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5、朝堂（二）

　　而另一边，元忌常也对元初一嘱咐着。
　　“初一，你可知，你为何叫初一？”元忌常难得与初一说起他的姓名。
　　元初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从小到大，他没少因为这个名字被人嘲笑。要么就是有人说他家里人没什么修养，随便取了个名字，要么就是说他父亲过于随便，直接把生辰当作名字，还有说他不受元家重视等等，反正没什么好话。反而是一向看不惯自己的许拾伍，倒是为了姓名帮自己出头过几次。
　　“因为生辰？”元初一老老实实地回答，其实他对自己的姓名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说得人多了，听起来有些烦。
　　“是啊，”元忌常笑道，“确实是因为生辰。”他的笑容渐渐被难过取代，“你叫初一，是因为那时我与许鹏许将军还是好友，你和许鹏儿子许拾伍的生辰，预测是同一天，没成想你提前就出生了，许拾伍又延后出生了。当时我们是一起给你俩取的名字，你出生时是大年初一，便叫你作初一，他出生时是大年十五，于是才便唤作十五，觉得直接用数字好像感觉太单薄，便改成同声的拾伍。虽然后来我们闹翻，但谁也没提出要给儿子改名字的事。”
　　“而我俩的不和，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许多政见不和，实在没有办法。还有一部分原因……”元忌常皱着眉，思考着如何解释。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怕旁人觉得我们两家有结党营私之嫌吗？”元初一看起来反而比父亲更加轻松。
　　元忌常看过去。元初一脸上几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除了冷静之外，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屑。
　　元忌常顺着他的话点头，“是啊，当时皇室之乱刚刚平息，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若是朝中有一家独大或是结党营私，皇上必然会严加处置，毫不犹豫。我们这些旁的人，又哪里有什么选择权呢？”
　　“所以才会有现在侯、贺、沈、程几家在朝中争锋？所以除去被萧国舅格外照顾的太子之外，其他几位成年皇子都势力均衡？”元初一借势问道。
　　“对，”元忌常无奈地摇摇头，“现在这局面，还是我帮着皇上营造出来的呢。”
　　元初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知道这样做，对大燕未来的发展并不是好事，但从父亲的脸上看来，父亲也清楚这并不是对的。但形势如此，身为臣子，又能作何挣扎呢？他虽无惧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但却再一次对这些争斗，感觉到了恶心。
　　“初一，过去的事情，我想我不必解释你也明白。”
　　元初一当然明白，若不是皇上如此安排，父亲绝对不会这么做。但他学过历史，知道当年的皇室之乱有多么难以平息，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皇上，所做出的抉择也不是毫无缘由。所以他没办法责怪父亲，也知道这些都无需解释。
　　“凡事皆有因，我明白。”元初一轻声说。
　　元忌常不经意地点点头，“我想说的是，眼下大局未定，皇上精神一直不太好，对朝政之事有些过于怠慢，我会找机会提示他。太子虽不合适，但毕竟是储君，未来也是要继承大统的。你自幼与太子交好，自然还是要尽力协助为上。其他的，”元忌常想了想，“至于其他的人，你的眼光一向很好，我想我没有太多需要嘱咐你的。只是……务必保护好自己。”朝堂之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结束。初一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元忌常看着元初一，深深地吸气。
　　元初一再一次嗅到了自己身上后悔的味道。但是他也明白，这是自己的职责，推脱肯定是推脱不掉的，已经接了圣旨，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上。但不知为何，他心底里也隐约有些一丝他不愿意承认的兴奋，好像自己想实现的远大抱负终于可以实现。他按捺住心底的兴奋，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冷静，才能让他更好地思考。
　　“父亲，”安静了片刻，元初一开口，“若是您所做的这一切，都付诸东流了，您是否会觉得不妥？若是您想辅佐的人，最终没能成功，您觉得是否是不应该？”他鼓起勇气，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
　　元忌常凝视着初一，知子莫若父，初一的母亲生完初一身体损耗过大，没过几年便香消玉殒，他自幼带着初一长大，对于初一的这句问话，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他凝视初一片刻，便略感欣慰地笑了。
　　“初一，若是你真的可以做到，那确实不枉我提前将丞相之位交托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