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四十五元

104、看信

　　等郑冲睁开眼时，窗台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洒在被子上的一大片日光向他提醒着时间。

　　“啊！糟了！误时辰了！”郑冲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郑冲胡乱扒拉了一件外衣套上冲到门口，却见到陈平正好送别了信使从门外走了进来。

　　郑冲眼看着信使骑上马一骑绝尘而去，来不及叫住，只好抓住陈平咋咋呼呼地道：“陈大哥！那个家书……”

　　“你放心，我送出去了。”陈平淡淡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郑冲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又懊恼不已地道，“真不好意思啊陈大哥，昨天烦你费心了。我也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明明这么要紧的事……都怪我这个贪睡的家伙！”

　　“好了好了，差不多的事情你都跟我说过了，我之后也是照你的意思补全了信，应该出不了岔子的，你不用自责了。”陈平宽慰他道。

　　“唔……谢谢你啊陈大哥，你人真好。”郑冲满怀感激地对陈平说道。

　　陈平的脸色略有一丝心虚，他故作轻松地掩饰道：“好了，没什么，你多喝点热水吧。昨天吃了一堆糕点就睡，积食对身体不好。我先回去了。”

　　“嗯嗯好。”郑冲满脸欣喜地送别了陈平，转身踏回自己的房门时，才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不对啊，我昨天晚上好像还吃着糕点就睡着了，那我早上醒来不应该趴在桌子上吗？怎么躺在自己床上？”郑冲思索半天，犹犹豫豫地把目光投向陈平逐渐远去的背影，“是他把我抱回床上的吗？”

　　虽然陈平最近对他态度还算温和，但陈平一向都是独来独往，不爱和人打交道的性子，郑冲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天生长着一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脸的陈平，会出手送自己回床上睡觉，还细心地脱了鞋子盖上棉被……

　　陈大哥可能是开年求了佛祖，想做点善事攒功德吧。郑冲想来想去，最终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走回了房间。

　　信使将信件送回了驿站，驿站的官员把将要派往边疆的信件都收纳到了专门的盒子里，正要送出去，忽然听闻门外士兵道兵部尚书李练大人到了，赶紧出门迎接。

　　“下官见过李大人，不知是什么风把您吹到下官这里来了？”驿站官员陪着笑躬身道。

　　李练淡淡嗯了一声，道：“没什么事，过来看看罢了。要送往边疆的信件都拿到了吗？”

　　“回李大人，都拿好了，正要送出去呢。”官员道

　　“不错，”李练颔首道，“给本官拿来检查检查，可还有纰漏。”

　　“这……”官员为难道，“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

　　李练拿眼风淡淡瞟了那官员一眼，官员顿时觉得后背一凉。这位眼下正是皇上跟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得罪他可不是开玩笑的。官员前后一权衡，主意已定，慌忙赔笑道：“不过既是李大人要看，那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了，信件都在盒子里，下官还有事，大人请便。”

　　说完，官员迅速告退离开了，还顺便遣退了屋里的所有人。李练得意的嘴角一扬，大摇大摆地带着自己的随从走了进去。

　　他翻开盒盖，掏出所有信件，翻翻找找拿到了有秦府印鉴的信封，挥手让身边的随从上来。随从依言上前，掏出了特制的小刀，对着火漆的封口捣鼓了一阵，把它完整地撬开了。

　　李练抽出里面的信件，仔仔细细地查看了起来。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翻前翻后，这也只不过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好几页纸满满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事，令他没有耐心看下去。他不甘心地举起信纸摩挲着，想找出藏匿在纸页里面的线索，依然是没有结果。

　　李练不满地哼了一声，把信件丢给下属，自己当先走了出去，嘴上骂骂咧咧地给自己找补着：“家中又没有妻儿，家书却次次不断，净说些乱七八糟的琐事，真是有病。”

　　下属接过信件，熟练地拿出火折子吹出火苗，放在被撬开的火漆上烤着，等其背面融化了些许，就重新粘到信封上，看起来完好如初。

　　信件兜兜转转，有惊无险地送到了秦峥手上。秦峥坐在桌边展开信件，边看边忍不住地轻笑着。

　　“在看什么，那么有趣？”卫翎走进屋，看见秦峥满面的忍俊不禁，好奇问道。

　　“郑冲这家伙，写个家书像流水账似的，把府上全问候了个遍。还说府里开销太大，能不能把库房里的青羊玉樽拿去卖了。那可是御赐之物，还好他说的不清楚，否则被人看见，这可是大不敬之罪。”秦峥好笑地叹道，往下看瞥见了管家的那起争端，暂且记下，打定主意下次回信时寄个手书回去。再往下翻了几页，顿时面上显出疑惑之色，“这家伙是放错了吗？”

　　“怎么了？”卫翎见状走上前。

　　秦峥把其中一张信纸递给他：“这一页颠三倒四的不知在说什么，可首尾的句子却又正好和前后页连上了，乍一看还看不出来。”

　　卫翎接过信纸细细看着，顿时眉心一跳。他掩下神色，若无其事地顺着秦峥的话说道：“许是郑冲兄弟粗心，把其他的纸张混进去了吧。没什么用，我替你扔了去。”

　　“嗯，你随意。”秦峥没再多想，颔首道。

　　木枯子和军医们刚把拿来的药草分类收编好，正自己研读着一本医术。这时士兵来报：“木大夫，秦将军手下的那位卫公子想见你。”

　　木枯子一听，想着最近似乎没有什么事，不知卫翎来找她做什么。便起身随着士兵的指引走了出去。

　　“卫公子有事指教？”木枯子问道。

　　“木姑娘，请借一步说话。”卫翎还是原来的笑容和煦，只是木枯子隐隐觉得卫翎笑眼中，暗暗跳动着些许焦灼。

　　木枯子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便跟着卫翎走到了没有士兵经过的偏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