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愧》填同学

28、第 28 章

　　元丞相府和许将军家的恩怨，早已是朝中多年喜闻乐见的秘闻。在元忌常还为丞相时，凡是元忌常所提及或者支持之事，许鹏定然会找出足够合情合理的理由予以推翻。两人经常在朝中炒得不亦乐乎，只有皇上亲自下令让两人互相妥协，两人才会勉强稍稍妥协。而实际上，无论表面看起来如何风平浪静，下面仍旧是纷争不休。
　　元初一和许拾伍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两人年龄相仿，又都出身望族，自然在太学中都是风云人物。许拾伍性格爽朗，喜欢结交朋友，在太学中尤其和武官的世家弟子玩的很好。元初一虽性格拘谨，但也并非迂腐之人，身边也有几个聊得来的人，尤其是他与太子关系很好，所以围在身边的人反而更多些。
　　元初一那时还不像现在，与旁人相处倒也甚欢。不过那时的太子高巅和许拾伍互相看不顺眼，所以初一和拾伍难免就分庭而立。
　　许拾伍仔细回忆着，但似乎又回忆不起来什么内容，只记得当时对太子颇有些看不顺眼，即便同在太学玩的几个伙伴一起来阻止，他也还是经常扰乱。搅得元初一不得不经常替高巅出头，反而让那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我记得好像是有一次放风筝吧，”许拾伍回忆，“我当时总是要去把太子的风筝挤到一边，最后还是元初一把太子拉过去帮他放……”
　　方纯轻笑，“这种事你还记得。”
　　“是啊，这种小事怎么还会记得呢？”许拾伍皱了眉。
　　方纯看着他思索的样子，也不再追问。
　　“不管当时如何，现如今的元初一，已经不可能再是当年只照顾好太子就万事大吉的元初一了。他身为一国丞相，需要承担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多。”
　　许拾伍略带感激地看着方纯，他知道方纯这是在帮自己理清头绪。
　　“安国公身死是大事，不然不至于这么多日都瞒着满朝文武，还有早已离开的西戎使臣。这件事势必会对朝中形势有所影响，所以无论从皇上还是从元丞相，都在尽量推迟这影响的时间。”方纯推断着。他虽不是朝臣，却见证了许家的起起落落，对朝中之事也颇为敏感，所以这些大势，他还是可以很轻松地推测出来。
　　“我明白这个意思，”许拾伍反应也很快，“若非如此，根本不需要将此事隐瞒这么久。这样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只怕朝中会有大变动。”
　　方纯点头，“就看安国公身死，受益最大之人是谁了。”

　　元初一打了个喷嚏。
　　“定是有人骂我。”他沉着脸对王免说。
　　王免摇摇头，“也可能是有人想……”话音刚落，他的神情便露出一丝隐隐的难受。他本想叫元初一为少爷，但老爷既已西去，那少爷便是这元府唯一的主人，但少爷还年轻，明明也应是被照顾的年纪，为什么偏偏要背负沉重的责任？他越想脸色越阴沉，连头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元初一默默观察着王免脸色的阴阳交错。
　　王免缓缓抬头，蓦地对上元初一的眼神，突然就悲从中来，脸上的难受更加无法控制。
　　“阿免，父亲后来的日子，本也已经算得上是意外获得的日子，”元初一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但这笑容看起来却无比凄凉，“父亲的事，我们就都放下吧。我想以父亲的性格，定然也是希望你我放下的。”他依然维持着凄凉的笑容。
　　王免看着几乎从来没有过这般状态的元初一，内心深处隐隐泛起心疼。他暗下决心，今后一定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好元家曾经的少爷、现任的家主——元初一。
　　初一看了看王免的表情，大概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其实于元初一而言，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在控制了。和谈那日，他拼劲全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虽然似乎是被那个许拾伍看出来了，但他努力地不让父亲的事影响自己的判断，努力不让影响再度扩大，为此，他确实已拼劲全力了。
　　西戎使臣起码要在十日之后才能知悉元忌常逝世，到那时，和谈早已成定局，即便西戎方面想即刻反悔，只怕也要考虑下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元初一嘴角微微勾起，这样也罢，自己仍是可以悄悄祭拜父亲的，如此来看，似乎自己也并未受什么委屈。只是，只是必然有些遗憾罢了。他试图完全防空自己闭上双眼，眼前展现的却仍是朝堂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