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请自来 ...
-
彭定德将手里的文件摔在地上，冯寄和那天一起押赵越的军官李槐站着不敢吭声，只能听彭定德发脾气训话。
赵越被人救走，他们连那帮人的踪迹都找不到，南京城几乎搜遍，并未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很大的可能是出城了，但是城门口和火车站都盘查的如此紧密，没可能悄无声息消失。
很大的可能就是有内应！
不可能买火车票走，赵越什么证件都没有，难道办假的证件？可是短时间内如何能办，况且每天去搜查的人回复说没人去办理，这就很奇怪。
出城门也要通行证，除非是特别通行证！
警察署长付安偏在一边说风凉话，让人敢怒不敢言。
“听说那天冯团长的侄女出现在现场？”
冯寄眉头紧皱，不带感情的反问：“付署长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把知道的情况如实反映，要不是杜小姐出现在那里，或许赵越等人早被抓回来了！”
付安瞥他一眼，又看向发怒的彭定德，见彭定德没什么反映，又继续说道：“冯团长追到巷子口看到杜小姐受伤，停下追捕，这才导致赵越等人逃脱！冯团长好像忘记自己军人的职责了！”
冯寄无言，李槐看一眼冯寄，见他低垂着头不打算反驳，替他申辩道，“育良一时情急，杜小姐是他姐姐的唯一的孩子，上个月仙乐门的小竹青被抓进局子付署长不也急急忙忙赶过去吗？”
“你......”付安老脸涨红，被人当中戳穿风流韵事，怒上心头，“听说那边的来劫人，你们一枪也不敢开！就这样白白将人放跑，连个屁都不敢放，怂包！”
“街上那么多人，红色组织的人狡猾，专门往人群里钻，全是百姓，怎么打？付署长将人命看的轻贱如此！”
双方争执不休，你来我往不肯相让，彭定德听的头昏脑涨，都这个时候不知道想办法捉人，倒在他面前吵闹不休！
“好了！都出去！”彭定德一声怒吼，互相甩锅的两人顿时安静下来，转身走出去，冯寄想跟着出去却被叫住，单独留下来。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付安说的没错，你别忘记你是个军人！”彭定德指着冯寄怒道，他刚才不说话是不想在付安面前落他的面子，冯寄跟着他一块儿从战场上下来的，要骂也是他骂，轮不到别人给他穿小鞋！
冯寄抬起头，“师长，我觉得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我们应该一致对外。”
日本人在东三省如此猖狂，不去打他们，自家人关起门互相争斗算什么？
“你下次再这样说就有通共嫌疑了！冯寄，你时刻要记住你首先是一个军人，上面自有他们的考虑，你服从命令就好了！”
彭定德看一眼冯寄，严肃说道，现在正是敏感时期，他不希望听到冯寄再这么说，要不是了解冯寄，听他这翻话他会怀疑是冯寄故意放走赵越。
见冯寄杵在那不动，知道他心里生闷气，“让赵越跑了，你自己去操场负重跑十公里，扣半个月月薪。”
这惩罚不算重，他家也不缺钱，就是心里憋屈。
从办公室走出来关上门，李槐还等在门外，见他出来走上前。
“师长没难为你吧？”
“没有，罚了半个月月薪，负重十公里。倒是你，没必要为我和付安撕破脸。”说不感动是假的。
“呸，你可别提付安了，爷爷就是看不过他，爷爷们是战场死人堆里出来的，轮得到他在那里说三道四？”李槐一脸不屑，过一会笑着看向冯寄，“今晚去仙乐门？哥几个好久没聚一聚了。”
“不去，回家吃饭。”说完向操场走去，李槐一人在后面大喊，“周小姐很惦记你——”
冯寄像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
“啧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你不去我去，可怜的周小姐哦，白瞎哥几个苦心绸缪。”随后哼着小调离开军政府。
冯寄跑完十公里汗涔涔的，里面的白衬衣全被汗水打湿，一路的冷风倒让衣服又干了。踏进家门的时候饿的不行。
“好饿啊，开饭了吗开饭吧开饭吧。”迫不及待坐到餐桌前，杜致同和杜若宛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笑，果然是父女，笑起来一模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干嘛？”冯寄觉得背后阴森森的，这两人随时要对自己用刑的模样。
杜若宛坐在对面，“舅舅，你就交代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什么？交代什么？真把冯寄问懵了，他一没抽大烟，二没逛窑子，让他交代什么？
看冯寄呆呆的样子，杜若宛摇摇头，她舅舅什么时候这么会演戏了？不会是吃完不想负责吧!她舅舅居然是这种人！
厨房里走出一个女子，手里端着汤，看到冯寄眼里露出神采，“你回来啦！”
周曼？！
“你怎么来了？”冯寄大惊。
看看，刚才还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男人啊，杜若宛一阵鄙夷。
周曼有点慌张，不知道自己来错还是来对，放下汤，双手局促的在围裙上摸索，“李槐他们说你受罚了，我想来看看你。”
杜致同听这对话，确定两人认识，还不是简单的认识，看出周曼的紧张，招呼她坐下一起吃饭。
周曼正待要坐下，冯寄冷冷飘一句，“谁让你不请自来的？”
周曼左心房一痛，以为是他忙才不去仙乐门，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僵着身子去解围裙，“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对不起了。”她努力让自己声音保持平稳，但在座的人都听出她声音在颤抖。
“育良！”杜致同声音一沉，带着训斥的味道，又对要走的周小姐挽留道，“周小姐用过晚饭再走吧，在厨房忙这么久，什么也不吃就走了让我们怎么吃得下这顿饭？”
“就是就是，你做了那么久，吃了再走吧。”杜若宛看一眼她舅舅，怎么回事呀？
周曼解下围裙搭在椅子靠背上，小心翼翼的去看冯寄的脸色。冯寄安静的坐下吃饭，不再说话，脸色冰冷。
“不用了，我真的还有事......”
“吃完再走吧。”
冯寄打断她说话，周曼心中一喜，他让她留下吗？就知道他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他从前对她那么好，不可能一下子就变了，可能是受罚心里不顺，又或许他不好意思？可是自己都厚着脸皮来了，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吃饭的人各有心思，但有些话又不能在餐桌上问，冯寄冷脸吃饭，周曼吃一下看一下他，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舅舅，你受罚了？”杜若宛勉强找出话题，大概也能猜到受罚的原因，无非就是让赵越跑了。
“嗯，跑了几圈没什么。我吃好了。”冯寄放下碗筷看着周曼。
周曼也放下碗筷，两手交握放在腿上，“我也吃好了。”一副小女人的模样。
冯寄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去。”
周曼喜上眉梢，小声答应，对还在吃的两人微微弯腰告辞，“那我就先走了，谢谢款待。”
“小曼阿姨常来玩啊——”杜若宛对周曼喊道，冯寄回过头瞟她一眼，杜若宛打个寒颤。
车开到周曼家住的巷子口停下，冯寄送她下车，两人一路无话，在车里周曼试图想找话题，但冯寄始终不发一言，她将想要说的话全部压回肚子里，脸上保持着笑容，至少他让她在家里吃了饭，还送她回家。
天气转冷，晚上的风吹在人身上都是冷的，周曼悄悄环抱住自己，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走到永远。
冯寄打破沉默，“以后不要来了。”
周曼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以后不要去他家了！刚才她还窃喜他没赶走她，脸上的笑僵住，她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他来，不得已她才会厚着脸皮找来家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实在太想见到他。
“那我们那晚......”
“那是李槐他们搞的鬼！把我灌醉了！”冯寄想起来还觉得愤怒，那天早上醒过来恨不得提刀将那群王八蛋宰了！
醉了，就当没事发生过吗？周曼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冯寄已经走了，她以为是去工作，现在看来根本是故意躲她。
“所以，你不想认？”周曼想说的高傲点，眼泪自己就滚下来了，擦拭不尽。
“我醉的不省人事，周小姐也醉了吗？！呵，我不想认？这件事就不是我的主张，我不会承认这件事，你最好也忘掉，我们别再见面。”冯寄冷冷说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塞在周曼的手提包里，“我能做的就是这样，你不能做的最好也不要做！”
周曼眼里涌出无尽的泪水，耳边不断回响着冯寄那句“我醉的不省人事，周小姐也醉了吗？”
他怪她，说她恬不知耻爬上他的床，确实，她那天半推半就，呵呵，怨的了谁？不都是她自找的吗？以为冯寄至少对她是有感情的，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她没道理让冯寄负责。
她呆呆立在原地，垂下双手，手提包掉在地上，忘记身上的寒冷，也不知道冯寄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蹲在地上从低低抽泣到放声大哭，北风猛烈的刮起来，她狼狈的像一个弃妇。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不请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