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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灵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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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电话号码,许阳光敢给敢打都算违纪。他不知道师父给肖瀚文开的绿色通道到底通了几道卡,但是师父不在,他是不敢做这个主的。
肖瀚文当然也知道许阳光是怕违纪,本来也没打算为难他,“你就告诉我号码在哪,我把你打晕你就不算违纪了。”
“……你难道不知道袭警更严重吗?!”
“告不告我不都在你一句话嘛,大家都是兄弟。”
“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他们不认外面干的湿的。”
“你这人怎么死脑筋呢!”
……
严恭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抬杠,脸上难得没有了笑意。
自从到了审讯室门口,他就一直有一种隐隐脊背发凉的刺激感;三人沟通时,他甚至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严恭身形不动神态自若,眼睛却开始观起六路,从天花板的日光灯到逃生门的门缝,再转到那面单面可视玻璃墙,看着里面侧身坐着的梁燕。
梁燕精神仍不是很好,垂着的脑袋被两鬓落发挡住了脸,撑着大腿的两手苍白地揪着绒裤,肘弯处崩着力气似的颤抖不止。
严恭转过身,慢慢抬起右手按上玻璃墙。
他有这个时代的知识,知道这个玻璃墙是隔音且单面可视的,梁燕在审讯室里面只能看到镜子的一面。
不过……
严恭眯起眼睛,抬起食指,在玻璃墙上几乎微不可闻地轻轻敲出了一声“笃”。
然而就是这几乎难以捕捉的轻微声响,却让玻璃墙另一边的梁燕浑身一震,两颊的垂发也震开了一个豁口。
严恭就通过那个豁口,捕捉到了梁燕瞪大的两眼中,直勾勾刺来的一只骇人的瞳孔。
梁燕扭曲地勾起了唇角。
“……瀚文。”严恭脸上又漾起了笑意,一边看着梁燕慢慢转过头与他对视,一边轻轻唤了一声。
梁燕直起了身子,两条胳膊丧尸般垂在身体两侧。
而另一边,肖瀚文却还没有结束和许阳光的闹剧,用以后积极配合办案和相关流程来与许阳光达成交易,成功哄许阳光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前,许阳光郑重警告:“不许恐吓人家父母!也不许骂人!”
肖瀚文不屑:“当代教育家,跟你开玩笑的吗?”
许阳光想着贺志刚之前跟他提过肖瀚文可怜的考试成绩,一边想着这货又瞎吹什么东西,一边把接通的电话给了他,又提醒他最多只能说一分钟。
结果听筒对面传来苍老的女声后,肖瀚文用一句话就解决了战斗。
肖瀚文:“你儿子几块钱一斤——”
许阳光一把抢过电话就掐了,指着肖瀚文跳脚:“我就知道你肯定得给我搞事!还好我打的是我妈的电话!”
肖瀚文还没来得及指责许阳光出尔反尔,身旁却响起了一个悠然的嗓音:“要不……先看看我几块钱一斤呗?”
肖瀚文和许阳光双双回头,就见严恭两手入袖、背倚玻璃墙看着他们,而他身旁,梁燕布满血丝的双眼紧贴玻璃墙,脸上挂着瘆人的狞笑,双手胳膊轴动一般慢慢摇起,掌心按上玻璃。
梁燕咧嘴一笑,右手由掌抓拳,猛地崩紧胳膊就一拳闷上玻璃。
审讯室的单面玻璃都是防爆的,再有力的拳头也无法夯碎。
但梁燕这一拳挥出,“嗵”的一声巨响后,整面玻璃竟然直接从墙面被轰了出去,掀着风浪就山呼海啸般朝走廊三人盖了下去。
许阳光不是没看过恐怖片,知道这一玻璃下来人会被压成什么稀烂德行,登时吓得瞳孔骤大,整个人扑倒地上,惨叫就憋在喉咙口,却在最绝望的时刻突然感觉顶上风浪一停,只有碎石墙灰窸窣的扑棱声。
肖瀚文弓步上前两手一托一旋,竟稳稳把盖下的巨大玻璃停在了两手掌心,只在后仰的瞬间让玻璃堪堪蹭下一层墙灰。
“我有心让你多活一会儿,”肖瀚文单手举着玻璃,摇头啧声,“你偏要找死。你知道你现在劫持的人质是谁吗?”
梁燕把笑得一脸无奈的严恭又往上薅了一把,两指掐着他的咽骨冷笑:“有什么区别……你十五年前保不住的,现在还是保不住……”
肖瀚文扬眉:“你说什么?”
梁燕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了一个带着残忍笑意的名字:“肖远……”
楼道里突然传来一片震动楼层的杂乱脚步,一群警察慌乱地冲上来大声询问出了什么事,就听砰的一声爆响,梁燕抓着严恭的衣领直挺挺地朝肖瀚文砸过去,把防爆玻璃砸出了一片脸盆大的裂纹。
而梁燕自己则紧随其后,跨栏般一步跃上窗台,脚尖一点便翻过玻璃,径直朝那一群警察所在的楼道冲去。
“……又想跑?”肖瀚文咬牙笑道,斜过手腕把玻璃上托着的严恭倒到地上,也不管严恭跌坐下去时的“哎呀”一声棒读,反手把玻璃丢到走廊尽头,朝伏在地上的许阳光道:“快进审讯室看看真正的梁燕,晚了人就没了!”
许阳光怔愣:“你说什——”
话音未落,肖瀚文一把捞起屁事没有的严恭就扛在背上,冷冷道:“敢误事就把你扔了。”
严恭才乐得清闲,干脆在肖瀚文背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盈盈地看着他,“上啊,英雄。”
肖瀚文嗤鼻,驮着严恭也朝警察人堆冲过去。
这群警察不出外勤,又只是上来查看情况,身上都没有携带武器。按理说只凭他们接受过的搏击训练,区区一个二十不到的“女人”应该也奈何不了他们,然而最近的犯人连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能一拳把防爆玻璃砸出框的拳头,砸到人身上是什么感受?
没人敢想。
好在“梁燕”也不想,他眼下的目的只是逃离警局,而不是搞灭绝政策。两三个虚招晃倒前排警察后,“她”便抽冷子跃上了楼梯扶手。
有警察伸手要拦,被“她”一抓拗断了手骨。
审讯室在十六楼,“梁燕”踏着扶手冲浪一般滑下台阶,前脚后跟踩着转弯处台阶一转,后脚换前脚,便转身朝下层冲过去。
后排警察拼命赶上要追,就听楼上一声暴喝“闪开!”
肖瀚文驮着一人飞身过来,直接跨过十九级台阶就嗵的一声跳下了中层,两步跳一层地追赶“梁燕”。
身后的警察都看傻了,正呆愣,后头又传来一声怒喝“都干什么呢?!”
所有人摁电门似的拧过头,都惊恐地朝上看,以为还有哪路神仙要上阵玩跑酷,心里都是一句话在狂叫。
咋,还有人要跳啊?!
然而来人却是满身血的许阳光,脸已成了绛紫色,颤着声音点了几个人,“你们,电梯下楼堵,叫一楼巡逻的盯人!你们,叫法医上来……”
事态严重,被点到名的警察都下意识地便去执行任务,也不管下命令的是他们的后辈新人,利索地各回岗位各就各位。
余下的几人则一头雾水,又急又惑,跟着一同冲去等电梯的许阳光来到电梯门口,七嘴八舌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阳光头都要被这些事情崩破了,声音颤抖着道:“上午被绑架的女的死了,有人躲过了监控进去假扮了她,然后把她杀了,在这里等我们……”
顿了顿,他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扯着干涩的嗓子低声道:“贺师父……贺志刚人呢?”
另一边,肖瀚文背着严恭已经追到了第六层。
十多层无言的严恭忽然扯住肖瀚文的脖子,勒马似的把肖瀚文给“吁”住了。
肖瀚文冲刺期间急刹车,差点一个趔趄仰面倒地,想到背后驮着人,硬生生中途扭弯颠了个个儿,把严恭翻下来怒道:“你搞什么?!你有毛……”
严恭却冷静道:“今天消防检查,一到五层楼梯通道封闭,他在这边。”说罢,扬手朝六楼唯一开着的防火门一指。
肖瀚文刚想诘问他怎么知道“梁燕”不会顺便一拳砸破门逃出去,就反应过来这问题纯属废话。
防火门跟防爆玻璃又是两码事,一拳砸下玻璃尚吸引了那么多警察出现,要一拳轰破防火门,那三五层内一定会有动静。
肖瀚文怒气稍平,又问严恭:“我们一直没看见她的影子,你怎么知道她不在上面的楼层?”
严恭道:“一方面,警察一定会把守电梯,她要逃除了轰破防火门,就只能选择跳窗或者跳电梯井,那高度当然越低越安全。另一方面,”他神秘地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肖瀚文扬眉,“什么意思?你还跟他心有灵犀起来了?”
严恭摇头,“不是跟他,是跟你。”
肖瀚文愣了一下,“什么跟我?”
严恭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玩对牛弹琴,追人要紧,他自己直起身,拍拍宽松长裤上的一丁点儿灰尘,过去拉开防火门:“来,先让你看看我这个默契。”
肖瀚文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依言进去,等严恭背手轻轻关门跟上后,他心里却莫名负气打起了鼓。
到底是什么心有灵犀??他跟谁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