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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丁与鸿儒·二 ...

  •   什么,是宋哥在和我说话?他在说什么,什么数错了?
      走到厕所前的宋春时折返回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道:“s市特殊事件组特派人员韩天枢同志,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穿鞋进现场调查?”
      韩天枢心中隐约浮上的恐怖被这一挡消散了大半,但毕竟怕也要执行任务,他只能僵硬的穿完特制装备跟着宋春时走进屋里。走进来才知道,客厅并不是很大,往里走一步就看得到两边的卧室,一大一小。这两个卧室门此时已经是打开的状态了,里面没客厅这么惊悚,只左手边这卧室门上有一点喷溅型血迹,右边的表面上看着连门带屋里都干干净净的。
      宋春时握紧了厕所门把手,同样挡在门前问韩天枢。“这回做好准备了吗?”
      他在一身白毛汗中觉得手有些冷,隐约担心起宋春时会不会嫌弃他当初解剖课是怎么过的,现在见个现场就能吓成这样。韩天枢张了张嘴想说没事儿了,可是开了口之后声音还是抖的。
      “准…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宋春时心里甚至像报复得逞一样有点快乐。他心想,小混球儿,这回可吓着你了吧?
      “好,那我开门了啊。”
      话音一落,他把手中的门朝内一推。暴露在他二人眼前的是比客厅的开胃菜更精细的东西。尽管宋春时很想说这是位死者,但是从造型上来讲,怎么看都算不上是个人形。
      这座拼出的人体雕塑被放在马桶上,头部格外凄惨,脸上两个血洞空落落的,从眼眶直流到耳侧的痕迹已经干了,额头上还有数不清的杂乱划痕。单拎出来可以做人彘的主干顺着脊椎骨被一根铁棍钉穿在马桶盖,另一侧钢管从嘴伸出来,里面塞着男性某特有器官,只露了点儿头部出来,估计两边连带着的部分也一并塞到里面去了。一双腿被锯断摆成了两面盘腿的柔韧姿势,但脚单独放在盘腿中间凹下去的地方,脚面朝上。死者的双臂被插在蝴蝶骨的位置,与后背之间用细的那种铁钎子固定上,摆成个翅膀的模样,再就是这一双手第一指节都没了,刚刚在外面已经见到了。
      宋春时特意仔细看了几眼,问道。“你也见识过了,有什么发现没有?”
      韩天枢愣了愣,把目光艰难的从这可怕的艺术品上挪开,盯着厕所洗手池上放着的香皂盒答道。
      “死者死状特殊,推测凶手与死者有复杂关系或凶手有心理疾病。”
      宋春时也愣了,奇怪问道。“哎,你们查案,现场方面全都靠医学解剖和验尸报告吗?”
      他听出这是自己没说到点上,但是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得又粗略扫了一眼后挠挠头道。
      “没啊,现场也会检查的,就是…就是没遇到过这种现场。”
      “仔细瞧瞧他右手无名指,看到没有?”
      直到宋春时戴上手套后伸出手去指给他看,他才注意到这个人的右手无名指上并没有第一指节,算是个陈年伤。
      “啧啧,瞧瞧这双手,真是典型的劳动人民。”宋春时蹲下去查看腿部和脚,继续道。“你说这么一个看着挺老实的人——我是说,看着像是普通家庭的人,得遇到什么人才能遭受这种痛苦再离世啊?”
      “说不准,什么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但从尸体来看,凶手应该是男人吧。”
      “哦?继续说。”宋春时打开道具箱,开始取血迹样本。
      韩天枢一边给他帮忙一边说道。“肱骨,股骨与胫骨断面整齐,距骨与跟骨断面有多次劈砍的痕迹。如果是女人的话可能没这么大力气。”
      “借助工具有可能吗,比如铡刀一类?”
      “嗯。工具这也是有可能的,还要看看现场…”韩天枢突然回过味来,尴尬一笑。“…宋哥,你也别光让我一个人说啊。”
      “说呗,多说点热闹热闹。”宋春时侧过头看着他。“挺有道理的,目前还没什么毛病。”

      简单收集过一些必需样本后,宋春时觉得头有些发晕,他晃了晃脑袋后摘下手套说道。
      “凶手不一定是什么人,你这句话很对。撤吧,剩下的搬回去继续分析。”
      韩天枢点点头,拍好照片后俩人合力把马桶盖切下来,连人带零件的装进拼好的临时收尸箱里,又招呼门口等着的当地同事进来搬走。
      整理妥当,二人出了现场。韩天枢如同逃出生天一般觉得心情从来没如此舒畅过,夕阳也真好看,马路也真宽敞,连路边扫大街的老大爷都是那么亲切可爱。
      一旁的看得好笑的宋春时打趣他。“想好晚上吃什么了吗?”
      “得了吧宋哥。”他苦笑道。“我哪儿还有胃口吃饭了,明天开始说不准又得连着加班了。”
      “普通人才好查。”宋春时摇摇头道。“他头上那划痕你看到没有。”
      韩天枢想了想,点点头。
      宋春时又开口道。“下次仔细看看,他额头上刻的其实是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字?那乱糟糟的哪是什么字啊。”韩天枢不自觉的皱着眉头开始回想。“划的有深有浅倒是真的。”
      “这么说吧,我问你。小时候你写作文是不是老师都告诉你先写标题?”
      “是啊,你是说…”
      “没错,有些划痕很深,一笔要断两三次才写的出。”宋春时稍稍收敛了平时的笑容。“这说明是人还活着的时候,凶手就开始给他的艺术创作刻标题了。”
      对着活人下手?韩天枢一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为什么你看不出来呢,不仅是因为他动手的时候被害人在剧烈挣扎,还因为有另一种毫无章法的划痕刻在同一个部位上,二者重叠交错的影响。”
      他好像隐约抓住了点什么,但是又挂在嘴边说不出来。如果是一人犯罪的话,凶手精心雕琢出这么一座艺术品来,还认认真真的刻下作品名称之后,再把自己定下的名再胡乱抹掉,这未免也太孩子气了点。
      “我要是犯人,就绝对不会对我完成的作品下手。”这时宋春时继续道。“这几道突兀的划痕会破坏作品的完整性和美感。”

      韩天枢脑内立刻描绘出一间光线昏暗的厕所。
      视野中有一个人被绑在马桶上,头上系着厚厚的黑布条挡着眼睛,嘴里也塞了一大团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脏兮兮的布。他不知所措的扭动着身体,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我离他只有两步的距离…很近,他看不到…”
      一双略瘦的手,向前伸出。
      “我要开始了…”
      其中的左手突然按住那个人的头,被按住的人吓了一大跳,开始挣扎的很厉害,呜呜地大声叫个不停。过了几秒似乎是这人觉得左臂伸直离得实在太远很难使得上劲,于是视野中的人被放大了,这时推算距离与视角大概是一种半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而右手这时才重新出现在画面里,正握着一把刀。
      …因果报应,不尽循环,不绝往生。
      这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寒光一闪,刀果断的落了下去,这个人的声音从恐惧的大叫立刻转成尖锐的惨叫,同时挣扎的也更剧烈,他的头马上就要摆脱这只左手的控制了。
      画面突然闪出雪花,像老式电视机一样闪动着。
      韩天枢睁开眼,一股困意和疲劳向他袭来。
      “我想错了,凶手真的还不一定是谁。”他揉揉眼睛,对宋春时说道。“至少从划痕来说,可能是两个人参与过。”
      宋春时笑而不语,又从烟盒中掏出一颗烟叼在嘴里后,半晌才道。“你想到了?”
      “嗯,还是宋哥提醒的清楚。”韩天枢打了个哈欠问道。“…不过为什么周围人都在看我?”
      “你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无实物表演了一把,挺精彩的。还用继续向你详细描述吗?”
      韩天枢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不,不用了。我们上车去吃饭吧。”
      说完他就像逃一样的钻上了车,宋春时不急不慢把烟取下来别在耳后,然后跟着他坐稳了再拉好车门。旁边的韩天枢又点了一颗烟坐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什么,烟草燃烧起的亮光忽明忽暗。
      宋春时其实不喜欢烟味,小时候记忆中总有浓的发呛的烟尘飘荡在不大的房间里,他蜷起来窝在一旁的床上,然后在永不停歇的麻将哗啦的碰撞声中渐渐睡去。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刚下车有点累,于是又晃了晃脑袋,赶跑这种不经意的回忆。
      宋春时为了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开始回想起死者。与其说这是一座艺术品,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像。只不过这位信徒对自己信奉的神明一无所知,下半身是东方教派常见的盘腿正坐,而上半身倒像是插了翅膀的西方教派形象。从创作者的角度来看,这个人对手指第一指节的处理和细小的对称风格还是挺独特的,粗犷中带着细腻。但对于这个杀人者的身份,他更倾向于女人。再从男性特征被割下这一点来看,没准还有什么别的缘由。

      此外,他二人没有更细说的划痕,更是一个明显的提示。他们一个是看到的,一个是想到的,不过都默契的并没在周围有人的环境下说出那两个已经被特殊事件组压下去视为禁忌的两个字。
      “罪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白丁与鸿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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