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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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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莱特当然没跟皮特解释。
有些话他不必要跟人说。
他也绝不会告诉飞鼠,他之所以要接这个危险的悬赏,即使面临着生命危险也要带上他,都是因为他的老朋友遇到了点麻烦,需要带他出去躲躲。
飞鼠的父亲摩尔·里根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商人。
他精明能干,重情重义,活得坦荡,从不做小人之为,所以和他交朋友很舒服,至少卡莱特是这么认为的。
他经商多年,见过的大风大浪不在少数。
然而像他这样沉稳的人,却在众人欢聚在篝火旁庆祝小麦丰收的时刻,会单独把卡莱特叫来屋里。
他神情紧张地关上门,悄悄打量着四周,像是在提防着什么人。
他甚至谨慎地把窗户都关上了,拉上了窗帘,点燃了壁炉里的火柴。
虽说现在才十月末,气温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但在封闭的室内点燃炉火,还是能闷得人一身汗。卡莱特盯着他的古怪行为不说话,他今天看起来十分反常。
直到他拽着卡莱特的手,泪眼婆娑地跪在地上恳求道:“卡莱特,你千万要帮我这个忙!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你能帮我。”
卡莱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看见他那张胖硕的脸蛋上原本红润无比,此刻却显露出几分苍白,眼里难得流露出一丝紧张,翘起的小胡子也不再飞扬,眉眼间染上恐惧与惊慌:“卡莱特,我正在被人追杀。”
卡莱特眉毛一拧:“谁?”
他摇头,表示不知道,但对危险的感知是人生存的本能。
尤其是他这样对细节如此敏锐的商人,更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自从他在窗台上看见陌生的鞋印,在镇上和人喝酒聊天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拐角处迅速消失的黑色风衣男,还有他时不时听见家中花园里传来窸窣的响声。
他原本也以为是自己太多疑,或许是老鼠的声音,或许仆人擦窗户留下的痕迹呢。
可次数多了,他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他应该被人盯上了。
他这大半辈子得罪了不少人。
虽然他做事光明磊落,从不怕人记恨,更不怕他们来挑衅。
可他放不下他那个宝贝儿子。
温斯顿·里根。
“他们盯上我了,或许不久后,我的头和身体就会身首异处,再也拼凑不起来。我已经一把老骨头了,倒是不怕,就是担心我那可怜的孩子……”
老摩尔向卡莱特哭诉近来的遭遇,说自己正处于险境中,并且他已经做好了和对方血拼的准备。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亡妻留下来的血脉,那个比私生子聪明百倍的大儿子温斯顿,该何去何从。
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在这场血拼中活下来。
所以他需要找个靠谱的人将温斯顿托付给他,于是他找上了卡莱特。
卡莱特和他有着十几年的交情。
当年卡莱特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牛仔,攥着缰绳骑马替农场主放牛时,就经常光顾他的酒馆。每次来都点上一杯啤酒,用气冲冲的语气跟他吐槽今天发生的糟心事。
那时候他还年轻,还有几分青涩,与不知天高地厚的单纯。
虽然他现在也还年轻,而且这十来年里,他的样貌似乎一直都没怎么变过。除了多了些胡茬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迷人。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经常被掩盖在他的帽檐下,深栗色的头发宛如山顶的雪松树,几缕碎发从额前落在眼睛上,不常打理的头发都被发绳扎成一股挽在脑后。他的眼窝深陷,鼻梁高.挺,那双轻薄如同叶片的唇经常叼着根烟斗,整张脸带着几分放荡不羁的桀骜。
连老摩尔都经常感慨,如果卡莱特愿意的话,只要吹声口哨,整座小镇的女人都愿意跪倒在他的□□下。只是他冷漠的如同没有心,仿佛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他像狼。
像一只喜欢独来独往的孤狼。
老摩尔把视线从卡莱特脸上收回,他悻悻地抚摸着自己有些苍老的手背,看着纹络上盘虬的血管,忽然感慨道:“唉,我已经老了,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温斯顿,我想把他托付给你。”
飞鼠从小就继承了他母亲的优良基因,有如他母亲般明媚的发色和深栗色的眼睛。
他聪明好学,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整理账本,如果未来经商的话,他或许会和老摩尔一样取得不错成果。
可老摩尔对他管束甚严,他从小就不被允许触碰枪支,更不允许和那些牛仔交朋友,也不被允许踏出酒庄半步,连家里的女仆聊到她们少爷时,也都用“书呆子”这种词打趣他。
老摩尔对他的过度呵护,导致他如今二十岁了,还跟个无知孩童似的,不知外界险恶,更不知道出了庄园或许会被迎面而来的子弹打穿胸膛。
酒庄无疑是安全的,老摩尔雇佣了许多人看守这里。
但踏出酒庄后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与未知,卡莱特希望他能清楚这点。
老摩尔点头:“放心,我考虑清楚了。与其让他在这被仇人刺杀,不如跟着你去闯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卡莱特沉默地点了根烟。
这次他没掏出他的烟斗,而是从细软的盒子里拿了火柴,唰的点燃了指间的香烟。
看来这次老摩尔是真遇到麻烦了。
不然他也不会铤而走险将宝贝儿子丢给自己。
“我可不能保证能把他安全带回来,更何况追杀我的人很多,你确定要让他跟我走?”卡莱尔再三试探老摩尔的决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
老摩尔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位五十来岁的中年胖男人,在面对自己儿子的事上,分外谨慎小心。
他将所有的财产转移到了某处神秘的地方,那个地方只有飞鼠知道,连卡莱特都不知情。而那个替他藏金币的人,早被老摩尔做掉了。
当然,卡莱特对他家的财产并没有概念。
他只知道如果飞鼠能顺利继承家业的话,老摩尔给他留下的钱够他花三辈子的。当然,老摩尔给卡莱特开出的七百万金币和一座南边别墅的交易,也让他心动不已。
按理说,卡莱特不该接下这笔交易的,这种太过危险的事,任谁都会仔细考虑一番。
可是,谁也不会嫌自己手上钱太多不是吗?
卡莱特虽然对钱没兴趣,但这个赚钱的过程就和他追捕猎物一样有意思,在拿到赏金的那一刻的成就感,足以消除任何旅途中的疲惫与紧张。
当然,最主要是他无法拒绝老摩尔的人情。
这是他被老摩尔款待多年后作出的回应。
在卡莱特答应之后,老摩尔长舒一口气,像终于放下所有的包袱,眼神忽然坚定了起来。
他握着卡莱特的手,鬓角的头发俨然泛白,红色的圆鼻冒着油光:“卡莱特,拜托你了,你知道我最心疼这一个宝贝儿子。”
卡莱特点点头,不再言语。
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来不莱梅乐镇之前。
在答应老摩尔之前,他还接了一单悬赏。
卡莱特也并非什么活都接。
这次接的悬赏,一直挂在告示牌上没人接,他从那块牌子路过三次,三次都无人敢接。
老道的赏金猎人都知道,那些看似赏金丰厚的单子,往往都蕴藏着无尽危险。那些单子就是甜蜜陷阱,能直接要了你的命。
老猎人们几乎都不接这种悬赏,尤其是和大家族扯上关系的,多半没好结果。
他们倒不是怕被报复,也不是怕丢了性命,只是完全没有性价比。
那群可恶的资本家,故意用诱饵勾引他们。
年轻气盛的赏金猎人或许还会上当,但像他们这种见惯了风浪的人,这点小钱完全钓不到他们。
老猎人们都有自己的牵挂,比如妻女朋友,比如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伴马儿。对他们来说,接悬赏只是个养家糊口的工作,混口饭吃而已,何必为了这点钱牺牲自己。
但卡莱特和他们不一样。
他没有牵挂,无父无母,从小领养他长大的老卡莱特早就在他十岁时摔下山崖,一命呜呼。
他四处流浪过,睡过草皮山坡,在荒漠里躺过,和郊狼野猪搏斗过,也生手擒拿毒蛇。他天生胆大,无所畏惧。
最主要是,他最近正好缺钱。
如果早来不莱梅乐镇一天,他或许都不会接下这单悬赏。
可偏偏他接了,还准备认真干完这单子。
他原本也不缺钱的。
只是最近和某位酒馆老板打赌,那人说,如果他能在一个月内凑齐两万金币,他就能替多哪赎身。
多娜是个酒吧女郎,样貌美丽,在酒吧当陪酒女郎。
倒不是因为卡莱特对她一见钟情,而是她是在太可怜了,为了治疗她弟弟的病,她一日打三份工,却惨遭酒馆老板陷害,骗她签下卖身契。
卡莱特遇到她时,囊中羞涩。
他身上仅剩的钱只够给她们姐弟买个法棍面包。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卡莱特羞恼极了。
他几乎不缺钱,但也从来没有存钱的习惯,他拿过的所有赏金几乎全花在酒馆里,要么就是给赛马比赛下注,偶尔也会去给自己进货些好装备。
可因为这件事,卡莱特下定决定要替多哪赎身。
而这单赏金报酬恰好两万金币。
*
半小时后,两人从屋里走出来。
老摩尔和大家打招呼喝酒,脸上又泛起笑容,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卡莱特坐在了离篝火堆最远的位置,这把老藤椅上还裹着风沙,是上次沙尘暴留下来的痕迹。
他只是用大衣擦了擦就坐下了,捏着酒瓶出神地望着天际。
篝火照着他们的面颊,在绯红的脸颊上跳跃起火光,他们用拍掌打节奏,唱起了当地的民谣,歌声嘹亮,歌词却是他听不懂的语言。
卡莱特在思索刚刚老摩尔说的话。
他问老摩尔:“为什么你不用这笔钱,雇佣几个能干的保镖保护自己呢?”
老摩尔却摇头:“不,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不想让温斯顿也背负上血债,我希望你带他逃离这里,越远越好,最好再也不回来。”
老摩尔的眼睛都泛起泪花。
他能清晰地看见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已经没了当初风华正茂的模样。
他的脸上布满皱纹,和他的年龄差距越拉越大,明明当初他还只是看起来比他年长些的老大哥模样,现在已经两鬓斑白,摘下帽子,会露出头顶稀疏的毛发。
卡莱特不知道他惹了什么人。
但他自己现在也卷了一身的祸事,想要他命的人不少,只是暂时没追过来而已。
他觉得流浪不是个好词。
至少对飞鼠来说,远离他生长的土壤,从此与他的父亲分别,沦为和他一样居无定所的浪客,这对向来娇生惯养的他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他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和他解释。
他也不知道得知真相的飞鼠,会不会崩溃到大哭,或者是将枪膛抵在他太阳穴,用仇恨的眼神看他。
卡莱特担忧的过多。
然而老摩尔就没想过这些吗?
想过,他当然想过。
他也因此感到愧疚,他也害怕自己的儿子恨自己,这让他迟迟无法下决心,苦闷的头发都白了几缕。
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飞鼠或许会直接丧命。
他保不住这酒庄,他宁可给飞鼠编织个虚假的谎言,骗他去看世界,骗他去感受自由,或许未来某天他会懂自己的良苦用心吧。
最后卡莱特还是叹了口气:“那你和他好好告别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摩尔点头,去找飞鼠谈心了。
卡莱特朝篝火堆望去,看见老摩尔还在努力劝说飞鼠。
他低头对他念叨:“你要是再不跟卡莱特学习,以后我就得考虑把酒庄交给你霍金斯掌管了,到时候你拿不到一分钱。”
飞鼠听了十分不高兴,他对那位私生子弟弟没有什么好感。
虽然他并不想继承家业,但也不愿意把自家财产转手让给一个陌生人,更何况他还是妓女生下的孩子,凭什么将他家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夺走。
于是飞鼠听话地跟着卡莱特走了。
他对卡莱特的崇拜也是驱使他下定决心的重要因素。
他从小就很崇拜卡莱特。
小时候他亲眼看见卡莱特打枪的瞬间,那种威风凛凛的姿态,那种凝神专注的盯着猎人,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敌人致命一击,那种冲击力,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他是飞鼠心中的英雄,这也是他心甘情愿给卡莱特当跟班的原因。
老摩尔还调侃说:“你这小子,都快把卡莱特当爹了。”
谁知飞鼠迅速笑道:“我倒是不介意多个干爹。”
于是卡莱特莫名多了个干爹的称号。
只是飞鼠从不敢在外人面前这么叫他,只是恭敬地喊他老大,因为卡莱特不喜欢。
临行前,卡莱特在马厩旁抚摸着黑马的鬃毛,替他捋顺马背上的杂毛。
他的脸颊那道刀疤,和马背上的那条痂痕,如出一辙。
这匹黑色的纯血马,是卡莱特的老伙伴。
它跟着卡莱特足足五年,出生入死,是卡莱特唯一信赖的伙伴。
它是匹出了名的烈马,性情暴躁,当时无人能驯服。但凡想爬上它背的人,都被它狠狠甩下,摔断骨头的还是轻的,有直接被它甩在地上,用马蹄踏碎胸口的,一命呜呼。
它的名声非常差,直到遇见卡莱特,这只以桀骜不驯出名的夏尔马,才终于收敛了锋芒,成了卡莱特的坐骑。如今它已经变得愈发沉稳,性格也越来越像它的主人。
它安静地站在马厩里,吃着草。
它的主人卡莱特就站在一旁,抚摸着它的鬃毛,动作轻缓又温柔。
“老朋友,这次我们可能要去鬼门关走一趟了。”
卡莱特拎着酒瓶,余光扫向篝火堆旁正大口扒拉着牛肉的人群,看见老摩尔语重心长地对飞鼠叮嘱什么,脸色分外凝重。
马儿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发出低沉的呼气声。
天边的火烧云将旷野照得通红,这座小镇安静地伫立在苍穹下,红黑色的木屋从中央的大道一直延伸到尽头高坡处,再往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和零星的巨石,还有矗立在乱石堆里的仙人掌。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在布莱美乐镇停留了。
他有种预感。
*
在漫长的黑暗里,费西斯学会了一件事。
装病。
他知道不能再透露自己的身份,包括他的真实名字,更不能提他和费西家族有任何关系。
费西家族这个词在这里并不讨好。
相反,只要他提到它,就会遭来周围人的嘲笑与嫌弃,更多的是不屑与谩骂。
他们笑话他不知天高地厚,拿名号威胁别人是最愚蠢的行为,尤其是对他这个阶下囚来说,他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他们也不畏惧任何威胁,更对他的提议毫无兴趣。
即使他说,只要放他走,就能拿到几百万金币的报酬。
他们也都是纷纷捧腹大笑,笑声中传来浓烈的酒味。
有人醉醺醺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脸:“小子,你算走运,好在碰上的是黑金利伯爵,知道吗?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招的话,我敢保证,你没有腿走出这扇门。”
自从那个老头走后,他的眼罩就被人拿了下来。
他看清了面前的景象,却也让他心中更加绝望。
这是间无比简陋的木屋,看起来还是间最差的底层房间,黑漆漆的,只有一扇木窗。隔壁就是马厩,他能清楚地闻到马尿的臊味,不时有恶臭袭来。
费西斯就被关押在这里。
他浑身上下都被拴上了锁链,除了上厕所有人看管,其余时间基本没人进来。
可他也别想逃出去。
这里位于狗市的闹市区,只要一出门,就会被人盯上。
更何况他浑身的锁链,怎么都解不开。
这间房间偶尔也会有人进来,都是些打杂的渔民,他们负责将海边捕捞的渔获收进编织篓里,再送到马车上,运往镇上的酒馆和旅店。
他们偶尔会在这里抽烟,看着瑟缩在角落里的费西斯发笑。
他们不敢欺负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黑金利伯爵的私宠雏龙,只是不太听话,需要关在这里调教一番,等下回黑金利伯爵谈判回来的时候,他就要变成乖巧的兔子,任由他宰割。
所谓的调教,也不过是用皮鞭抽打,再用冷水婆在他脸上,免得他晕过去。
偶尔会来点狠的,他们在水里撒上胡椒粉,倒在他的伤口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差点晕厥。
可那群人只是笑。
丝毫没把他的痛苦放在眼里。
毕竟这可是狗市。
这里没有法律,即使是杀人都无人在意的狗市。
能让人闭嘴的唯一方法就是暴力,只要你够狠,杀了人还有人为你欢呼,还有人奉你为英雄,还有女人主动解开扣子给你舔。
危险又血腥,混乱又罪恶。
这就是狗市。
渔民们抽着烟,觑着角落里的费西斯,看他脸色苍白,不动声色地笑。
他们劝他说:“小子,我劝你还是认命吧。被黑金利伯爵看中的人,没有哪个能活着出来的,你还是早点想办法讨好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黑金利伯爵喜欢养雏龙的事,在贝塔镇已经不是什么大新闻。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口味一向固定,他喜欢皮肤白皙长相柔弱的年轻男人,但必须是身体干净的雏。而费西斯完美符合他的要求,是他近年来买的最满意的雏龙。
狗市当然能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只要他付钱,没有这里人办不到的事。
费西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盯上拐卖到这里的。
他只知道,他离死不远了。
所以他开始装病。
开始装胃疼,装腹泻,装头疼。
起初,这招确实有效。
因为这里还有黑金利伯爵的人在看守他,得知他身体不适,立即有人派医生过来。
这是黑金利伯爵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雏龙,他还没来得及品尝呢,怎么可能让费西斯就这么病死。
派来的医生给他全身检查完后,去掉了一些过于沉重的锁链,只在他的脚踝和手腕上留了枷锁。
同时给他过分严重的伤口上抹了药,叮嘱他们最好还是按时喂他吃东西,否则病死了,黑金利伯爵怪罪起来他们担当不起。
那群人果然听话。
好些天都没有折磨他,给他送来的饭菜都是热的,可口美味的。
但也仅仅是过了那么几天。
他的病痊愈后,那些皮鞭又悉数落在背上,打得够狠。
他们不敢打出血,怕像上次那样打的浑身是血,伤口爆裂,不得不再次找医生。
医生一来,又要向黑金利伯爵汇报,这样他们就会被克扣工资。
他们只能用克制的办法,只打得他皮下堆积淤青,但从来不会让他破皮。
这块皮肤打完了,换另一块皮肤挨打,总之折磨的费西斯生不如死,半夜疼的睡不好觉那种程度就对了。
费西斯后来没再叫喊。
他们打他,他就默默忍受,两眼无神地望着木窗外的蓝天。
他不知道自己被关押了多少天。
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顿毒打。
他感到绝望,恨不得直接在墙上撞死。
可是他似乎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为了防止他自杀,给他嘴里塞了棉球,把他固定在床边,防止他撞墙。
这里的人对折磨人很有经验。
更清楚地了解怎么防止别人自杀。
费西斯忽然就没了动力。
他仿佛变成了一副空壳,每天被人喂着吃饭,有女佣来端他的尿盆,有人拿着皮鞭过来日常调教,他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虚空,像个呆愣的傻子。
唯一幸运的是。
他的身体迄今为止还没被人碰过。
这些天他都没见到黑金利伯爵,只从外面的闲聊中得知,他似乎临时去了别处谈生意,不过马上就要回来了,而且接下来他应该会在贝塔镇呆很长时间。
这对费西斯来说不是好事。
他要么趁着他回来之前赶紧逃走,要么主动听话,成为黑金利伯爵的男宠。
他原本想逃的。
但发现逃跑太过困难后,他就直接放弃了。
他也不想沦为那个臭老头的雏龙。
想起他那丑陋的玩意就犯恶心。
但是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他的脑子也好像在缓慢地生锈,在这片黑暗里逐渐与罪恶被迫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