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卿gl》与斯归

17、团圆饭

　　晚饭的时候，杜凝和盛柏疏双双来迟。杜若宛到大门口去迎接，明明提醒了早点过来怎么还迟到......

　　“姑姑，你的腿怎么了？”杜若宛看杜凝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

　　杜凝闻言，脸色绯红，快滴出血来，狠狠剜一眼盛柏疏，暗自在她手臂上拧了一圈，让你害我丢人，都说不要了，还......想到刚才的旖旎风光，脸色又红润一分。

　　盛柏疏吃痛，赔笑道，“没事没事，你姑姑收拾东西的时候扭到脚了。”

　　杜若宛见两人这模样还不明白就是猪了，在美国的时候她俩又不是没......有时候还忘记关门被她撞破......

　　杜若宛心中猜出实情，脸上尴尬，没再说话带着两人走进屋里。

　　杜致同和杜凝相见自然是热泪盈眶，杜凝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杜致同也眼眶湿润，上次一别，竟是将近十年才再见，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人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有着同样失去父母的悲痛。

　　本应该抱着相互安慰取暖的人却相隔一方，各自悲伤。

　　“哥......”杜凝开口，已然带有哭腔。

　　“嗯。”杜致同从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声音，点点头，眼里有泪光闪烁，他一眨眼收回去了，“快坐下吃饭吧。”

　　只是短暂的问候，却包含太多复杂的情绪。

　　男人比女人更擅长隐藏情绪，杜致同低沉的声音让人知道他此刻也欢喜激动，却没有太多的表现出来。

　　盛柏疏拉着杜凝坐下，拿出手绢想为她拭泪，手刚抬起就顿住，想想还是把手绢塞到她手中，杜凝笑看在座的人，在桌下不动声色的牵住盛柏疏的手。

　　“怎么不回家住呢？住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回来不通知就算了，家也不回，杜致同不满的看一眼杜凝，眼里带着宠溺，这是他年少时一起长大的妹妹，就算很多年没见，那种浓烈的情感不会断。

　　“我和柏疏一起回来的，她在南京没有亲人，住在我们家她不好意思，家里两个大老爷们，传出去也不好听。”

　　这话她和盛柏疏在回来之前就对过，所以回答起来流畅自然，并无不妥。

　　几个人坐下来吃饭，杜致同从杜若宛那里多多少少听说过盛柏疏，知道两人关系好，想想也就不强求杜凝住到家里来了，盛柏疏一个单身女子举目无亲住在外面确实让人不放心，自己和冯寄又是两个单身汉，确实诸多不便。

　　女孩子相处不都是成群结队的么，关系好点实在太正常不过，两个人在美国相处那么多年，杜致同还有点感谢盛柏疏照顾杜凝。

　　一群人在饭桌上聊得很敞开，还聊杜凝小时候的糗事，盛柏疏听的兴致高涨，央着杜致同说了更多，饭桌上的人都哈哈哈大笑，杜凝在饭桌下几次扯盛柏疏的袖子全被忽略。

　　看着盛柏疏眼眸里发出的光亮，杜凝无奈摇头，听自己的糗事她就那么开心？

　　不多时，冯寄回来了，加入四人的谈话，杜致同喝了好多酒，平时家里最多就三个人，杜若宛没回来之前就他和冯寄，两个人吃饭的时间经常错开，偶尔在一起吃饭也没有话说，各自吃完饭去忙工作了，两个男人都不擅长表达，哪能像今天一样齐聚一堂共同举杯。

　　这大概是人生最快意的事情，亲朋好友在身边，别来无事，相聚一堂，煮酒聊天，杜若宛也陪着喝了几杯酒。

　　窗外风声大作，树梢的影子在窗户上摇晃，又开始下雪，杜若宛回过头看着现在举杯的人，她想到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心中一动，饮尽酒杯里的热酒，暖意流遍全身。

　　真好啊，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该多好。

　　如果世界上每户人家都这样多好。

　　“对了，妹夫呢？怎么没一起回来？”杜致同早就想问，见到杜凝激动的忘记了，酒过一轮，现在平静下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欢笑声戛然而止，杜若宛紧张的去看杜凝，害怕她将和盛柏疏的事情说出来，她爸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大概是无法接受的，这种感情会有人认同吗？想到这里，心情突然低落下来。

　　盛柏疏亦是紧张，但心底似乎还有小小的雀跃。

　　杜凝坦诚道，“哥，我......离婚了。刚去美国的时候就离婚了。”

　　“胡闹！婚姻大事怎么说离就离！”杜致同一拍桌子，激动的站起来，刚去美国就离婚了，他过了十年才知道这件事，说不震惊不生气是假的。

　　杜凝没直视杜致同，但态度依旧强硬，“婚姻大事还不是说结就结？”

　　杜致同瞠目结舌，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当时这桩婚事杜凝百般反对，为了表达不满，甚至还离家出走，从一开始她就不愿意的，要不是爹病卧床榻再提婚事，杜凝想必不会嫁给那个人。

　　“但是你至少应该和家里人说一声。”

　　“如果我说了，你们会让我离婚吗？”当时结婚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安抚重病的爹，对那个人根本就没有一丝感情，急匆匆就结婚了。

　　杜致同不说话，饭桌上的人也不敢出声，良久，杜致同才道，“不管怎样，我都是你哥哥。”

　　杜凝含泪点头。

　　血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为你无私奉献，但同时又束缚着你，你的心事往往会选择和朋友说，你的朋友远比家人要更了解你，知道更多方面的你。

　　杜凝还没从感动中出来，杜致同接着说道，“你还年轻，还可以再嫁，这什么年代了，结婚离婚很多见的，没关系，我们家底丰厚，只会有人争着要，在美国这么多年没遇到合适的人吗？”

　　杜凝虽然四十多岁了，但是因为家境富裕，没风吹日晒雨淋过，看起来很显年轻，才像刚三十出头的样子，大概是读过很多书的缘故，腹有诗书气自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

　　在美国自然是吸引过很多人，一一被盛柏疏吓退了。

　　“哥，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结婚！”掷地有声，仿佛盘子摔落在地上，众人被惊到鸦雀无声的情况下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听的清晰明确。

　　盛柏疏和杜若宛攥紧手，手心捏出汗来。

　　“结不结有什么重要的，我们在广州的时候也见过很多姑婆将头发梳起终身不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姑姑这么优秀我看确实没有男子配的上她，吃饭啊吃饭。”杜若宛打岔到，拿起筷子给杜致同夹菜。

　　“你一个女孩子不结婚嫁人将来依靠谁？”好像女子嫁人就是为了寻求依靠，既然一开始的婚姻是错误的，不存在爱情的因素，为什么不再结婚了？杜致同不明白。

　　自古以来男婚女嫁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延续香火使人类在漫漫长河中不被淘汰，继续做主宰世界的主人公好像是人类的一种使命。

　　“我......”杜凝看一眼盛柏疏，咬牙道，“我谁也不靠，靠我自己！”

　　......

　　这顿饭吃到后来不欢而散。

　　晚上杜凝侧躺在床上，听着空气中盛柏疏平稳的呼吸声。

　　“柏疏，你睡了吗？”

　　“没有。”

　　盛柏疏闭着眼睛平躺着，杜凝转过身来，黑夜里看不清盛柏疏的表情，只有她隐没在暗夜里的侧脸。

　　“柏疏，你后悔吗？”两人相识也十多年了，她不是不相信盛柏疏，是她对这个社会没有信心，她的亲哥哥听到自己说一辈子不结婚都会和她生气，别人的目光呢？

　　“后悔啊。”杜凝本来预想的是盛柏疏说我不后悔，没想到却听到相反的答案，支起上半身瞪大眼睛看着黑夜里盛柏疏的方位。

　　“后悔没早点遇到你，后悔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没陪在你身边，后悔你需要我的时候没及时出现，后悔今天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你小时候真可爱，如果我和你一起长大就好了......”

　　盛柏疏絮絮叨叨的像念经一样，杜凝靠过来埋进她的脖子间，这个女人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这一生她妥协过很多次，唯有向她妥协是她从不后悔的事。

　　“你怪我今天没向我哥说出我们的关系吗？”她能感觉到，盛柏疏的失落。

　　盛柏疏睁开眼睛，回搂住杜凝，将下巴搁在杜凝头上，“我没怪你，反而庆幸你没说，我不想你在家人和我之间做选择，无论你最后选择哪一方，都会让你痛苦不已。我不想让你失去唯一的哥哥。”

　　“你就那么确信我会选择你吗？”杜凝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问盛柏疏，语气里有些不服气，这个女人把自己吃的死死的，什么都让她占上风给她能的，尾巴翘到天上了。

　　“那当然，我在你心里有这么多。”盛柏疏在杜凝左心房的地方做一个圆，刚好是一颗心那么大。

　　你在我心里也是这么多，填的很满。杜凝握住她的手。

　　“其实失落还是有的，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可以像别的情侣一样，在外面赏雪的时候相视一笑，动情拥吻，可以在所有人面前牵你的手不需要理由，而不是躲躲藏藏，互相遮掩，我渴望我们在别人眼里不是友情是爱情。”

　　杜凝紧紧环抱住盛柏疏的腰，两人相拥而眠，都知道这只是个美好的希冀。