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65、检举

　　“小姑娘，你真是和你师父一样热心啊。”老人叹道，“听说云隐子已经仙逝了？诶，真是造化弄人。”

　　“老先生过奖了，”木枯子为了保护云隐子，放出的消息都是云隐子已死，老人这样说，她便也顺着他的话回道，“我师父一生遵从本心，行医救人，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你师父从前便医治过我，我当时为表感谢，请人给他画了幅画，本来约好了过几日来拿，也不知怎么就失约了，这画也一直留在我这里，你今天来了，就把它带走吧。”老人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藤木箱，“就在那里面放着，劳烦姑娘拿一下。”

　　“好，多谢老先生。”木枯子点点头，从箱子里拿出了画像，却在打开画像之后，顿在了原地。

　　一旁的老人还在絮絮地说个不停：“当初老朽家中还有些闲钱，请了街上最好的画师作的画，那叫一个惟妙惟肖。姑娘带回去闲时拿出来看一眼，也能聊表哀思了。”

　　“老先生，你确定你画的是，我的师父云隐子吗？”木枯子打断老人的话，意味不明地看向老人。

　　“是啊，”老人毫无察觉，“云隐子的大名当年这么响亮，我们这一辈的人绝不会搞错的。”

　　画上的老人看着精神尚好，鹤发留在耳边，面上还有些红润，看起来是一派闲云野鹤的高人气度，可问题是，画上的老人，和木枯子的师父云隐子并不是同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和木枯子认识的云隐子，不是同一个人。

　　坪州。

　　“殿下，耶律棋求见。”下属对尤格颜苟道。尤格颜苟点头：“让他进来。”

　　耶律棋走进来，对尤格颜苟行了一个北疆礼。

　　“怎么想到来找本王子，”尤格颜苟淡淡道，“和穆存练习控蛊之术练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控制傀儡作战已经基本没有问题了。”耶律棋顿了顿，道，“小人今天来，是想向殿下禀报一件事，能不能请殿下屏退左右？”

　　尤格颜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手让仆从都退了出去，方道：“说吧，什么事？”

　　“殿下，”耶律棋忽然跪下，以极其严肃的语气向尤格颜苟道，“小人要举报阿史那，他有阴谋！”

　　“为什么这么说？”尤格颜苟诧异道。

　　“小人也是深思熟虑之下，才决定来告诉殿下的。小人为之前的隐瞒向殿下请罪。”耶律棋痛心疾首地道，“殿下知道这次术士们为什么会突然暴动造反吗？小人觉得是阿史那搞的鬼。”

　　“你有证据么？”尤格颜苟一挑眉问道。

　　“小人没有实质的证据在手，但是小人亲眼所见，阿史那的房间常有异常数量的蚁群爬进爬出。还有前夜里，小人去阿史那的房间，看到他的眼睛里，似乎闪着奇怪的荧光。”耶律棋没头没尾地提了这么两句，果然尤格颜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

　　“蚁群和荧光，你确定看清楚了，不是眼花？”尤格颜苟冷声道。

　　耶律棋笃定地提高了音量：“小人以狼神起誓，看得清清楚楚！”

　　“本王子教过你们的，也只有选主控蛊之术，这么看来，阿史那在背着本王子散播蚁蛊，还控制蚁蛊瞒了本王子不少事。”尤格颜苟的面色冷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耶律棋趁势道：“小人怀疑，阿史那是齐国派来的卧底，想趁火打劫袭击殿下，以对抗我们北疆。小人其实早就怀疑了，阿史那的长相五官，说是北疆人也太寡淡了一点，殿下不觉得，他更像是靠近边塞的中原人吗？”

　　尤格颜苟终于又皱起了眉头，细品起耶律棋这句话，对穆存的狐疑变得越来越大。若穆存在此地，估计会对耶律棋的话大吃一惊。耶律棋其实没有从他身上打听到什么，却凭自己惊人的想象力猜得和真实情况八九不离十。

　　尤格颜苟沉思许久，终于做下决定：“你藏到后殿听着，本王子把阿史那叫来问话，喊你时，你就走出来，和他当面对质。”

　　“是！”耶律棋眼睛一亮，立刻应道。

　　“殿下让您过去主殿一趟。”士兵敲了敲穆存的房门，禀道。

　　穆存颔首走了出去，穿过回廊时瞥了一眼对面关着门的耶律棋的房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为什么只叫我一个人？耶律棋在房间里吗？”

　　“呃这个……”士兵想了想道，“耶律棋身体不适，一直在房间里休息，您还是不要打扰了。”

　　“哦，那好。”穆存一听，心下便已了然。平时从不理会人问话的士兵，今天特意解释这些，想是知道什么在刻意隐瞒自己了。看来，耶律棋已经下手了。穆存心思转了千百轮，默不作声地跟着士兵走到了主殿。

　　“见过殿下。”穆存当先行了一个北疆礼，又问道，“殿下找小人来，有什么吩咐吗？”

　　“阿史那，本王子问你几件事。”尤格颜苟淡淡道，“你先回答我，你是哪里人？”

　　穆存听到这一句，心里先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耶律棋好巧不巧，扯上了他最难掩盖的身份问题。不过穆存还是面不改色地回道：“殿下，小人原先是草场炬木族的后代，炬木族被北疆收入版图后，也就没了本族番号，之后族内人都称自己是北疆人，所以小人也没提及过这件事。”

　　“炬木族……”尤格颜苟费力回想了一番，才隐约想起是有这么一个小族，人数少，族姓又偏，一般中原人怕是也知道不了，拿这个编事好像不太可能。

　　穆存觑着尤格颜苟的脸色，在心里暗笑。他知道炬木族，是因为他母亲的堂嫂的二舅姥爷去西域各国换货时，曾路过这个草场的小部落，还换了把小胡刀送他当了礼物。现在那柄胡刀还别在自己腰间，上面还刻着炬木族的印记。若是尤格颜苟再要盘问，还能把它拿出来辅证。

　　不过尤格颜苟没有再抓着此事深究，转而问道：“那你再回答本王子，你有没有私自驯过蚁蛊？”

　　穆存沉默片刻，抬头对视尤格颜苟，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