往宫外的大门处。一个身着华服的高大身影，在门旁站着，似是停留了许久。
　　元初一冲王免示意了一下，便独自走上前。
　　“国舅爷站在这里莫非是在等人？”元初一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人就是如今一手遮天的国舅萧恪。他恭敬地冲萧恪行了个礼。
　　“初一啊，抛开你父亲不谈，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就你来说，我在这里等的是你，你会不知道？”萧恪哈哈一笑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身材高大魁梧，衬得元初一有些瘦小起来。
　　“国舅有何指教？”元初一不著痕迹地又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萧恪审视了一下元初一，不再向前但也并无敌意，“太子今晚设宴在朝阳楼，他被皇上叫了过去，所以让我来特邀你晚上一起前去。”
　　“在‘天下第一楼’里设宴，太子有何事情如此值得庆贺呢？”元初一皮笑肉不笑地答着。
　　“无他，不过是开心罢了！”萧恪哈哈大笑。
　　元初一点头，“既是太子宴席，又有国舅爷亲自来邀请，只怕初一必须前往呢。”他真诚地微笑，“我自然会前往，不知何时开宴呢？”
　　萧恪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高兴，“酉时准时开席，初一可千万不要迟到啊。”
　　元初一恭敬地行礼，然后目送他离开。
　　“少爷……”王免慢慢摸过来，“萧国舅这是？”
　　“替太子爷传话呢，”元初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晚上邀请我去参加个宴席。”
　　“这……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元初一轻轻摇头，“有高巅在场，萧恪不会把我怎么样，即便是抛开太子，目前我还未与萧恪敌对，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晚些时候我带你一起，不必担心。”
　　王免想了想，“那您为何决定前往？”
　　元初一不自觉地轻轻皱了眉，“去不去其实无所谓，我也不过是想看看，谁站在太子和萧恪这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